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我說妳啊，成天不是練字，就是驅趕家裡的老鼠野貓，是真的沒事情可以做了嗎?」
只感覺，後方人的語氣越見不耐煩，替我梳整髮絲的手勁，也越見大力，她還真的是沒有一天不嘮叨，我當初步應該把「她」，寫的這麼精明多話的，要是她能跟小雲一樣，性情恬淡溫順，又安靜寡言，那就好囉。
「我不才是家裡的主人嗎，怎麼妳卻反客為主了?難道是日子久了，也學會和茗繡教訓我了?」
稍稍回了眸，看向那個子還比我嬌小的少女，明明就是個矮個子，還硬要幫我梳頭，一個午覺起來，便發下豪語，定要我今日出門，說是今年北平城中有喜慶，叫我帶她逛逛，湊湊熱鬧，還說要看什麼，在空中綻放的花……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唉!痛啊!」
才剛一訓完，頭髮就硬被扯了一下，痛的我生氣。
「呀!文陽姊姊，真是抱歉，剛不是說了嗎，梳頭髮的時候不要亂動，不然會亂掉的!」
那稚嫩卻帶有十足輕藐語氣的聲音，譏諷著我向來就不太好的脾氣。
「幸靈......妳別太過份啊……是妳要求我帶妳出門的，妳出門開銷的一切錢兩，也都是我在出的，不想留在餐館給人洗盤子，就給我安分一點，不然從今以後，妳的三餐，就只能吃白粥配醬瓜，等茗繡回來後，我會讓她好好款待妳。」
向來，我都在生氣時，沒有一絲情緒，因為話語會替我抒發一切，找到他人最適合要脅的辦法，向來都是能輕易做到的事。
「唔……只能配醬瓜啊……不能配點麵筋嗎?好姊姊…..」
「哼!在囉嗦就什麼都沒有，要妳餓肚子早日成仙去。」
見她委屈，垮成一攤的臉，我又微微笑的詛咒。
「……呀!那早日成仙去，我便會在天上保佑姊姊妳一切平安，財源滾滾來!長命又百歲!年年有糖吃，苦瓜都散去，要妳年年都得意~!妳說這樣好嗎?」
突然的靈機一動，她跳到我側旁，古靈精怪的說著這一大串話，神來一筆的點子!
「蛤?......哈哈哈哈!」
聽她說完，我被她逗得捧腹大笑，她這麼一反，到底在說些什麼啊，這是拿這孩子沒辦法，就虧她有這種回人話的嘴皮功夫了，要不然我可要真的生氣了!
「姊姊終於笑了啊!看來我前先日子，自己掰的一段話，可真是有用呢!」
她見著我開心，又繞回我身後，踩上了從灶房搬來的小凳，繼續幫我梳頭，這次的手勁總算是輕了一點。
「苦瓜都散去?......這是哪來的句子啊?」
「唉喲!就是常聽妳在家裡吟誦的詩句中，突發奇想的靈感啦!別說這個了，想要梳什麼頭呢?在不快點準備好，會感不上時間的!既然被我逗笑了，可一定要帶我去啊!」
那有點羞愧，又有點小抱怨的語氣，聽得我會心一笑的，這就是，幸靈最可愛的地方啊。
「就……和尋常一樣，盤起來就可以了，衣服就拿之前那件米白色，有桂花樣相印的那件就可以了。」
偶然想起春天裁製的新衣，這時候拿來穿，最合適了!
