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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5-11-22 00:19

【輕小說】白蛇姬②

作者:鑰

  02妖怪邀約的茶會果然令人提不起興致

  人聲鼎沸的城市一禹,四處可見的大型投影電視牆面,以斗大清晰的標題跑動各式相關於都市「蒼天」的最新消息。

  舉凡都市居民搶救與安置,急救物資發送地點等相關資訊,居民臉上黯淡的表情,安置區橫躺滿身傷痕的軀體,臨時待確認身分而暫時放置集中的遺體,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也許是因為疼痛而不斷扭曲低吟聲間歇不斷。

  隨處可見的傾倒公寓,硬生生折成半截的商辦大樓,隨風飛舞的公文或報告紙灑落遍落四處……

  透過新聞放送可知,另一頭所在的是殘瓦與破片,血與哀號交雜堆疊的世界。
  電視牆面轉播報導,清晰的傳達這件妖怪案件所造成的巨大傷害。

  然而對於這件事的後續發展,社會輿論相當微妙的不斷在凝結且匯聚為:「既然是妖怪所造成的問題,理所當然要靠妖怪的力量善後。」

  世道目前即是如此,現在就算跳出來大聲對眾人宣告:「犯案嫌疑人原先是個人類!」這樣的事實,輿論匯聚與發展的方向肯定也不會改變,是一艘打算找一勞永逸方案的失速列車,不斷朝推託與空靶方向行駛,最後消失在淡忘中。

  面對殘破的街道跟缺乏醫療物資的狀態,依靠妖怪力量解決,化不可能為可能,缺少甚麼就變化甚麼,用完還可以回歸為虛無,怎麼想都是簡單、愉快、輕巧、不費工夫、方便行事的好事。

  站立在位於陽炎醫院周邊,大約距離30分鐘車程的海港景觀餐廳,泰斯特一臉平淡的凝望遠處大型電視牆的新聞轉播,雙手隨性的拖住下巴,若有所思地站立在店門口處。

  緊鄰海港邊的這間餐廳,仿造歐周農莊建築的風格明顯,木造的圍欄與大片透明窗面向海岸,
暗黃色的吊掛燈飾,吧檯點餐區的長型台桌與高腳椅看來,很明顯是複合式餐廳,想要用餐或喝酒都沒問題。

  在店內肯定能恣意地放鬆享受自己想吃的美食,眺望遠處的碧海波光,應該會是非常棒的經驗。

  只可惜對於工作狂泰斯特而言,這些要素不僅對工作無益,店內正在打掃的員工跟小貓兩三隻正在消費的客人也令他覺得麻煩,如果要談正事,當然希望能夠在比較隱密且能夠好好傳達信息的密閉空間才好,這邊無關的人士太多,看著他們愉快的談笑表情,可以想像店內並不怎麼安靜。

  泰斯特回頭瞄了數眼後頭的餐廳,私自在心中打量且下了一個結論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真不想踏進去......

  因為上司川島現在正在休養,想頂替這個空缺的心態明確,加上自身對於追查妖怪案件的執著,使他探望完長官後便驅車直達此處,站在一間似乎跟他無緣的海景餐廳門口,等著兩個有利情報源到來。

  應愛諾奎特的要求,所以來到這間海景餐廳前等待,期望待會能夠得到兩人在現場應對這場妖怪災變的第一手資訊,礙於對方身分算是一般人……更正確來說是妖怪才是,是屬於對人類不排斥的那類型妖物。

  想要跟對方打好關係,理所當然採取投其所好才是最佳攻略法……這點人跟妖怪應該類似吧?

