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道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好餓。
躺在皮毯上,全身無力的看著這間皮帳篷的屋頂。
獸人的皮帳篷用一種開叉的樹幹為支架撐起來,皮革被綁在支架上穩穩的固定。
帳篷中間有堆只剩餘燼的火堆,火堆上方有個開口。
除了火堆的坑是土壤地面,其他地方都鋪著皮革。
除此之外,這裡就沒有任何的東西。
藍道找過了。
似乎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沒有人使用過的感覺。
難道要把皮革拆下來啃?
不,實際一點,去搶東西來吃。
接著藍道聽到帳篷外有許多聲音,讓他不由得緊緊抓住龍牙。
他隱約聽到老獸人達歐跟其他人在說話,但是卻是用一種他聽不懂的語言。
從皮簾的縫隙看出去,一堆老怪物小怪物不知道在爭論什麼。
他們語言像是鳥叫聲,聽起來有如一群聲音粗啞的鳥在一起吱吱喳喳的叫,非常吵雜。
難怪叫「拉雀」部族。
原來獸人的世界也有很多不同的語言。
真是奇怪。變成獸人後,他只聽懂一種。
為什麼其他的語言就聽不懂呢?
他們在討論什麼?或者說在爭論什麼?
爭論怎麼處置他嗎?
他們會怎麼作?殺了他?
藍道心想,如果沒有受傷,憑著一把龍牙從這些老怪物、手中闖出去應該不難。
但是現在他肩膀上的傷......
而且還要帶這個母獸人。難。
藍道心裡有點後悔,為什麼要踏入這個被獸人巢穴。
蠢,自尋死路。他不由得在心裡暗罵。
爭吵聲越來越大,雙方似乎都很激動。
藍道覺得狀況似乎有點不妙。要死,也得殺幾個來墊背。藍道在心裡打定主意。
忽然,入口的皮簾被一把掀開,藍道左手立刻提起了龍牙,眼看就要刺了出去!
咦?沒人?
藍道頭一低,一張小小的臉出現在皮簾下方。
一個小隻的母獸人。
牠帶著一副兇巴巴的表情探進頭來。
一頭捲曲的長髮自然的垂下,一雙細長的眼睛嚴厲的盯著藍道,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好像對藍道的存在很憤怒。
小怪物。
這母獸人給藍道的感覺比他帶來的那個妖術師更小,大約是個剛脫離兒童期的少年。
藍道有點驚訝。牠看到這房裡兩個滿是血污的人,卻一點都不害怕。
小母獸人看見藍道手上握著龍牙,眉頭皺得更深。
這時候一隻綠色的大手伸了進來,啪的一聲打在小獸人腦袋上,力量之大害小獸人差點趴到地上去。
「沒有禮貌!」一個大人的聲音用獸人通用語大罵,然後把小獸人給拉走,皮簾又重新被蓋了回去。
接著藍道又聽到小獸人用鳥語言跟大人爭吵。
不久以後,腳步聲慢慢遠離,也讓藍道鬆了口氣。
突然,皮簾又被掀開。
「餓了吧?呼啦啦,來些肉乾吧?」達歐帶著一個老母獸人,捧著一疊肉乾走了進來。
這是什麼肉?
不會是人肉吧?
頭髮斑白,看起來像是一個圓滾滾肉團的母獸人,把那一堆肉乾放在藍道面前。
然後升起火,一片一片的烤起肉乾。
藍道根本沒理會這兩個老怪物。雙眼直盯著冒出陣陣香氣的肉乾。
有毒嗎?
誰管他有沒有毒,有毒也吃了!
老怪物面帶羞怯,嘰哩呱啦的介紹牠帶來的母怪物。
「她是蒂瓦,我們的頭目,也是我的妻子.....」
藍道一點都沒有聽進去,用手搶走還在烤的肉乾,狼吞虎嚥,「水,水,給我一點水!」
老獸人夫妻留下食物離去時,飽食的滿足感,讓藍道昏昏沉沉的打了個盹。
他一意識到自己睡著了,立刻強打起精神,張開眼睛。
眼前一張大臉,把他嚇得彈跳了起來!
