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不要被人給記下。
可能這麼說有那麼一點偏激。但是我從以前到現在就一直在思考些問題，被人記下長相，身影，氣息，真的就是件好事嗎。
小時候的我們可能會覺得能夠被大家關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是隨著頭髮一點一點的變長了，肩膀變寬了，胸部大了，我反而開始暗自的希望自己能融入人群，而非鶴立雞群。
但是人事實上真的麻煩。是一種麻煩的存在，砌成麻煩的主因。
「現在妳就不能想想辦法嗎，公司請妳們這些人來到底有甚麼用處啊！」
很抱歉，我只是櫃檯的服務人員。這位客人你應該到後面找技術人員抱怨。
「我在這邊聽你說這些官腔就能解決問題嗎，真是夠了，簡直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與其在這邊說這些不負責任的話來浪費時間，還不如想想另外的解決方法。
「上班戴著口罩有沒有一點禮貌啊，我會客訴妳的。」
請便。
「相當抱歉，我們會請人員盡快解決您的問題。」結果那些話都被道歉做了總結。
日復一日的聽著一堆冷言冷語還有一堆無理謾罵，這就是櫃台人員的悲哀，身為社畜的悲哀。為了那一點點的錢出賣真心。
所以才會說人是相當麻煩的存在。他是，她是，我是。
昨天的晚上那群人又來了，為了那個男人欠下的債而來。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小子還真是殘忍呢，居然就這樣丟了一屁股的債給妳。」
「你再說什麼啊……是這個笨女人會看上他才會這樣的。」
再一陣胡亂的拉扯中，我已經不曉得被碰觸了幾次私密的部位，被打傷了幾處。雖然過程中我有常識呼救，但是想也知道回應我的也只有這兩名討債男子的淫糜嗤鼻。
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的我，現在唯一能夠看見的是散落在地上的隨身物，以及地上斑斑的血跡。這就是血的味道啊。
想到這裡，嘴邊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
「妳好，麻煩幫我註銷這支號碼。」
我默不吭聲的拿起單據，下意識的操作著電腦。輸入。
拿出抽屜裡的印章。蓋下。
「請在這邊簽名，確認之後號碼會在一周後停用。」
真希望每個客人都像他一樣少話。
但是他離開櫃檯前的一句話讓我對他有所改觀。
「昨天晚上，抱歉。但是妳得加油。」
或許這就是語言可怕的地方，脫口而出的字詞有著什麼本質，這樣的抱歉還會只是抱歉嗎。*1
面對名為現實的這場大雨，沒有人有撐傘的權力。
我們只能試著習慣這一切。
*1 語言哲學主要探討的議題之一，意義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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