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風微微吹來,那是道平穩而微涼的風,令人舒服的感覺。
若是江湖能像這風般太平該有多好?
而江湖總是由不得人,江湖中總是有許多身不由己的時候。
太多的恩怨每天上演,你若是每件都去看肯定到頭髮白花都看不完,若是每件事情都要去計較,那肯定頭髮都掉光也計較不完。
雖然才經歷了一場大生死,但張三快現在的心情卻不錯,他臉上看來很輕鬆,就像夏日午後,手裡拿著一杯清涼的飲料,坐在海邊看著風景。
因為他知道問題只能在出現時才能解決,所以遇到問題之前他總是會保持著輕鬆的心情。
保持著輕鬆的態度做起是才不會有壓力,人沒壓力時才能發揮本來的實力,若是一緊張可能手腳發抖、呼吸不順、頭暈腹痛都會出現。
他獨自正騎在馬上,一匹黑色的駿馬,這匹馬是贏來的。
田湘湘沒有在張三快身邊,她在哪裡?
田湘湘在一間客棧裡,原本張三快也在這裡,但他已出去了。
她正在等張三快,她早等到不耐煩了。
只聽見房外的小二問道:「請問客倌要結帳了嗎?」
田湘湘不悅說道:「本小姐還沒睡飽,你急什麼?」
接著跺著腳,恨恨說道:「張三快說要想辦法,這一去這麼久,竟敢讓本小姐在 這裡等這麼久,回來還不讓我修理他?」
若有人來討錢,不肯付錢的理由有上百上千種。
但最常見的一種就是沒錢。
田湘湘現在就是這種情形。
其實本來張三快還是有些錢的,只不過這些錢走就都拿去付了田家大小姐的吃飯錢了。
田家大小姐?
當然是田湘湘。
她怎麼有胃口吃得下飯?
雖然早些日子的刺激對她影響不小,一時之間沒有什麼胃口,但是人總是要吃東西的,若不吃便會像田大小姐的肚子發出咕咕的聲響。
不吃還好,菜端上來了,又覺得這些菜不合胃口。
田大小姐當然只吃最好的、最名貴的、最新鮮的,便吩咐了店家要找到符合她理想的飯菜,但仍舊不能滿足她
但是拿了別人東西便要付錢,這連三歲小孩都知道。
這餐就幾乎花光了張三快身上所有的財產。
張三快便要她在這先睡一晚。
而這一等便是這麼久,都已經快過了午時,人怎麼還沒回來?
從前只要說一聲便有人安排,經過的店家只要伸手拿,自然有人會付賬,根本不用需要自己操心,錢這種東西她還真沒見過幾次。
等待總是漫長的,田湘湘覺得自己已經等了大半輩子,開始回想著以前的日子,那種無憂無慮的時光,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出門遊玩都有人幫忙打理得整整齊齊,不像現在這般連幾個小錢都付不出來。
田湘湘推開窗戶,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每個人都自由自在的,她也很想出去,但偏偏現在就出不去。
她想到張三快便覺得討厭。
忽然,從門外傳來老闆的聲音大喊道:「大爺裡面請,快來人幫大爺把馬牽去顧好,可別怠慢了。」
做生意的人只有一種時候顯得特別積極,就是有錢賺的時候。
現在就有個人手上拿著金元寶,顯得相當大氣。
不是別人,正是張三快。
她現在又覺得張三快看起來順眼許多了。
張三快進了客棧,選了張桌子,點了幾道菜。
田湘湘也從房內出來,坐在同桌,眨著眼說道:「你去哪賺來這麼多的錢?」
張三快道:「一個男人喜歡去的地方。」
田湘湘臉微微地紅了,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張三快道:「我帶你去。」
二
男人喜歡去什麼地方呢?
有趣的地方。
或許沒有美麗風景或富麗堂皇的房子,只要有好酒、好菜、好看的女人,許多男人便會去,這種地方通常還會有一種遊戲。
這種遊戲許多人說是公平競爭,取勝方法很多,有些人是靠技巧,但大部分的人都是靠運氣,那就是賭博。
這地方風景並不美麗,房子也不富麗堂皇,門口只有一棵樹,看來就像是一間普通的平房,門口還堆滿了落葉。
田湘湘見這光景,忍不住皺眉問道:「這種鬼地方能有多少錢?」
張三快道:「可能整個村子加起來的錢都沒這裡多。」
田湘湘道:「會來這裡都是些什麼人?」
張三快道:「到這種地方來的,都是大善人。」
田湘湘眨了眨眼,道:「 這是什麼意思?」
張三快笑道:「意思是這些人都喜歡把自己的銀子送出去救濟別人,而且肯定送的很多又很快。」
田湘湘道:「能夠送多少?」
張三快道:「有些人把整屋的銀子都送出去的,還不夠多嗎?」
田湘湘道:「那有多快?」
張三快道:「大概找不到一個地方比這裡還快了。」
田湘湘忽然笑道:「我明白了,這地方一定是個賭場。」
張三快也笑道:「沒錯,你還是挺聰明的。」
田湘湘又不明白了,來這破地方的人能夠有什麼大手筆?