老母獸人帶著藥物來治療他。他這才正眼看向她。
這個叫做蒂瓦的老怪物,一頭白髮綁成兩個可愛的馬尾。
他聖神的,牠不覺得這個髮型不太適合牠嗎?
她的大嘴巴露出小小的獠牙,疵牙裂嘴的微笑著。
蒂瓦轉身向後面的老獸人達歐輕聲的說。
「天啊,達歐,蒂瓦認為這孩子嚇壞了,做惡夢的啾!」
是被你嚇的!
「蒂瓦要拔出箭,這位祭衛氏族的孩子要忍耐一點,達歐,幫幫蒂瓦的啾。」
老獸人固定好藍道的右手與肩膀,蒂瓦就走到藍道背後,「咬著牙的啾,蒂瓦說拔的時候,就會拔的啾,再說一次喔,蒂瓦說拔的時候就.....」
牠話還沒說完,就突然粗魯的把箭矢往前推,鎖骨的傷口立刻被撐大,痛的藍道的眼淚口水跟著血一起冒了出來。
蒂瓦切掉石箭頭,再把箭尾拔出來。
「心裡沒有準備比較不會痛,對吧?咯咯咯!」牠笑起來簡直像隻雞在叫。
不會痛個頭!他聖神的,痛得要命!
藍道咬牙切齒強忍著想大聲哀號的衝動,直到蒂瓦處理完傷口,他都不吭一聲。
達歐對他沒有痛得大叫,露出讚賞的眼神。
蒂瓦從牠帶來的籃子裡,拿出了一個像是一小節樹幹挖空的筒子,然後從裡面抓了一把東西出來。
藥粉嗎?
獸人要的藥物可以信任嗎?藍道露出懷疑的表情,看向蒂瓦的手。
奇怪.......那藥粉似乎在.....蠕動?
藍道定神一看,蒂瓦手中有許多白色的小蟲正掙扎著想逃出牠的大手。
蛆!
「哇!!!!」噁心與恐懼讓藍道發出慘叫。
治療箭傷的劇痛沒讓他叫出來,反倒是這些小小的蟲子讓藍道嚇得發出哀號。
老達歐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別怕!蒂瓦的食腐蛆是好藥的啾!」
藍道張大了眼睛慌張的想掙脫達歐的手,但是卻被用力的抓緊。蒂瓦動作很快,一下子就把手上那一坨蛆抹在藍道的傷口上,閃都閃不掉。
噁心的感覺讓藍道全身發癢,好像這些蛆爬滿他全身,鑽進他的肉裡。
不過這些蛆的治療效果確實非常的好。
敷著蛆一段時間後,蒂瓦把蛆一隻一隻取走,幫藍道上了一些蜂臘縫合。
這傷口後來也順利的結疤。不知道是牠的蛆太有效,還是獸人的恢復力快得驚人。
母獸人的傷就沒那麼順利。牠嚴重失血的狀況讓蒂瓦非常擔心。
蒂瓦試著在母獸人半昏迷的狀況下餵食了紫綠色的藥液,很多藥液被嘔了出來,弄髒了牠們幫母獸人穿的灰袍子。
後來母獸人還發燒了一整夜,讓藍道擔心自己可能只能帶個屍體回營地去。
為什麼這群獸人要幫助他?
獸人彼此之間會這樣互相幫助?
不。
老怪物當初是拿著弓瞄準他的。
會幫他,是因為身分。
牠提到的「祭衛氏族」是什麼東西?
如果牠們發現,我不是牠們以為的「祭衛氏族」,牠們會怎麼做?
他該留在這裡治療嗎?
