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許願的硬幣
戴勛洋實在不知道為何要如此作賤自己,上回跟周子汎吃飯生了好大的氣,但他一通電話過來,自己還是赴約了。
他們站在母校的噴水池邊,因為沒有任何遮蔽物,無情地豔陽將炙熱的光線照射在他們身上,但他們也無所謂,身上的薄外套替他們阻隔了一些陽光。
「好多硬幣……」
戴勛洋跟著周子汎看著池底,說:「下禮拜就期末考了,為什麼我非得跟你來這裡看什麼邪門的許願池?」
他轉身坐在許願池邊,回答:「你雖然這樣說,但還是跟我出來啦。」
「喂,你怎麼老是說許願池很邪門?」周子汎抬頭看著他。
「這許願池很可怕!」他看向周子汎,道:「我有一次撈了水池裡的硬幣去買飲料,結果之後就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耶。」
「那根本是你活該。」
「……是啦,我拿硬幣確實不對。」他瞥了周子汎一眼。「但某人向許願池許願想交到好朋友,結果倒楣是我……」
「跟我作朋友不好嗎?」他抬眸問。
戴勛洋雙手放入外套口袋,說:「很好啊,非常好。」
兩人陷入沉默,學校很安靜,因為正值午休時間,他們去找了老師敘舊後就到噴水池來,這時間池中央正好噴出水柱,看著感覺很清涼,池裡的錢幣也閃著奪目耀眼的亮光。
「我也向它許過願。」
周子汎抬頭,發現他低首凝視著池底的硬幣,於是他也循著他的視線望去,注視著那些乘載著願望的錢幣。
「我說我想要有一個真正的家,但根本沒有實現……這個許願池根本跟我犯沖。」
麻雀飛來,完全不怕人地在他們腳邊彈跳,然後邊輕啄著地面,往天空飛去時發出可愛的鳥鳴。
「去你家坐坐吧。」他站起,看著聽了他提議而面露詫異的戴勛洋。
「為什麼?」
「今天是回憶之旅,你家也是我們的回憶之一啊。」他拉了戴勛洋的手臂往校門走。
「什麼啊……我家又不好玩。」
「重點不是好不好玩。」
戴勛洋皺眉看著周子汎,實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從以前到現在都是,而他也搞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喜歡上他。
他們悠哉地步行在艷陽下,幸好途中有些樹木或騎樓可遮陽,否則他們肯定會考慮打道回府。
家裡的鑰匙,戴勛洋都把它跟車鑰匙放一起,雖然回家不在他的預想內,但還是能順利進到家中。
從畢業以來,他就沒有回來過,現在踏進這個沒有溫暖的家,竟然還會有些許的懷念。
「你家還是一樣都沒變。」
戴勛洋脫下外套後走進廚房,倒了兩杯汽水出來。
「你爸也喝汽水?」在周子汎接過飲料時,好奇地問了這句。
他一怔,說:「……大概是買來招待朋友的吧。」
周子汎莞爾一笑,隨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與他並肩而坐。
「你是不是畢業後就沒回過家?」
他看了周子汎一眼,道:「我就算不說,你也猜得到我家的情況吧。我怎麼可能回家啊。」
周子汎伸手摸了他手臂上的疤痕,此舉讓戴勛洋嚇得讓手上的汽水灑了一些出來。
「你幹嘛……」
在他話還沒說完,周子汎便說:「這傷跟你爸爸有關嗎?」
戴勛洋沒有回答,起身至廚房拿了抹布將汽水擦乾,待他清理完畢後再回客廳坐著,周子汎仍等著他的答案。
見他緊盯不放,戴勛洋嘆了一口氣,說:「應該是我讀幼稚園的時候吧,他不知什麼原因地摔破了玻璃杯,我那時候只想過去安慰他,他就推了我一把,然後就被玻璃割傷了。」
