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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5-12-21 19:09

[達人專欄] 《羅蘭迪亞戰記》卷一 - 第五話‧尋訪大賢者(二)

作者:玦晴

  夏蒂麗若有所思地低喃,她想起了一件初見賽爾傑時,他曾提起的一件令她十分在意的消息,再加上與魔法及魔力抑制器作連結,雖然這樣的猜測太過武斷且不切實際,但是她仍勾勒出一個模糊的樣子──一個未曾在她心中佔據份量,卻又無可或缺的存在。
 
  「各位……」
 
  作為凝聚眾人視線的一聲呼喊,其餘三人全聚焦於此時顰著眉的夏蒂麗身上,她稍感為難地啟齒:「我有個頭緒,只是線索不足,無法一口咬定是否如我所想……在我的作品裡,魔法並不是人人皆可使用的普遍技術,對於並不如天生就擁有魔力的其他種族而言更是如此,會使用魔法的人除非是天之驕子,否則必須學習不少相關知識及實際練習操作才能習得,另一方面,我想能開發出魔力抑制器這樣特殊功能物品的人肯定學識淵博,才能知曉透過六芒星陣及特殊寶石可吸收魔力,最後是──賽爾傑曾經說過,他在羅蘭迪亞大陸尋訪至大賢者居所時早已人去樓空,我懷疑……製作魔力抑制器並將之給予亞倫的,會不會就是失蹤許久的大賢者?」
 
  聽了夏蒂麗這番雖然粗糙但仍有一試價值的推論,奈文趕忙問道:「妳身邊不曾出現過長相特徵與大賢者相似的對象嗎?不是熟識的朋友也沒關係,比如店員、服務生或是朋友的友人之類的?」
 
  面對奈文的質問,夏蒂麗不由得瑟縮起雙肩、雙瞳宛如死了大半低語:「對、對不起……我沒有仔細設定過大賢者的長相,他只是個主線必備的過場人物,我當初的想法,他……始終戴著一頂偌大的巫師帽,讓人看不見長相。」
 
  換言之,連作者本人都不清楚大賢者尊容了。
 
  得到這個令人沮喪的答案,眾人不約而同地一聲輕嘆,畢竟在現實世界中,若有人戴著如此顯眼的巫師帽肯定會留下印象,但是在他們的記憶中不曾出現這樣的人物,到此可算是斷了線索。
 
  不久,賽爾傑靈光一閃,他抬起頭環視了仍是滿臉愁容的三人,不由得皺起眉猶豫著,在經過幾番衡量,他作了深呼吸便開口道:「抱歉,請問……大賢者大人可有無法抗拒的人事物存在?若是有的話,我想這能成為引誘他現身的手段。」
 
  原本像是走進死胡同般絕望的眾人,在經賽爾傑此一言卻如醍醐灌頂般全回過神來,三對熾熱的目光緊盯著他,亞倫更是不由自主地為他鼓掌,這讓生性有些害羞的賽爾傑頗感不自在地微微垂首,掌聲方落,高昂的情緒也瞬間回穩,身為作者的夏蒂麗又成為目光焦點。
 
  這回夏蒂麗信心十足拍胸脯答道:「哼哼!身為大賢者,自然是讀遍萬卷書且無書不歡的,當他閱遍了一地所有書籍,就會像本能似的往新的地方尋找新的書籍,所以……咦?等等,難道我家的大賢者就是這樣跑掉的?!」
 
  察覺到大賢者離家出走的罪魁禍首極可能是自己的夏蒂麗,氣餒地垂下雙肩……雖說已下定決心要完成作品,但是總有一種萬事起頭難的挫敗感。
 
  「只要是他沒看過的書就可以了嗎?還是有什麼偏好的類別?嗯……對不起,我覺得自己似乎問了相當奇怪的問題。」
 
  奈文在提問後也感覺自己的問題有些不切實際,在目前毫無頭緒的情況下,這是他們唯一可執行的方向,即便夏蒂麗的推測毫無根據。
 
  這個問題,夏蒂麗也不好回答,只能憑著微末的印象去推敲當年對大賢者的設定與想法:「唔嗯……我想是的,畢竟在異世界的書籍種類遠不及現代社會來得豐富,對於未曾接觸過的種類肯定更加好奇了。」
 