  「嘿!等很久了嗎?正在思考的柏拉圖。」千里從店旁的停車場與愛諾奎特走出車外,看見泰斯特後便開口叫他。

  「跟兩個美女約會,不覺得你那完全沒有期待的表情,還想事情想到忘神的態度有問題嗎?」

  愛諾奎特輕拍了直挺站在店門前的泰斯特,與身旁的千里兩人並立往,三人彼此簡短的交換眼神。

  愛諾奎特表情輕盈的、露出意味深長的竊笑表情,於其中蘊含某種不明的魔性魅惑感,讓這樣的微笑渲染上神秘與挑逗。

  這些陶侃的話聽在泰斯特耳中,只是毫無意義,與工作無關,單純屬於人類情感面向的交流。可惜這兩個人是妖怪。

  即使對方表現得像是人,就算其中一個,依照川島先生的說法是到達神靈等級的妖怪,也許活得比人還更像人,且道德與思維水平更勝一般人的存在,泰斯特也很難對兩人放下心中的顧慮「他們就是妖怪」這樣的想法。

  泰斯特平板的制式的口吻回應兩人……

  「對活了數個世紀的對象而言,約會並不新奇吧?」

  「聽你這小子的語氣,似乎被完全的排斥了呢!千里!」

  愛諾奎特對泰斯特冷淡的回應相當不滿,語帶陶侃的詢問千里,明顯是想抓千里一起進來挑毛病。現在是大家來找碴的時間嗎?

  「我的年紀以人類角度來說已經算是大叔的年齡,而且我結婚了,請不要用『小子』這種說法,雖然對你們來說,我的生命存在非常短暫。」

  聽不下去愛諾奎特那種輕視人的說法,泰斯特第一時間回應。

  「可惜離婚了呢!搞不好你老婆就是受不了你的態度才離婚喔!」

  「……先不問你們為啥知道我的個人經歷,我們應該不是專程來這做心理諮詢或者婚姻分享的吧?」

  聽到『離婚』這兩個字,泰斯特的眼神很明顯的變的銳利,一副這是我個人私事憑甚麼要在這讓你指指點點的不悅感全都寫在臉上。依照美國統計目前統計數字來看,結婚後十年內離婚的機率是40%,根本不是新鮮事。

  「生氣了!你這男人真小家子氣。」

  這番變臉看在愛諾奎特眼裡,似乎是期待已久的魚總算上鉤般,露出興奮的神情,轉回頭跟千里交頭接耳。
  「呵呵~這人類太有意思了,千里!你不這麼覺得嗎?」

  泰斯特確定,先不論千里態度如何,愛諾奎特肯定是在耍他尋開心……

  「感覺的出來你很排斥跟我們交流呢?而且對我防衛心態更強?有甚麼理由嗎?」

  千里在一旁觀察愛諾奎特與泰斯特兩人,判斷泰斯特對他們兩人有很強的抗拒心理,想要進一步了解這種態度的理由。

  「應該不用我說明吧?你的眼睛就看的到了吧?」

  千里收斂住原先的微笑,態度轉為慎重的露出嚴肅面孔。

  「你覺得去看透別人的命運或思緒這類事情,不需要代價?」

  「就算需要代價,神靈類妖怪的特色不就是那犯規的『無償具現』的空想具現化能力嗎?代價有跟沒有一樣吧?」

  「這種事情說了你也不會明白,『通曉無礙』之者,並非不存在代償機制,而是本身就是運行機制的代行者,若有些微的偏差,能力就會消失。」

  「……」

  突然謹慎起話語的千里,凝神的態度讓泰斯特集中精神聆聽,可惜的是剛才對話的內容聽起來像是在詮釋某種行使權限與其使用機制,然而就現實面向的思量,是完全摸不著頭緒的闡述,他只能重新在腦海內審視剛才的對話。

  「意思是對你根本不需要用到通天眼就能看透了,笨蛋!」

  「對你這種想法全寫在臉上『要不是情報需要,才不想跟妖怪打交道』、『好想趕快回去調查現場,現場復原進度比想像中還要快』說都不用說一看就明白了。」

  「外加一點『明明是妖怪少在那邊裝人類』的態度,如果想要我們協助調查的話,不覺得你的想法很糟糕嗎?」

  「……」

  內心真實想法被愛諾奎特看穿的泰斯特,不作聲也不否認的態度彷彿在默認對方的說法。然而,這的確是內心早已成形對妖怪的刻板印象,就算掩飾也只是給對方看破手腳的機會,所以泰斯特無法多說,甚至替自己做表面上的應酬辯駁都做不到……