但她卻不知道,真正喜歡賭錢的人就像上了癮,只要能夠賭,什麼事情也不在乎,就算要躲在豬舍裡賭,也沒關係。
錢的數量太多了,若是拿在路上肯定容易被人搶,錢的來歷不乾淨,肯定是遭人懷疑,只有在這種好地方才能好好的賭上一把。
門輕輕一推便開了,裡頭的景色卻與外面截然不同。
那是一間三層高的樓子,四處都瀰漫一股胭脂味,人來人往,跟外頭冷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每層樓都幾乎滿座,每一層的人也是越來越多,張三快在一樓選了張桌子便坐了下來,田湘湘便坐在旁邊。
隔壁坐著一個大光頭,他臉上滿滿的汗珠都如黃豆般大,座前堆著一堆銀子,左手摟著一個女子,右手則拿著一瓶酒。
這幾乎是每個賭場最常見的情況了,有賭便會有酒,有了酒便會想找女人,若是要去掉其中一項,有些人可能會選女人,有些則會選酒,但就是沒人會把賭去掉,因為會來這裡都是賭鬼。
但張三快既不喝酒也不找女人,他只賭錢,而且賭的很慢。
有些人賭錢時會大把大把的下注,這種錢贏來快,輸了更快,有些人則是一次下少量的注,這種人的錢總是會贏的比較少,輸的也就比較少了。
但是只有少數人能夠真正的贏錢,因為這不是個良心事業,是看誰比較黑的事業,所以店家總是會有辦法讓你輸個精光。
田湘湘坐在張三快身旁,覺得這種賭法並不痛快,她覺得錢來的太慢了,卻不知道貪心只會使錢去得更快。
「你這樣要賭到何時?」田湘湘等得不耐煩,噘著嘴問道。
張三快又丟了塊銀子,說道:「慢慢來錢才不會輸得太快。」
他丟的銀子都很小塊,贏回來的錢也都很少,已經過了半個時辰桌上的銀兩還跟來時差不多,這樣看下去是誰肯定都會不耐煩。
田湘湘又問道:「你的錢都是賭來的?」
「你只說對了一半。」
「怎麼說?」
「還有一半是靠實力贏來的。」
「賭還要靠實力?不都是運氣嗎?」田湘湘眼睛在打轉著問道。
張三快嘴角微揚,說道:「那便要看你賭什麼了。」
張三快站起身子,往樓上走去,一路走上了三樓,找了角落的小二說了句話,小二便向另一人說了句話,那人就向後台走去,接著一條繩子就從頭上垂了下來,他一手抓著繩子,另一手將田湘湘給抓起,就像老鷹抓小雞般輕鬆。
當張三快抓緊繩索,就有鼓力量將他們拉了上去。
原來這樓中還有樓,而這裡的人更多,肯定比剛才所看見的樓層多,或許比三個樓層的人加起來都還多。
在這裡人擠人的,彷彿轉個身都會碰到別人,田湘湘覺得很不舒服,但又想看看這些人到底在這做什麼。
田湘湘靠在張三快耳邊問道:「這裡怎麼會這麼多人呀?」
張三快說道:「因為這裡賭的東西比較特別。」
「這裡賭什麼?賭牌還是賭骰子?」
「都不是,這裡賭的是人。」
話說完前方就開了一條路,並不是要讓路給後面的人,是有個人從前面飛了過來,躺在地上正在喘息。
「買他果然是買對了。」一個看上去有三百斤的胖漢的人說道。
他旁邊的人也附和著,臉上皆是欣喜的表情。
另一邊的人臉色就不太好看了,每個人都像虧了許多。
他們的確虧了許多,這裡可都是幾千兩在計算的,十兩百兩可都不被放在眼裡,若是只拿出一千兩還會被人笑話。
前面的台上站著一個巨漢,他高約有八尺,光著赤膊,滿身橫肉。
旁邊站著一個矮小的男子,說道:「還有沒有人要挑戰的?」
或許他並不矮小,只是站在這巨漢旁,誰的會顯得矮小許多。
人群們依舊吵鬧,卻沒有人願意上去挑戰。
「押我贏。」張三快塞了錢給田湘湘。
接著向前走去,大聲說道:「不如讓我來試試。」
田湘湘還來不及反應,張三快已經走上了台。
看見張三快走上了台,台下的人都笑成一片了,有的是笑他不知死活,也有的是笑又有錢可以賺了。
人們又將前頭圍了起來,然後聽見此起彼落的喊價聲,但就是沒聽見有人要買張三快贏,都是一面倒向這巨漢。
「還有沒有人要下注?沒有要開始了。」收錢的詢問著。
田湘湘這才回過神來,指著張三快大喊道:「我要賭他,一千兩。」
大家都笑了。
旁邊的老頭笑道:「小姑娘,看你這樣子,這錢賺來也不容易,你還是留著吧,這怎麼看也不會贏呀。」
「我也買他贏,一萬兩!」一陣清澈的聲音從後頭傳來,是個女子。
這人是誰?