  聞言,亞倫雙臂交抱、瞪著一對死魚眼說:「……假設魔力抑制器確實是出自大賢者之手,那我似乎能理解他做這東西的原因了,不說別的,我國的出版市場光是每個月各種類書籍就多達上萬本新書,書都看不完了,要是被人發現身分他哪能再悠哉閱讀?」
 
  「這樣說來,他應該完全不想回去異世界了……不過,如果是任何通路都絕對不可能看到的書呢?對他的吸引力是否能大一些?」
 
  「那是肯定的,但是該上哪找這樣的書?由母親創作的話……總之我反對。」
 
  亞倫一方面擔憂夏蒂麗的負荷過重,另一方面也擔心若是再創作新的作品,是否又會再添新的變數因而堅決反對。
 
  奈文微笑搖首說:「不,我有適合的人選,其實我母親是出道三十多年的資深作家了,她寫書的速度也不慢,我去拜託她應該可行。」
 
  「可是,奈文先生不正是為了保護家人才與他們斷了聯繫,如此……」
 
  夏蒂麗的憂心與自責全寫在臉上,奈文的神情也極為無奈。
 
  ──確實,六年來與父母可說是毫無聯繫,連他們的聲音也沒聽過,要是回家一趟,恐怕會被父親挑著掃把吼著將他掃地出門吧。
 
  書的來源既已解決,亞倫省略了擔憂奈文與家庭間矛盾問題的時間,已經默默思考著該如何找出可能來自異世界的人物。
 
  既然是圍繞在夏蒂麗身邊的人,那麼……有什麼方法可以簡單快速地過濾並精確地找出這個人呢?最節省時間的方法,是能讓他們全齊聚一堂吧,但是要將來自四面八方、不同領域且彼此間的共通點僅有認識夏蒂麗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談何容易?
 
  ……該怎麼做?
 
  亞倫斂起紅眸、反覆思量,夏蒂麗與奈文商討的交談聲入不了他的耳,腦子打轉了好些時候,他略感煩躁地緩緩抬眼,映入眼簾的是奈文溫柔地撫著明顯受挫母親的髮絲,這才靈光乍現──
 
  他怎麼會忘了,兩人從昨晚在車上那缺乏浪漫的告白後便已正式交往的事呢!
 
  雖然這主意太過快速且粗暴,但是為了拯救世界,相信他們不會在乎這點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雖然他是樂見其成的。
 
  於是,亞倫瞇起笑眼、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他慵懶地托著腮、蹺著二郎腿出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奈文先生,無論如何您可得親自回家一趟才行。」
 
  「這……我想也是,總不能又寄信要求母親寫書,恐怕只會被當成笑話不被當回事……只是我不清楚該怎麼對父母親開口……」
 
  「我可替您想到一個能順利回家且絕對不會被責備的最佳理由──兩位都要結婚了,這麼大的事總不能不通知父母吧?」
 
  「結、結、結……」
 
  奈文一張臉通紅地說不出話來,夏蒂麗也心頭一緊、紅著臉喊道:「亞、亞倫你在胡說什麼?結、結婚什麼的……!」
 
  亞倫氣定神閒地扳著手指答道:「一來是滿足我個人的心願,二來讓奈文先生有順理成章回家請託的理由,三來結婚典禮的舉行最是能聚集母親周遭人的合理方案,四來找到那個人才能順利拯救兩個世界──這可是一石四鳥之計,如果你們能提出比這更好的方案,我當然無話可說了。」
 
  面對亞倫無比燦爛又得意洋洋的笑顏……
 
  他們,只能選擇妥協。
 
 
 
 
  翌日,亞倫決定開始正常到校上課,由於身處郊外民宿,所以他得比平時更早起床梳洗準備,經過兩日折騰,身體雖感到些許疲憊,但是不能因此養成怠惰習性。
 
  ──寧寧需要的可是個有肩膀、肯努力的可靠男人!
 