藍道摸了一下用乾燥樹葉綑綁的傷口。
傷已經不痛,紅腫的情形也已緩和。
留在這裡或許是好主意。
如果這個獸人的身體,同樣有獸人的恢復力,那麼傷口恢復應該兩三天就好了。
反正已經迷失方向,又沒有地圖。
而且,攻擊斷斧崖的大軍,應該會經過附近。
說不定聖法師會隨軍出動,可以等他們來,根本不需要回「守門營地」。
他看向睡夢中喃喃自語的妖術師。
或許除了聖法師,還有別的方法能解除這個詛咒。
第二天,一大早門外就有獸人的說話聲。
藍道沒敢出去。
但很奇怪,動不動就有小獸人探頭進來張望,然後挨打,被拉出去。
幾次以後藍道就理解了。
根本就是那些老獸人想看又怕失禮,於是就放縱那些小怪物來偷窺,順便以罵小孩的名義來看兩眼。
雖然現在藍道可以理解牠們的表情,好奇,看熱鬧,但是被這些綠色怪物包圍,還是很不舒服。
老獸人夫妻送來的食物,他只吃了獸肉乾。
其他看起來奇怪的植物與昆蟲類的食物,就不太敢動手。
老獸人會把食物分給外面的人想用。
小獸人特別開心,尤其是那個拇指粗細的肥碩小蟲,牠吃得津津有味。
藍道看得都快吐了。
「對了,你的戰利品要怎麼處裡呢?」
藍道身上穿著牠們部族的灰色袍子,沾滿鮮血的鎖子甲,腰帶,鞋子等等,
沖洗後都濕淋淋的晾在外面。
龍牙藍道是劍不離身的。
老獸人以為這些東西,是他打敗人類搶來的戰利品,對藍道的勇武讚不絕口。
還有甚麼戰利品?
「戰利品?」
「那個發臭的白色惡魔頭顱。好像開始長蛆了,啾。」
安圖的頭!天啊。
藍道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我們的薩滿艾梟處理首級又快又好的啾,如果你不介意用我們的方式處理。」
「處理?」
「嗯,看你縫起來曬乾要做成護身符,還是取出顱骨串起來,啾,艾梟一兩天就可以弄好了。」
天啊。不過,他確實不可能帶著藍道腐爛的頭,就這樣回去。
他也不敢想像「縫起來當護身符」是什麼狀況。留下頭骨,可能是比較好的選擇。
藍道只好接受蒂瓦的建議,讓牠們的薩滿梟艾處理安圖的腦袋。
只是他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詭異的儀式。
半夜,藍道被帶到村子旁的一排矮樹邊。
這些矮樹跟其他參天老樹比,算非常矮,但也有兩個人以上的高度。
為什麼還要我到現場?早知道就不要答應。藍道忍不住在心裡滴咕。
這些矮樹接近樹頂的部份,架設了一圈遮風避雨的皮屋頂,只有中間露出樹的枝幹。
靠近地面的樹枝大部分的葉子都被摘除,綁上了架子以支撐樹枝。
而這些低層的樹枝上,掛滿了一個個慘白的頭骨。
這些頭骨都有獠牙,顯然都是獸人頭骨。
牠們稱那裡為「首魂之家」。
四棵兩人高的樹上,全掛滿了森森白骨,那畫面讓藍道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主持儀式的當然是那個叫做艾梟的老雌獸人,牠戴著五顏六色的鳥羽頭冠,身上披著黑色與白色的鳥羽拼集成的簑衣,手上拿著像是短弓,卻有兩個弦的樂器。
儀式開始的時候,牠灑了一些粉末,點燃位在「首魂之家」前的火堆,然後開始煮起一個大鍋子。
所有參與儀式的獸人,都在火堆邊圍成一個半圓盤腿坐著。
藍道被推到火堆前,安圖的首級就放在他前面。
安圖已經被清理過,連頭髮都被梳理整齊。
