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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5-12-31 02:57

【Mantle of Decorum】三、飄零(上)

作者:「」


※ 警告,本作<第三章>含有微量暴力描寫,及大量血腥畫面。
  未成年讀者、無法接受血腥者,或對此容易感到不適者,請盡量避開!





  那是九年前的事。

  遺世獨立的島國,愛歐尼亞,如同圓潤而迷人的珍珠,埋藏在名為「不爭」的貝殼之中。

  島國某處偏遠的山區,有個不到二十戶人家的小村落。村子以一間小祠堂為中心,環形高牆般的五層樓建築將祠堂包圍其中,從遠山乍看就像浮在雲霧裡的蘑菇。村民全住在環形建築裡,靠附近的小溪及流入暗渠的山泉為生。

  這奇特的村莊坐落於四面環山的谷地,放眼所及之處盡是梯田跟山茶,更遠處的風景沒入山嵐深處,無法探知外側的世界。同樣地,外界也很難發現這處桃源,只有日正當中時,山谷才會像甦醒一般睜開明亮的眼睛,讓村子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

  晨昏皆籠罩霧中的村落裡,一家四口與他們的親戚比鄰而居,過著簡樸而充實的日子。那戶四口人家的孩子是一對年幼的姊妹——姊姊名叫奉華,妹妹叫作執那。

  姊妹倆與村裡的兒童自小在祠堂接受各種教育,孩子們的導師則是從外地來此隱居的僧侶和他的門徒。姊姊奉華體格強健,擅長使用「氣」的力量,也喜歡在山谷四處跑,實踐自己的所見所學;妹妹的執那個性文靜、極少外出,但同樣飽讀詩書,還能觸類旁通創造新法術。

  除此之外,兩人還有些有趣的傳聞。因為姊姊擅長掌握「氣」,能感知周遭氣息,所以山裡躲藏的獵物都無法逃過她的法眼,甚至還曾在一次搜索失蹤村民的行動中立下大功。但據說姊姊最擅長的其實是「開運」之術:即便在山中遇上猛獸、天災,都能扭轉乾坤、絕處逢生。

  妹妹的事蹟就更妙了。

  秀才不出門,錢從天上來——村中長老曾經這麼形容過。只要妹妹所到之處,就算再貧瘠的土壤也能在數日內開滿稀有的花朵。甚至有一年五穀歉收、打獵無果,正當村民陷入苦惱之際,突然出現龐然大物:一隻野豬從山上直直衝下來,穿過村子的大門、「碰」地撞上祠堂的門檻,直接昏死在妹妹面前;隔天,同樣的情況又在四口之家門前發生,這次卻是數頭驚嚇過度的花鹿。村人將鹿皮賣給旅行商人,用換取的物資和這些野味成功度過了荒年。

  兩人一動一靜、一文一武,套句村裡老一輩的說法,這就是「均衡」的體現。兩人也遵從這樣的教誨,逐漸成長茁壯,直到天空染紅的那天為止。

  接近正午時分,姊姊一如往常外出,在離村落稍遠處閒晃,正打算找隻倒楣的野兔,好實驗妹妹新創的法術。

  這天的山林有些不一樣,氣流中毫無生意,但姊姊並沒有多想。可能是因為和村子有段距離,氣流不一樣加上不熟悉的關係吧!她繼續蹦蹦跳跳地走著,在心中複習武術的心法及技巧。然後,她聽到許多腳步聲,像千足大蟲般、颯颯颯地襲捲而來。

  是旅行商隊嗎?她思忖著,這似乎不是商團會路過的季節,那會是什麼呢?路過的修道團體?賣藝的流浪者?還是……盜賊?

  年輕氣盛的女孩毫不畏懼,摒住氣息向聲音的來處靠近。她決定要一探究竟,如果又是旅行商隊的話,村子裡的大家一定會很開心吧!而我會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想著想著,不由得自鳴得意起來。

  追逐腳步聲的姊姊,漸漸遠離村莊,沒多久家園的影子便沒入雲霧中。但她並不害怕,好奇心驅使著她前進。

  最後她在山林中的一片空地前停下,輕輕蹲下身,隱身於數叢杜鵑旁一棵老樹的後方。空地的位子剛好有個可以居高臨下的懸崖,懸崖下方是層層霧靄,霧靄深處則是自己的村落。

  一干人馬穿著從未見過的金綠硬殼,像是人形的甲蟲;他們在懸崖前不遠處下,其中兩個人站在遠處交頭接耳。啊,有些人還拿著閃亮亮的武器,看來她期待落空了。所以是山賊囉?現在的盜賊裝備都這麼進步嗎?