「這不是徐家大小姐嗎?您也來光顧小店呀!」那掌櫃的見到這徐家大小姐立刻堆起了笑容。
徐家可是這一帶最有名的望族,這徐家的人都是揮金如土,小小的一萬兩當然難不倒她了。
而這徐大小姐的氣度也很非凡,她手上戴著鐲子、頭上扎的簪子,一看便知道是最昂貴的冰山翡翠,更奪人眼目的是那脖子上的項鍊,掛著一顆閃閃發亮的蒼天藍寶。
她的容顏也如這些寶石般,閃閃發亮,臉上的皮膚白白淨淨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皺紋,一雙閃汪汪的眼睛像星星般閃耀,卻有著一絲說不出的孤單感,好像在這世界裡沒人能夠理解她。
可是田湘湘就不同了,她現在身無分文,雖然還穿著絲綢緞帶卻早已風塵僕僕,臉上也都充滿著泥沙黃土。
所以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再好看的人若是不好好打扮也回看起來不怎麼樣,若不好看人再不打扮那肯定是更慘了。
張三快也笑了,這事情簡直有趣極了。
鐘聲一響!
張三快依然在笑,那巨漢已經一拳打了過來,就像巨浪一般兇猛。
接著應該是張三快飛出場外,但是這拳打空了。
明明所有人都看見這拳擊中了,但偏偏卻空了,反而是巨漢身子不穩往前差點摔倒,還是張三快幫了他一把才能穩住。
張三快嘴角微微揚起,說道:「腳步站穩了。」
巨漢更怒了,一腳踢向張三快下腹,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恐怕沒幾個人看得清楚,只見那巨漢腿還來不及收,便筆直地從台飛了出去。
巨漢躺在地上,其他人的臉也垮了下來,這事誰也料想不到。
但掌櫃的卻笑了,這次可贏了不少。
張三快跳下了台,拱手笑道:「承讓了。」
隨即對田湘湘說道:「拿錢走人!」
張三快抓了一把錢,另一手抱起田湘湘便不見蹤影了。
你若是在賭場贏了許多錢肯定會有人找你麻煩,雖然這些人不足為懼,除非你喜歡幫自己找麻煩。
三
月光朗朗掛天上,繁星閃閃永留長。
門窗雖然都關著,卻仍然可以感覺外頭的月光依然照進了房內,今晚應該又是滿月吧。
張三快坐在客棧內,看著已經熟睡的田湘湘,她就像天上的明月,單純而明亮,靜靜地散發著閃耀的光芒。
忽然間,房內燈影閃了一下,幾道黑影在窗外停了下來,他們各個看來身形精壯,肯定都是箇中好手。
「來者何人,為何偷偷摸摸?」張三快頭也沒回,淡淡說道。
「我家小姐有請,麻煩跟我們走一趟。」其中一人說道,他的聲音渾厚有力,卻是以內功傳音至張三快耳邊。
「可我現在走不了身,該如何是好?」
「這……」那人吞吞吐吐,最後說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窗戶便被一陣風吹了開來,但外頭竟連一個人也沒有,人都到哪去了?剛才的那些人難道憑空消失了?
入秋後天越來越冷,窗外只剩下風嘎嘎地吹著。
張三快起身想將窗關起,免得風吹了進來,著涼了可不好。
忽然!
一冷冷長劍從暗處而來,一刺便是刺向咽喉處,若被擊中者必死無疑。
這劍來的又快又狠,宛如獵豹撲向獵物,一出手便要置人於死地,毫無一絲的憐憫之心。
但這劍卻也刺偏了,向左偏了半吋,分毫不差,正是半吋!
「果然是好功夫。」從暗處傳來清澈的聲音,接著又是一道光芒打了上來,五支銀針如星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分別飛向張三快眼、鼻、嘴及心窩。
張三快腰向後彎下,銀針竟是飛向躺在床上的田湘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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