薩滿吱吱啾啾不停的用鳥獸人語唱頌咒語,一邊用詭異的姿勢蹦蹦跳跳的繞著火堆轉,一邊往大鍋子裡丟東西。
丟進鍋子的東西,往往會在鍋子上冒出不同顏色的煙霧或著火焰。
藍道背後的蒂瓦,不停的用獸人通用語跟藍道解釋薩滿現在進行的流程。
牠告訴藍道,砍下的人首級的目地,是為了跟敵人作朋友。
當敵人戰敗被砍下首級,他就是朋友,要善待朋友。
朋友也會希望自己死在一個真正的英雄手上,他會貢獻他的力量,讓你履戰履勝。
獸人的想法,也太奇怪了。藍道心想。
我要是被人砍下腦袋,大概會詛咒對方不得好死,走路時扯他的腿,揮刀時制他的肘,肯定不會期待對方履戰履勝。
其他老獸人面露得意,低聲的說,牠們年輕的時候殺掉多少入侵者,這樹上哪幾顆頭是誰的戰利品云云,完全不在意在火堆旁奮力扭動、滿頭大汗頌唱咒語的老薩滿。
藍道僵硬的動了動脖子,心想,自己真是運氣不錯,不然,現在他的腦袋大概已經掛在某處樹枝上了。
老薩蠻唱頌完了咒語,憤怒的雙眼看向那些得意洋洋的老怪物們,牠們立刻統統閉上嘴巴。
牠拿起了安圖的腦袋,一邊旋轉,一邊繼續詠唱咒語。
蒂瓦解釋,薩滿正在說服對方,要死者能幫助藍道成為英雄,跟英雄作朋友,這樣他死掉也才有面子等等。
然後薩滿就把頭顱丟進了沸騰的鍋中。
蒂瓦說,接下來,死者的靈魂就會回來你的身邊,保佑你屢戰屢勝。
死掉的人,真的會成為靈魂回來嗎?
老獸人們哈哈大笑,「這是拉雀的習俗,拉雀的傳統,不要太認真的啾~」
老獸人的哄笑聲又讓薩滿充滿怒火的瞪了一眼。
看著安圖的腦袋在鍋中載浮載沉,藍道心裡其實不太好受。
這是他聖神的什麼邪惡的儀式!
他沒有幫安圖報仇,殺盡獸人,卻在這裡跟著獸人一起煮他的腦袋!
這是一個什麼荒謬的畫面!
他甚至有點衝動,想衝回帳篷拿出龍牙,把這村子的怪物一個不留的全殺了!統統殺了!
薩滿此時正拿了一個木杓子,在鍋裡攪拌不停。
然後,從鍋子裡舀起了一瓢充滿噁心氣味的冒煙液體,舉到藍道面前。
薩滿唸唸有詞的看著他。
雙眼充滿靈光,像是要把藍道給看透。
冒煙的杓子越來越近,然後停在藍道的下巴前。
做什麼?
莫非.....要我喝了它??
天啊!要我喝下我的隊友腦袋煮的湯?
我做不到!!
你們這些怪物!該死的怪物!
牠們莫非已經看出我是人類?故意羞辱我?
藍道此時肩傷未癒,赤手空拳,而周圍都是獸人。
難道我為了活命,真的要喝下安圖腦袋煮的湯?
藍道血氣上來,把心一橫。
喝就喝!喝完了腦袋湯,等我拿到龍牙,就把這些怪物統統殺了!
統統殺了!!
藍道閉上眼睛,頭慢慢往前傾,正打算以口就勺。
沒想到杓子卻往後退了。
老薩滿露出奇怪的表情,用獸人通用語說「你想幹嘛的啾?」
後面的老獸人七嘴八舌的說,「你不會是想喝湯的啾?」
「你很餓嗎?」
「這湯不能喝的啾!腦袋放進去都溶了!喝了就去見祖靈的啾!」
然後老獸人們就開始吱吱喳喳的笑得東倒西歪,連正經八百的老薩滿都在偷笑。
有的老獸人還笑得彎到地上。
藍道很尷尬。
你把杓子推那麼近!誰都會以為是要喝的吧!藍道氣惱的心想。
他只好低著頭,咳了兩聲,咬著牙忍受著老獸人們的嘲笑。
薩滿把液體圍繞著藍道灑了一圈,又念頌了一長串咒語,才撈起只剩白骨的頭顱,以繩子穿過眼孔,雙手握著繩子兩端,慎重的交給藍道,要他放在床前晾乾。
藍道握著繩子兩端,看著已變成蒼蒼白骨的安圖,心裡的尷尬與氣惱都消失了,一股悲傷在心裡鬱結成一團。
他不能表現出悲傷。對一個敵人感到悲傷,會讓獸人們懷疑吧?