  陌生的腔調、沒見過的陣仗,說是盜賊的話步伐也太整齊了,而且身上的硬殼看起來非常笨重,感覺實際人數似乎要比眼前所見來得多。

  不對,這不是盜賊,至少不會是普通的山賊。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來這裡做什麼?雖然奉華還小,但也能感覺到對方肯定來者不善,是絕不能招惹的一群人。

  對方人馬似乎在找什麼,因為濃霧的關係沒辦法找到。兩人中的一人搖搖頭,另一人則彎腰向下伸長脖子。

 
  ——懸崖下方是霧靄,霧靄深處是村落。

 
  正午就快到了。

  遮蔽視線的雲霧很快就會消失。

  「不……」她不自覺發出聲音,還好他們正專注打量著山谷,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拜託,霧千萬不要散開!只有今天就好,千萬不要散!
 

  現在該怎麼辦?

  奉華咬緊牙根。事到如今只能趕快回去,必須讓長老們知道這件事。

  控制氣流、小心隱藏行蹤的奉華沿著原路走回,一到那群不速之客感知的範圍外,她拔腿就往山下衝。

  一路奔回谷地,映入眼前的是一如既往的和平,方才的際遇彷彿是場噩夢。難道那群人只是場幻覺?

  她回頭朝懸崖的所在望了一眼,霧早就散去,只見山壁不見人。就算是幻覺,也一定代表某種凶兆吧!她搖搖頭、拍打自己的臉,繼續頭也不回朝村中祠堂跑去。


    *

  村人的第一個反應是:「咋可能,沒聽說打仗底消息啊!」

  「諾克薩斯不是加入那啥聯盟去哩?有那等人看著,毋可能這樣幹。」

  「隔這樣大片水,西邊又有蒂瑪西亞大國咬著,咋突然來打個米粒小底島國咧?」

  奉華報告長老們後,村人便停下工作聚集到祠堂前的空地。根據描述的衣著,奉華的導師認為那批人是軍隊,而且來自諾克薩斯,大海另一邊的某個大國。

  「不,並非完全不可能。以諾克薩斯的觀點,正因為加入聯盟,不得不和蒂瑪西亞休戰,才更有閒功夫把腦筋動到愛歐尼亞來。」導師力排眾議,舉起一隻手示意暫時保持肅靜。

  姊妹倆的導師,是負責教導全村孩子們的僧侶。他是村裡少數久居於此的外地人,據說年輕時還是叱咤一時的流浪法師,因此在村裡發言相當有份量。

  「沒錯,大家都知道,英雄聯盟的核心主張是『維護瓦羅然的和平』、『調停成員國間的紛爭』。但是,請各位想想,」導師漸漸放慢語速,一字一字清楚分明,「愛歐尼亞在瓦羅然大陸上嗎?」

  當然不是啊!村人的聲音此起彼落,如此表示著。

  「愛歐尼亞是成員國嗎?」

  村民們搖頭,底下開始有些騷動。

  「……如果成員國出兵非成員國,聯盟有法可管嗎?

  一時眾人沉默,少數人仍繼續小聲交談。過了半晌,聲音才漸漸增加,大家開始繼續討論,又回到原來的嘈雜。

  導師說的有道理,但聽在長年隱居的村民們耳中,卻又感到不太實際。就算真的有戰爭好了,要波及這村莊的可能性根本微乎其微。

  也有村民反問:「奉華還小,沒準是看錯哩!光聽個丫頭胡說,咋能斷定那個諾克薩斯會打來?」

  「嗯,確實如此。不過,凡事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畢竟依照情勢來看,諾克薩斯也有展開侵略的理由。他們一向好戰,主政者急於凝聚民心,鄰海又有隻缺乏防備的肥羊,正巧還有漏洞可鑽,他們不可能放過這大好機會!