  為了成為寧寧最安心的依靠,所以亞倫一向自律,另一方面他昨晚也和奈文私下談過,也許對方還尚未完全認定他即是來自異世界的魔界之王。
 
  因為──席恩殺了那個年輕的小殺手,當時在他全面戒備之下也並未察覺有任何異狀或監視的物品及目光。
 
  雖然他們連夜搬離住處多少已有不打自招的疑慮,但是他們也依席恩之言,只帶走最重要及即刻用得上的東西,其餘保留原地,後續理外特設部會去向大樓管理員說明他們因為私人原因暫住到親戚家,若是往後有人詢問他們母子下落,也讓管理員有個說法。
 
  那個追捕著夏蒂麗的神秘組織──『遊隼』也許未能確切掌握到一切真相,他如果曠課甚至休學,更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已梳洗完畢、換上制服的亞倫手持掌機側躺在床上,一開啟遊戲,映入眼簾的便是也換上制服的寧寧,先給了他一記成熟且燦爛的笑容向他招呼:『早安,亞倫君。』
 
  「寧寧早安,妳還是這麼可愛。」
 
  亞倫望著螢幕中的寧寧呵呵傻笑著,寧寧面露憂色地問:『那個……亞倫君昨天沒有任何消息呢,是生病了嗎?還是發生什麼事了?』
 
  螢幕上出現三個選項,亞倫痛心疾首地緊閉雙眼、別過了頭,滿腦子都是寧寧因為掛心而滿臉愁容、夜不成眠的模樣而心疼不已:「寧寧……對不起,我再忙也應該寄封訊息給妳的,我真是個差勁的男人,我怎麼能因為險些遇害喪命這種小事將妳拋下?寧寧……」
 
  他深情地將白色掌機抱在懷中,好片刻,這才帶著繾綣眷戀緩緩拉遠到眼睛可視距離,選擇了『嗯,不過已經沒事了』的選項,是為了讓寧寧那鎖在眉頭的淺痕能舒展開來。
 
  寧寧面露苦笑、微攲著小臉說:『是嗎……雖然亞倫君在遇到困難時沒有告訴我,讓我覺得有點寂寞,不過我也明白這是你不願意讓我擔心對吧?謝謝你的貼心,但是以後有任何困擾,還是希望你能和我商量,好嗎?畢竟我是姐姐嘛!』
 
  看著寧寧似是強打起精神的微笑,亞倫心憐地以食指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瓜說:「就算是姐姐,也是需要男人保護的女人,以後我會盡可能不再讓妳擔心了,寧寧。」
 
  「亞倫同學!」
 
  倏地,由亞倫後方傳來一道駭人吼聲,他嚇得趕緊由床上跳起來,小心翼翼地捧著掌機、緩緩轉過頭……母親夏蒂麗難掩怒色、顯然一副沒睡飽低血壓的模樣直瞅著他。
 
  也是……昨晚大家都睡得晚,按理說夏蒂麗這時間還沒睡飽才是。
 
  「母、母親……妳怎麼會在我房裡?」
 
  「我不能來你房間嗎?再說了,是誰堅持今天就要回校上課的?賽爾傑說他站在你房門外敲了門沒人回應,又聽見你在房裡喃喃自語不敢打擾你,他一個人呆站在外頭五分多鐘,叫你下樓吃早餐還得三催四請才行嗎?要不是我正好起床去洗手間,你還要讓他在外頭站多久?」
 
  亞倫心虛地瑟縮起雙肩咕噥:「我……我沒聽見嘛。」
 
  「不想讓我當黑臉拆散你和寧寧,以後這種事就別再發生,立刻關機下樓!」
 
  夏蒂麗扭頭離去,見自己侍奉之君被訓得滿頭包,賽爾傑低下頭略有愧疚之色,亞倫瞥了他一眼,依戀不捨地與寧寧道別後,將掌機收妥至抽屜中,提起書包道:「不是你的錯啦,幹嘛那種表情,走了,吃早餐。」
 