「他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周子汎喝了口汽水,液體進入口中後的感覺,就像汽水在口中相互碰撞而輕微刺激了他的口腔。
「如果從沒想過要跟你爸好好相處,就算是許願池,也辦法實現你的願望。」
戴勛洋轉頭望向他,一語不發地思考著周子汎說的話。
突然,他毫無原由地說:「我想去你家。」
「啊?」周子汎訝異地看著他。
「我都讓你來我家了,這次該讓我去你家了吧。」
不顧怔愣著的周子汎,他一口飲盡汽水,然後催促他,道:「快點喝一喝。」
「呃,你……」
「不喝嗎?那我喝。」他拿過周子汎的汽水一乾而盡,然後拿到廚房去沖洗,接著拉著他出門。
「去我家要做什麼啊……」在電梯內,周子汎皺眉問道。
他的視線從樓層顯示移到周子汎身上。「看看不行哦?你來我家也是坐坐、看看而已啊。」
周子汎啞口無言,與他離開公寓大廈後,便撥了通電話回家。因為他家有些遠,所以周子汎便帶著他坐公車。
「……」他看著坐在靠窗位子、昏昏欲睡的戴勛洋,說:「想睡就睡啊,到了我會叫你。」
戴勛洋眨眨快閉上的眼睛,振作起精神,回答道:「不用,我不想睡覺。」
見狀,他抿嘴笑了笑。
抵達家附近的站牌後,周子汎領著他走在熟悉的街道,之後來到一棟舊公寓前。
「我家可沒你家豪華哦。」在走進公寓的同時,周子汎說道。
他跟著周子汎走上樓梯。「只要像個家就好,豪不豪華不重要。」
周子汎家在三樓,他拿出鑰匙開了門,旋即一名老嫗笑吟吟地迎上前。
「回來啦,上個禮拜不是才剛回家?怎麼今天又回來了?」
「奶奶,這妳剛剛電話中問過了啦。」他在玄關脫下鞋子。
「啊你又沒跟我說清楚。」她轉向戴勛洋,笑道:「你就是子汎的朋友啊,來來來,奶奶剛剛試做了在老人會裡學的餅乾,一起來吃。」
「謝謝奶奶。」他禮貌點頭,道:「妳好,我叫戴勛洋。」
「好好好,是個比我們子汎還帥的帥哥呢。」奶奶拍拍戴勛洋的手臂,笑彎了眼。
戴勛洋回頭看了周子汎一眼,故意向他挑眉一笑,無聲地說:「比你帥。」
他無言地與其對視。
周子汎的奶奶相當健朗,招待戴勛洋吃吃喝喝了一下子,接到朋友的電話後就拿著多做的餅乾出門了。
戴勛洋嚼著散發奶香的餅乾,看著客廳牆上的照片,有一幅結婚照,許多人與新人一同拍照,大家都笑得很開心。
他回頭向坐在沙發上的周子汎,說:「這你姑姑嗎?」
「嗯。」他頭也不抬地說,雙眼注視於手機上。
「哇,你小時候好可愛。」他看著一張周子汎吃著棒棒糖的照片。
「誰小時候不可愛?」
戴勛洋回到他旁邊坐著,跟著周子汎低頭玩了一會手機,之後打了哈欠,他偷瞄了周子汎的手機畫面,發現他好像在跟人討論報告後便沒有吵他,等周子汎收起手機,才看到戴勛洋不知何時歪著頭睡著了。
他戳戳戴勛洋的手臂,他沒有反應,周子汎便趁這時拿了手機拍了他的睡顏,然後將照片用通訊軟體傳給戴勛洋。
明明上次才跟他吵了架,但還是答應跟他出來,戴勛洋還真像被主人罵了,下一刻還是對著主人搖搖尾巴、求摸摸頭的忠狗。
思及此,他輕笑出聲,忽然肩膀一沉,周子汎一看,便發現戴勛洋靠在他肩膀上,他仍是睡著的,周子汎沒有吵醒他,只是靜靜地坐著。
低頭看著戴勛洋那放在沙發上、指節分明的手,他不自覺地伸手向他的小拇指勾去,然後也輕靠著戴勛洋閉目睡去。
待續。
我認真覺得,這部小說的章節我沒分好(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