  「而我相信那孩子說的是真的,像這麼嚴重的事,她不可能說謊。」

  經過導師的解釋,大部分的人也就暫且相信了。儘管半信半疑,全村的大人還是聽從僧侶的話,做好戰鬥的準備。


    *

  「依照敵人的習性,他們很可能會趁天黑霧大時突襲。不要妄想能和平解決,諾克薩斯人可不吃傳統那一套,那樣只會激怒他們。」

  「安啦!大師,咱村這樓房本就是為防山賊而建,不管他們來多少人包圍都一樣!」

  面臨未知的危險,多數居民還是很樂觀:當作山賊來對付就好,只要那群人進不來村裡,就算再銳利的兵器也無用武之地。

  這天入夜前,男丁們在樓頂射擊孔旁就位、各個手持勁弩、火槍備戰;部份僧侶在一旁待命,以法術支援戰鬥;婦女也沒閒著,忙著製作更多的彈藥及箭矢,由孩童負責運送上樓;較小的孩子拿著提桶,依指示從暗渠汲水,以防火攻;少數男人和其他僧侶留在一樓村門口附近戒備,防止軍隊破門而入。

  日落不久,瞭望台上的村人便發出警報,軍隊真的來了。

  起初在村人死守下,重裝的諾克薩斯士兵只能在樓房外承受驟雨般的箭矢,試圖用攻城槌撞開大門。然而,僧侶們用法術加強了大門的耐力,軍隊完全不得其門而入。

  接下來村民一方更提升攻擊力道,從樓頂射下附魔的火箭,並將滾燙的熱油向下傾倒,再度擋下一波攻擊。敵軍節節敗退,直到遠離村民的射程才停下。

  「大師,那些賊兒後退啦!」是要撤退了嗎?還是在準備下一波攻擊呢?

  只見長老們正和導師交換意見,大夥兒也趁著空檔,暫時放下武器歇息。村裡的男人喝著孩子們端來的茶水,彷彿沒事一般閒話家常;女人則動手做些簡單的點心,催促孩子快端上去。

  奉華將剛做好的箭矢搬到樓頂後,看了看樓頂的情況,心想這次應該也能平安度過。她轉身正要走下樓,目光卻被遠處的某個東西吸引住。
 

  嗯?綠色的光?
 

  螢火蟲嗎?她想,旋即又否定,那是從遠處發出來的光,像是……火光?聽說在某些地方,綠光代表奇蹟和好運,但眼前的光卻令奉華感到壓迫與不安。

  光點正在逼近。

  負責瞭望的居民發現火光,便立刻通知全員警戒;然而一切來得太快,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綠色火球自天際落下,正中位於圓心的祠堂,祠堂爆出烈焰衝天,火星波及到樓房其中一側迴廊。儘管環形樓房外側堅若磐石,內側卻是木造結構,因此火苗便在迴廊各處零星地燒了起來。意識到此事的部分村人加入滅火的行動,有的提水桶奔向祠堂,有的沿著迴廊滅火。

  村人很快就發現,火球的目的並非單純的破壞,而是劇毒——隨著球體燃燒,濃烈的毒煙向四周擴散開來。吸入大量毒氣的村人不支倒地、無法動彈,老人與小孩或臉色蒼白、或不斷嘔吐。而怪異的火焰越是努力澆熄,火勢便益發盛大,高熱加上毒氣,彷彿身處煉獄。

  「大家快從密道出去!快!」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僧侶指揮大家逃生。一名村人走進倉庫將密道打開,先讓所有婦孺進入;幾個村人攙扶長老,同樣跟在後頭。密道連接另一邊的山頭,那裡的洞窟常是獵人休憩的祕密基地,穿越高高的芒草叢就能到達其他村莊。

  趁著村內短暫的混亂,諾克薩斯軍再度向前破門;而大部分的村人都疏散完畢,村裡只留下稀少的男丁和僧侶們繼續鎮守。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也留了下來……奉華不知為何感到忐忑不安,直覺告訴她必須待在這裡。於是她用沾濕的布做了簡單的口罩並戴上,趁著混亂悄悄走上四樓,藏在看得見大門的某個房間偷看。