「可那件太樸素了!換一件吧!」
她邊說著，邊完成手邊最後的工作。
「幸靈，妳都穿的那麼鮮艷了，我難不成還要在花枝招展下去啊?太顯眼了不好!」
我轉過身去，又瞧了瞧她現在身上所穿的嫩粉色旗袍，還梳了兩顆丸子頭，在纏上紅色的髮帶，擺明著要過年一般喜氣……
「唉喲!反正也要過年了，穿得喜氣一點又沒什麼關係，既然姐姐妳都說了，那我今天就搶走妳的風頭囉!」
她的臉稍稍的漲紅，但說出來的話卻也一點都沒有這個意思……
「快去拿吧，真是的。」
「好!」
又一個一溜煙的，像是見鬼的逃走……見她的臉上，總是掛著一種，興奮又好奇的笑容，有種天不怕地不怕神韻，誰又能想到，這個孩子，歷經過千興萬苦的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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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定居在北平舊邸，已經好幾十年了，看著這裡從興起到沒落，接著又再度興起……最愛的樣子，其實還是從前的模樣，最熱鬧的大城街道，和善又生氣勃勃街坊鄰居，從小到大，對這裡的印象總是懷念，彷彿時間不會動一樣，一直都停滯在，民國初年的景象，真是好……所謂的幸福，就是這麼恬淡恣意吧。
「文陽姊姊，妳也吃點嘛!」
在懷念這大城小事時，以一塊炸的黃金酥脆的銀絲卷，她又喚回了，深陷記憶的我。
「嗯，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我徒手拿了一塊，近乎一口大的北平傳統小點，就這樣塞入口中。
叼著銀絲卷的我，又望了望，因微風的騷動，而被吹搖的亮晃晃的燈影。
年燈彩結，喜色的紙籠透亮出澄黃豔紅的小光暈，每每到此時，最熱鬧的大街上，總是會掛上兩排，似是無盡頭的小燈籠，在夜空下，火光柔和的盈滿大城，絡繹不絕的小攤販，輕微叫喊的叫賣聲，就和白日一樣熱鬧，在更前方，又傳來了舞龍陣的鑼鼓聲，合著我不太喜歡的鞭炮響，但也因此漸漸的聚集了人潮，過節的氣氛，想必就是如此吧。
仔細咀嚼吞嚥後，我拿出手絹來擦擦嘴，並說著正經話。
「妳說，那個在空中綻放的花，是什麼東西。」
我瞥了幸靈一眼。
「嗯嗯!就是煙花啊!文陽姊姊不知道啊?就是煙火，妳等我一下……」
她解答了我的疑惑後，接著便急忙翻找，她口袋裡的東西。
「我當然知道煙火啊，煙火就煙火，講什麼煙花啊!」
這小鬼，好像裝的我不知道一樣。
「喏……妳瞧，今年貼在城上小公佈，就畫了這張煙火圖，他畫的好像花一樣。」
她興奮的指著，那張將近被揉爛了圖，仔細一看看，她說的可真對，嘴角不金上揚了起來……
「還有啊!這個像是山茶……旁邊這個小的，又像是芙蓉，下排這一大串的，是文陽姊姊妳最喜歡的紫陽花，還有啊，這個是牡丹、石竹……還有這個，是我不認識的花!」
在她不停的筆劃之下，只間忽然停在一處，十分困惑的問著我，見她懊惱思考的模樣，讓我哭笑不得了起來…...
「妳這笨蛋，這是和妳文靈相生的花，妳怎麼會不認得……況且，這是這麼常見的花!」
小雲如紫陽，茗繡如山茶……而妳就如梅一樣啊，雖然不似那般冰潔玉骨，但妳的堅強不服輸，就如梅花是一路性子的個性……
「不不不!我有印象的，只是暫時想不起來!」
看她愈是這樣推託迷糊的樣子，我沒好氣的解答。
「是梅花!真是被妳給打敗了!」
「對對!就是梅花啦!我記起來了!」
她的雙眸為之一亮，得到解答後，臉上笑得更開心，樂的跳上跳下的!明明被我說笨了，怎麼還這麼開心?
「果然是文陽姊姊!什麼都知道!啊……糟!」
在躍動之間，突然又颳起了一陣微風，將她手上的那張公佈，給吹到遠處去……
「喂!別走啊!」
看見這樣的狀況，她下意識的衝過去拿，不過我卻捉住了她，輕拍她的肩說著。
「別追了，只是一張紙而已。」
「可是上面有我們最喜歡的花耶!我特意拿來送姊姊的!」
她一臉失望的看著我。
「急什麼，我們就快看到了，而且還比公佈上更大朵，更漂亮喔。」
手輕輕的叉上，嘴上抹上一絲輕笑，我緩緩的說著……
「什麼意思啊?......」
「妳瞧……三、二、一……」
在神祕的倒數後，我的指尖輕輕的比向夜空……
她還未及困惑，一聲巨響先屏除了她的思緒，接著在黑壓壓的空中，一朵巨型無比的豔花，瞬間綻放在畫布上，那花耀眼的奪目，似繁星巧妙安排般揮灑，接著又是一團團小花，絢麗綻放成一列，如行歌般節奏相當，那豔紫啊、燦黃啊、晶粉啊的色彩，迅速掠奪了眾人的目光，連連發出驚呼聲和叫好，更別說是幸靈了，臉上的笑容，又是驚奇又是讚嘆，眼瞳上也映照出，煙花連連的倒影，都不捨睜眼一般……
見著她這樣的笑容，我也會心一笑著，只是這樣的笑容並沒有維持太久，反到漸漸成了，一種惋惜的面容。
煙花，就如所有的花性命一般短暫，正因為如此的美麗耀眼，妍姿俏麗……所以老天，才會嫉妒不堪，急著想把她的性命結束，正如自古佳人，是擺脫不了紅顏薄命的道理一般……
而妳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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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更文，也好久沒有花時間寫這麼多了，哈哈，冬日犯懶嘛!!
花、女子，向來都是短暫，卻也極具美麗的一個瞬間，極具哀淒啊......
這次以煙火作為發想，表現出背後深刻的含意，希望大家會喜歡呦www
乙未年農曆十二月初十
於微冷紫陽軒
文陽侯 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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