  「……是。」
 
  賽爾傑跟隨著亞倫,兩人下樓來到民宿餐廳,桌上已擺放好豐盛的西式早餐,佐千島醬鮪魚生菜沙拉、烤麵包及各式果醬、火腿蛋吐司、玉米濃湯及果汁,總是以超商麵包配上牛奶作為一天活力來源的亞倫不由得驚愕地目瞪口呆。
 
  「哇……」
 
  他緊盯著餐桌走至桌前、拉開椅子入座,並未發現餐桌前早已有人等候,對方擱下報紙,瞇起笑眼向他招呼:「早安,亞倫、賽爾傑,兩位睡得好嗎?」
 
  「是,多虧先生。」
 
  「奈文先生早。」
 
  「快吃吧,今天我送你去學校,啊對了,我有東西給你。」
 
  身著上班用西裝的奈文由公事包中取出三枚狀若試管、以鐵製成的不明物體,他將之拿在手中,對著亞倫道:「這是催淚瓦斯,遇到危險的時候拔掉這個安全閥、先以手臂掩住口鼻再按下這個按鈕,按完立刻往敵人前方不遠處扔,這個形狀攜帶方便,你可以放在口袋裡,遇到任何狀況立刻打給我或部長。」
 
  由奈文手中接過催淚瓦斯的亞倫端詳了片刻,他取一枚放在口袋,其餘兩枚則收入書包中,一抬頭,便見奈文揚起溫和的笑顏、將一張大鈔推至他桌前:「來,這是這週的零用錢,如果學校要繳什麼費用再向我開口。」
 
  聞言,亞倫趕緊將鈔票推回,神色慌忙地搖首:「不、不,我不能收您的錢,況且我自己有打工,我也很久沒向母親拿零用錢了!」
 
  「……亞倫。」
 
  「是?」
 
  奈文羞澀地別過視線、搔了搔臉頰說:「嗯……雖說是情勢所迫才舉行的婚禮,但是我是認真的,所以再過不久……再過不久我就是你父親了吧?當然,我不會要求你立刻就改口,只是……你就當作是我提早實現夢想的自我滿足吧!」
 
  「……」
 
  他清楚奈文的心意,這絕非是婚前對他這個拖油瓶的討好,而是出自真心的付出,能夠光明正大地成為他們的家人、保護並照顧這個家庭,確實是奈文再真切不過的心願。
 
  但是亞倫所受的教育是不可不勞而獲,所以他猶豫,收受奈文的零用錢無疑與他這十多年來的價值觀相悖。
 
  「唉……看來當父親並不容易呢。」
 
  這聲啣在唇邊的低語洩露著奈文的沮喪,雖然他特意壓低聲量了,但是亞倫仍然依稀聽得見內容,於是,他再伸手取回大鈔,小心翼翼地將它摺齊放入皮夾中。
 
  奈文的表情由陰轉晴,亞倫羞窘地低著頭:「謝、謝……」
 
  原本打算喊的那一聲『父親』卻硬生生地梗在喉頭,給他一點時間、再給他一點時間肯定能改口!
 
  雖然收下了零用錢,但是亞倫並不打算作為己用,於是,他帶著試探的口吻問:「我……今天放學後想和同學去買點東西,可能會晚點回來,可以嗎?」
 
  「雖然擔心你的安全,不過你都高二了……那好吧,你一定得提高警覺,這段日子我每天都會加班儘快完成手上的工作,才能專心準備婚禮,所以你有事就打給我,我很快能趕到。」
 
  「是!」
 
  「好了,快吃吧。」
 
  低著頭享用早餐的亞倫喜不自禁地勾起唇角,一股暖意充塞在心口,即將滿溢而出,他的心是悸動的,因為……
 
  ──這是第一次,收到『父親』的零用錢,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那陌生的溫暖……這就是『父愛』嗎?
 
  小的時候因為沒有父親而被嘲笑,那由心生的欣羨,曾一度讓他感到自卑,以及對母親的愧疚。
 
  撫著胸口……滿滿的,他曾羨慕過的一切,現在都在這裡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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