  於是她親眼見證悲劇的發生。

  村民們爬回樓頂繼續奮戰,好在高處通風良好,暫時不會有中毒問題;導師和門徒穿梭迴廊間,試圖用法術控制火勢。可是這一次,命運似乎不願意眷顧愛歐尼亞。

  接近午夜,墜落的燈籠吹響逆襲的戰號。

  「咔啦咔啦」之後,緊接著是極大的「轟!」,超過三寸厚的包鐵木門應聲朝內倒。伴隨撼動天地的「碰——」,就連一向堅固的環形高樓也跟著搖晃。

  同一時間,戴著奇怪面具的士兵自門外一擁而上。男人在僧侶的帶領下,從倉庫拿起僅有的刀具、斧頭、及農具對抗來犯的士兵。大家都知道,一旦村門遭破,憑村裡的人力不可能抵擋諾克薩斯的攻擊;按照導師的計畫,打算一邊打、一邊將敵人集中一處,再施展幻影魔法趁機撤退。

  毒氣仍持續擴散。村裡的壯丁一個接一個倒下,轉眼已剩不到二十人,戰況早已無力回天。

  烈火、毒氣、血水,不知不覺間蔓延至她的藏身處。儘管雙腳顫抖無力,她還是掙扎著爬出房間,倚著迴廊的欄杆慢慢站起來。瞬間視野開闊,奪目的艷麗刺入靈魂深處,再也洗不去痕跡:

  地上開著紅花,在霧中朵朵怒放,溫熱暈染了嘶吼與鼓譟。無形無色的暴雨中,無數生命萌芽、盛開,而更多的生命逐漸流失、消逝。

 
  紅色,愛歐尼亞的顏色……


  「奉華,妳怎麼還在這裡?」

  責備的聲音伴隨著憤怒與更大的驚恐,喚回被嚇傻的小女孩。是拿著雙拐的導師。

  「不是叫你跟妹妹在一起嗎?」一邊怒吼,僧侶熟練地撂倒一名殺紅眼的諾克薩斯軍人。

  奉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震驚奪走了她的聲音。原來她在無意識中朝戰場靠近,在旁呆立數分之久。

  「小心!」

  話音甫落,她被推倒在地,地上也出現綻放的紅花。抬頭一看,導師的右臂著實地挨上一刀,深可見骨。但導師沒有停頓,左手立刻架開緊接而來的下個攻擊,隨即轉動手柄以長棍向前刺擊,右腿橫掃封鎖襲擊者的行動。趁著對方倒地的空檔,僧侶更上前壓住對方,拉起對方的雙手向後折彎,其餘二肢比照辦理,全都扭成不可能的角度。

  像是僅僅這樣還不夠,他抓起掉落的刃物,洩憤似地使勁猛砍,任憑血霧噴灑全身。


  奉華依然癱軟著四肢,注視僧侶瘋狂的舉動。過去也曾有山賊襲擊村莊,那時的導師同樣拿著雙拐俐落將敵人擊倒;不同的是,導師通常會放過那些盜賊,若是非要了結對方,也會一招斃命,不讓人在痛苦中垂死掙扎。

  「沒有誰生來就想成為壞人。」導師曾如此說道。


  「啊……」

  紅色,像重瓣玫瑰那般美麗。

  模糊於血色中的雙目,再次抬起頭,不遠處又出現十多名士兵。


  「哈……還來啊?」

  這次僧侶閉眼冥想,運足中氣,自左手發出幽微星火。以火球為中心,周圍的大氣彷彿有了生命,向發光處聚集,少許光點向四周溢散。最後集中火焰的手向前伸出,隨著僧侶睜開眼,光球擴散成某種魔法陣,並放出數條光柱,將來犯的士兵逐數擊殺。

  「妳快走,去找妳母親和妹妹。」

  背對著奉華,僧侶的聲音平靜如深山裡的湖泊。

  要乖乖聽師父的話。年幼的姊姊想著,再次奮力站起來,準備往密道的方向逃跑。

  「師父,請您……」


  咻!