  實際上泰斯特內心深處,早就想找個妖怪對象好好表露自己的厭惡感,所以才無意識的採取這番態度,讓對方明白點出這些事。

  瞧見這無所謂怎樣說都隨你態度上身的態度,愛諾奎特難以忍耐,激動的她把手扶在腰際,教師的說教模式ON……

  「這對妖怪也是一樣的。身為妖怪卻去親近人類這般廢物,簡直不可思議。在我眼中人類只不過是類似螞蟻或糞坑蟲這樣的存在,其實怎樣都好。雖然偶爾有一些道德操守比較純粹的人類存在,那也只是曇花一現的程度。」

  「你們人類比起珍惜真物,還是比較喜歡滿足自己的貪婪,然後在生存競爭中犧牲那些良善的人當墊背,就是所謂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道理……」

  「把人類稱作『地球癌細胞』的學者應該頒個諾貝爾中肯獎才對,太貼切了!」

  「吞噬、擴散、感染正常運作的細胞的特性,不就跟人類掠奪,貪婪,拖人下水的習性一樣嗎?」

  眼看愛諾奎特身為教師的職業病癥狀發作,開始對別人解說甚至是責備的加重語氣,說教開關打開,不說上一兩個小時以上大概停不下來。

  腦海中想到三個人要在路上吹海風聽這番碎碎念持續一小時的景象,千里覺得不太妙,特別挑了半小時,選在氣氛佳的海景餐廳做為地點的根本浪費功夫。

  千里連忙上前摀住愛諾奎特的嘴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愛諾奎特被這突然從後撲上來的舉動制止,因為被迫中斷,眼神帶著怒意瞪向千里,手腳在半空亂甩表示不滿。

  「呼嚕估挖壓司馬~屋~(意味不明)」

  「難得挑了一間不錯的店,不進去太可惜了不是嗎?」無視正在抗議的愛諾奎特,千里搶在他繼續說教前頭提議三人進店。

  泰斯特眼神地下掠過自己的腳邊,從沒考慮過對於妖怪是如何看待自己的這件事情的他,對於愛諾奎特的想法,勾起妖怪犯罪心理向的興趣……當然也是妖怪工作向的考量…..

  對於非神靈類型的妖怪,力量卻大到與神靈類相似,對人類的看法很有可能成為毀滅人類的動機,明白這點可以加深對「妖怪」這種生物的了解。

  他們原身為動物,成形的過程幾乎與人類物種沒有交集,卻又暗自崇尚成為人類這件事,最終以妖怪姿態幻化為人…….

  明顯繞了一圈遠路,即使知道人類本質就免不了SIN,宗教上所指名的七原罪或十惡,還是期望能成為人這份執著是怎麼回事?泰斯特對此感有了一點興趣……

  泰斯特收起之前的無所謂態度,像是在逛二手商店的老手,突然物色到價值不錯的良品的眼神。打算釋出善意的他,對兩人開口。

  「這次消費……算我的吧!」

  泰斯特的表情變化,看在愛諾奎特與千里眼中,能夠感覺到明顯與數分鐘前不同,變的柔軟緩和,原本緊繃的神情與深鎖的眉頭稍微放鬆,加上主動出聲說要買單,兩人面面相覷後,愛諾奎特把千里的手挪開說:

