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允禾一大清早就醒來了,他坐起身,眨眨疲勞的雙眼,發了一會呆後,他望向還在睡覺的歐陽丞磊,未經任何染燙的黑短髮沒有被壓壞的痕跡,他留著一頭簡單、好整理的短髮。
李允禾隨手亂撥自己的頭髮,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太糟了,他竟然想去剃光頭。
也不知道坐在床上發愣了多久,歐陽丞磊的手機響起鬧鈴,李允禾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望著地板出神。
歐陽丞磊困惑地瞧了李允禾幾眼,然後到浴廁去梳洗完畢後,李允禾依然一臉痴呆地望著地板的某一處。
「白痴禾,你整晚沒睡?」
他看到李允禾眼下的黑暈,也發現他滿臉疲憊,有著沒有獲得充足休息的恍惚。
「……我有名字,我叫李允禾。」他悶悶地說。
歐陽丞磊皺眉瞧著他,昨天不是還好好的?收到小雞抱枕時明明還很開心,怎麼又開始鬱卒了?
他單肩揹上背包,在出門前多看了李允禾一眼,他那失魂的模樣讓歐陽丞磊又想拿小雞砸他,但他現在沒那閒工夫,丟下李允禾一人出門上課去了。
李允禾是十點的課,晚上還有打工,雖然心裡牽掛著對歐陽丞磊的喜歡,但他也不是時時都想著,認真上課時、專注於工作上時,他都能忘卻煩惱,他覺得自己的心情時好時壞,就跟歐陽丞磊說的,有病就吃藥,不要放棄治療,他現在真的好想去看個醫生。
這種喜歡的感覺是頭一遭,李允禾覺得很難受,從沒想過原來喜歡一個人會這麼苦。
「店長,怎麼樣才可以放棄對一個人的喜歡?」
李允禾趁著沒客人的時候,問了坐在一旁翹腳看小說的魁梧男子,只見他將腳放下,濃眉一挑,狐疑地朝員工望去,然後與他身材相呼應的濃厚嗓音便響起──
「為什麼要放棄?」
「就……」他瞄了眼店長,又繼續看向前方,說:「很多原因啊,可能是身分地位,也可能是年齡,或是……」
李允禾搔搔鼻下,小聲地說:「性別之類的。」
「如果不是真的遇到非得放棄的問題,不然兩人相愛的話,就應該更要堅持,因為只有彼此才能給彼此幸福啊。」
「如果不相愛的話,是不是就應該放棄?」他看著店長問。
店長眨眨眼,說:「這個嘛……就看自己怎麼想囉。」
李允禾嘆了口氣,問了也白問。
「談戀愛了?」店長曖昧地一笑。
「才不是!」他反駁道。
「你們兩個,準備關店下班囉。」
副店長從休息室裡走出,聽到下班二字,李允禾頓時恢復精神,很快就收拾好東西打烊了,跟店長、副店長、同事道別後,他獨自踏上往租處的路,就在進了租處大樓、踩上階梯時,他碰上了住在隔壁的高材生。
高材生還是一臉精明,身穿棉褲與短T,李允禾算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休閒放鬆的樣子。
「同學,麻煩你一件事。」高材生攔住正想與他擦身而過的李允禾。
他一愣,問:「什麼事?」
「昨天歐陽免費請我吃便當,我想想還是給他錢比較好。我今天都沒碰到他,就麻煩你幫我轉交了。」高材生從褲子的口袋裡拿出皮夾,拿出了零錢,說:「我記得那是學校餐廳的便當,應該是七十塊,如果有少再跟我說,多了就算了。」
高材生將零錢放在他手心上,李允禾蹙起眉,問:「歐陽昨天請你吃便當?」
「嗯,我昨天回家時剛好遇到他,他說如果我還沒吃,那便當就給我。」
「昨天……」李允禾喁喁細語道:「昨天他不是要我買便當嗎?」
「拜託你了。」高材生拍拍他的肩,然後就下樓去了。
他望了眼手中的零錢,眉頭緊鎖,怎麼也想不清方才高材生說的話。歐陽丞磊昨天不是叫他買便當嗎?怎麼還會有便當可以給高材生?
李允禾邊走邊思考,但進到屋子裡後他還是未能想透,頓時,一股飯菜香味竄入他的鼻腔,那味道宛若母親煮的飯菜,一下子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一走進房間內,他便看見摺疊桌上的菜餚,與早已盛好白飯的碗。
歐陽丞磊靠著自己的床,雙眼從電視上移向聞香而來的李允禾。
「好香!」他看著飯菜還飄著熱煙,開心地放下背包,快步往桌邊坐去。「怎麼會有這些?」
「肚子餓,就去買點菜回來煮。」歐陽丞磊放下遙控器轉回坐正,看著對座的李允禾滿臉笑容地吃了好幾口菜。
「好吃!跟我媽煮得味道好像!」他指指盤子上的青椒,說:「如果沒這個就更好了。」
他看見李允禾嘴邊黏了顆飯粒,便說:「喂,都長這麼大了,除了挑食之外,嘴邊還會黏飯粒。」
「等一下再擦掉啦。」李允禾正忙著夾菜與扒飯,彷彿餓了很久,不過他晚餐確實沒吃什麼,現在是有點餓。
歐陽丞磊一笑,一對酒窩浮現,他伸手朝李允禾的嘴邊摸去,替他拿掉了飯粒,此舉讓李允禾停下吃飯的動作,他出神地望著歐陽丞磊,心兒怦怦跳,臉頰漸漸發燙。
「覺得自己像個小孩子一樣,所以感到難為情了?」歐陽丞磊故意調侃道。
「……才不是。」他悶聲道。
他勾起一抹壞笑,說:「是嗎?」
李允禾看著他的笑容,再望向一桌的菜餚,他忽然怔了,明明是很平常的調侃,他卻覺得很不安。歐陽丞磊該不會是察覺到了,所以剛剛才會那樣對自己?他在看自己笑話?
「你……怎麼會想買這些?」
「沒什麼,就突然想吃。」
李允禾從口袋裡掏出高材生給他的零錢,然後放在桌上,說:「這是高材生說要給你的。」
「給我?」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五十元與二十元。
「他說你昨天請他吃便當,要給你錢。」
歐陽丞磊沒有拿走零錢,定睛看著臉色有些不對勁的李允禾,現下的他已然失去原有的笑容,歐陽丞磊正在等他開口說些什麼。
而李允禾也沒有讓他等太久,一會兒後就說:「捉弄我很好玩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剛才表情很好笑?」
他面無表情地聽著,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