  「保重」兩字還來不及出口,某種強烈觸感突然擦過臉頰。她立刻回頭,本來站著的僧侶跪坐在地,握著由背部穿過胸前的細長棍子。導師的身上也開滿了玫瑰,穿著紅色鮮花編織的斗篷,充滿不合時宜的喜氣。

  「快走!」

  撕心裂肺的聲音,幾欲震破耳膜,僧侶傾注生命最後一次吶喊。

  「真是不光明磊落的一群人,又是用毒啊……」僧侶低垂著頭,不知是苦笑還是憤恨。

  埋伏暗處的士兵自梁柱的陰影中緩步而出,左手握著劍鞘,右手拔劍指地,抬高下巴俯視倒地的僧侶:「哼,死禿頭,都要升天了還在囉嗦!」

  「小姑娘,等等會將妳送到師父身邊的,感謝我的仁慈吧!」

  青光劈頭而下,毫無停頓。


  鏗!


  等待死亡的僧侶循聲仰頭,一把鋤頭架住不義的劍鋒,及時阻止了惡行。

  「阿爹!」奉華止不住渾身發抖。

  姊妹倆的父親雙手握緊鋤頭,將對方的武器彈開後,用手肘將對方撞離數公尺。

  「竟敢壞我好事!」

  士兵惱怒地吼叫著,左手跟著抽出腰間短劍,才站穩架勢便出手攻擊。父親立刻閃向一旁,敏捷地又是一記回擊。僧侶趁機運氣振作,加上父親揮舞農具,兩人合力解決了威脅。

  危機暫時解除。放下手中的鋤頭,氣急敗壞的父親走向女兒,彎下身子緊抓著她的肩膀:「死丫頭,妳跑來幹啥?沒看到這兒有多危險?」

  任憑父親激動大罵,女兒依舊站著不發一語,心中卻如釋重負。

  「不是叫妳乖乖待著了?乖,回去、快回去!」

  對啊,父親也在這裡,而且還活著。所以什麼都不用擔心,趕快走吧!

  「可、可師父他……」情感停止運轉,淚水卻奪眶而出,為什麼呢?

  「奉華,快點離開這裡。」導師開口,像是懇求。

  奉華猛搖頭:「可師父受傷了呀!徒兒不能丟下師父不管!」

  「叫妳走妳就快走!」父親咆哮。

  「我不要!

  「妳……」


  瞬間,連時間都為之靜止,血液、火焰、山林急速降溫至冰點。火光中,不祥的身影正慢慢現形:散發死亡氣息的怪物,單手提著斬馬刀大小的長劍,不急不徐、步步進逼。鐵靴摩擦撞擊的規律金屬聲,在夜裡清楚而銳利,與即將凍結的心跳節拍一致。

  不只大人,連無知幼童也能感覺到,停滯的氣流充斥著滿滿的惡意,那是吞噬掉一切希望的——絕對的死亡。

  「為師救不活了,快帶妳父親走!」

  「師父……」

 
  ——名為「生存」的沙漏開始倒數計時。
 

  父親將女兒推到後方藏起,隨即轉身站到僧侶旁邊。

  「大師,您一個人擋不住的。」父親在說什麼呢?

  「丫頭,妳先回去,阿爹等等就到。」

  似乎是發現還有活人,野獸妖異的眼神鎖定目標,嗜血的屠刀躍躍欲試。黑鋼的鎧甲令人望而失魂,兩個大人背對著小女孩,盯著前來的怪物,無法轉移目光。

  「大夥已經把密道堵住了。」

  「快走!」師父的聲音在鋪天蓋地的戰慄中,幾乎要被淹沒。

  「上樓後,從那邊的窗戶出去,小心點別被發現。阿爹會替妳爭取時間……」

  「您們不走,我也不走!」

  「……奉華,」

  父親直視前方,原本激動的情緒變得淡然:

  「聽妳師父的話。」

  父親的話像是訣別,明白的當下她只能轉頭狂奔。已經連回頭看的時間都不允許了,至少自己要活著離開,跑得越遠越好!

  「逃不掉的,整片山林都在我們的掌控中了。」身後傳來的話語,像是遠方模糊的回聲。

 
  要怪就怪你們不夠強吧!

 
  在村子裡聽到的最後一句,如同詛咒,縈繞腦海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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