  「怎麼突然這麼紳士!不好意思我並不缺錢,在消耗你那微薄的公務員薪水我會過意不去,我們各付各的。不過,看在你有心的份上,本女王決定給你買單。」

  愛諾奎特站在泰斯特面前,單手插腰另一隻手則舉到泰斯特鼻子前方伸出手指頂在鼻頭處,態度稱不上友善,甚至可以說挑釁外加瞧不起。

  「那我們就快進店裡吧!」千里抓住釋出意願的機會,推著愛諾奎特與泰斯特兩人往店門口的玻璃門去。

  「我很在意一件事……」

  「你這個撲克臉問題真多……問吧!」

  「如果人類與妖怪會彼此互相視為異類,你們為什麼願意跟我交流?」

  千里與愛諾奎特彼此交換了眼神,這個瞬間彷彿人們互相交換意念一般,兩人各自竊笑了起來。看在泰斯特眼中無法理解,只是待在一旁等待兩人回答。

  「有種說法是『一樣米飼百樣人』,所以妖怪也是這麼回事吧!」

  「這還用問嗎?應該跟你突然轉變態度的理由一樣吧!」

  聽完愛諾奎特的回答,泰斯特在心中延伸起思緒。

  如果……

  只是如果這般程度的假設,

  倘若泰斯特針對愛諾奎特輕視人類的思想,背後所帶著的心理,牽動愛諾奎特的行為,呈現出他目前狀態,對此而感到興趣。

  那麼,千里與愛諾奎特對泰斯特感興趣的部分,是否也是因為在自己身上看到有意思的特質?而對此想深入?這代表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下,雙方是有可能互相理解的?

  「這位柏拉圖先生,『互相理且確認對方存在』這件事並不容易。」

  「人類哪天理解『相互保證生存』的重要性,可能就能理解『尊重』為何物了吧?」

  這種說法的深層意義在於互相確立對方的生存權,並且不加以掠奪或侵犯,同時也把持自己的生存,在這樣的認知上對話……

  其中最怪異的點莫過於千里彷彿把自己內心給摸透一般的宣告,像是故意說給自己聽,刻意展現的舉動。雖然可以理解為對方沒有其他意圖,然而,這種異樣感還是讓泰斯特下意識怯步。

  他停在店門口處,猶豫自己是否要與兩人一起進入這間店。

  對於千里突然看穿泰斯特想法而感到惡寒的瞬間,身後的千里則快步繞道他前方,伸手拉開店門口,側回過頭,視界與泰斯特對上。

  深綠閃耀的眼深邃的彷彿能將萬物包含吸入般深不見底,在這目光中卻能感到安穩與平緩,令人不可思議的感受。

  這是通天眼……只能這樣理解……

  沐浴在難以言喻的目光之中,僅能以非現世之物這樣籠統說詞來形容,具體一點的意識都難以捕捉的這番感受……

  用這雙眼睛去看人是需要付出代價,卻還是逕自的去使用去窺探,神靈類果然也是莫名其妙的存在。

  「我會用這雙眼睛看你!也就代表我也決定背負你的命運。」

  三番兩次被千里看穿的泰斯特,意識到自己怎麼樣也無法抵禦對方視界的能力,沒有對策的他,決定直腸子到底。雖然這件事並不符合身為理性主義者的個性……

  即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翻牌的堅持。

  面對能夠直接看穿底牌的人,也只能翻開排攤在對方面前直接硬碰硬。知道自己保留也無用的泰斯特,毫無顧忌地對千里張聲宣告

  「神靈類都這麼……自以為是嗎?」

  「背負命運的人只會是自己!」

  「你果然很有意思,不枉我們兩人對你感到興趣。」

  現在如果跟兩人踏進店裡,也許就找不到原先的路途,泰斯特隱隱約約感受到這點。然而,那目光所及之處,卻彷彿置身於深海般沉靜安穩,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深沉吸引力,像是在對他說「沒問題的!就這樣跟上吧!」如此引導著。

  等在門後的是何物?
  如果在這個當下怯步掉頭?自己是否會後悔莫及?
  跟上腳步所達之處會是怎樣的景象?
  背負別人命運這種事情,會相信這種鬼話的人腦袋才有問題吧?

  很遺憾的,千里眼中所蘊含的,肯定是好比日月星辰甚至銀河宇宙等級水平的浩瀚巨大之物,雖然不能明白那究竟是什麼,卻是無比踏實的感受。

  泰斯特決定相信那個東西……

  事已致此,就算門後所及之處,是無盡的深淵與地獄,可能也絲毫不會有所動搖。

  「跟妖怪的茶會,果然還是很難提起興致。」

  泰斯特覺得跟妖怪打交道真不是普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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