可是想到這個白骨幾天前還用靦腆的笑容跟自己對飲,藍道就難過的想嚎啕大哭。
菜鳥安圖。
驚嘆小隊的人都這麼稱呼他。
這個身材高大修長,笑容頗為靦腆,不太說話的雙手劍士來到圖塔世界不到一個月,容易緊張,又一副拙樣,被叫菜鳥是天經地義的。
藍道對他的了解大部分來自加入他小隊前的簡報,以及隊友的八卦。
他的全名是安圖.瑟.法貝。
法貝公爵情婦所生的三個兒子中最年長的,以收養的方式成為法貝家族的次子。
安圖的母親出身低階貴族,雖然名義上是不被宗教認可的情婦,但是她非常有政治手腕,法貝公爵事業因為她而蒸蒸日上,她在法貝家族的影響力,並不亞於出身高貴卻足不出戶的公爵夫人。
基於母親個人的野心,安圖從小就被當作法貝公爵繼承人培養,他從小就在夫人派與情婦派的鬥爭夾縫中長大。
這種情況普遍的發生在各聖國貴族豪門裡,正室與情婦間的鬥爭並不是什麼新鮮話題。
但安圖卻在成年後,與一個平民女子私奔,企圖從無止境的鬥爭中逃脫。
他成功的藏身在一個小鎮中,學習各種博雜的技藝以養活妻兒。
在被家族找到,逼上戰場前,他已經有七個兒子。
淨化戰爭與戰後的混亂讓他與妻兒的生活非常困難,戰爭的薪俸根本追不上戰後的物價飛漲。
教廷以「讓他的妻兒取得貴族身份與封地」來引誘他簽下賣身契,他考慮了很久還是上鉤了。當然,他沒讓妻子知道這個賣身契的下場會是什麼。
「驚嘆小隊」不曾有人活著回到原來的世界。
隊員定期服用的「聖神狂熱」會讓人失去恐懼,充滿熱血的投入戰爭,也容易因此誤判局勢,莽撞躁進而深陷重圍。
這個在淨化戰爭初期就被開發出來的藥物,對士兵的殘害與對扭曲,被大多數虔誠信徒視為「邪惡的粉末」,在眾人非議下禁用。
安圖要加入這樣的單位,當然得瞞著他最愛的妻子。
他加入驚嘆小隊不久後,懷孕的妻子就早產,生下了兩人期待已久的女兒。
生了七個兒子才有一個女兒誕生,安圖也很堅持。
幾天前,安圖才把決定命名的信寄出去,難得多喝了幾杯,說了不少話。
他遺憾自己可能無法看著女兒長大,卻又欣慰他們都將能以貴族身份,在這現實的人世活下去。
如今,全隊被殲滅。
死菜鳥,好歹你還有個腦袋留著,其他人可連屍體都沒回來。
你這個樣子或許真有可能回到你的故鄉去。
送一個戰死士兵的頭骨回故鄉,教廷不會連這個都做不到吧?
既然你已經沒有眼珠,那就用你漆黑的眼洞來看你女兒吧。
藍道抬起頭深深吸氣,以免滿溢的淚水奪眶而出,被怪物們看見。
三天後,母獸人一雙凹陷的眼睛慢慢張了開來。
她看見帳篷頂部的皮革,以及中間排出炊煙的空洞。
「.....這裡是哪.....?」牠虛弱又充滿疑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