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子世代有，不可接受者慎入
玄穹第一視角
我，其實有個「妹妹」。
也許，現在用「青梅竹馬」這個詞更適合些了。
比我小了兩歲，有著一頭黑藍色的長髮和紅褐色的眼睛，名叫薇恩。
自我有記憶以來她就和我一起生活了。雖然長得不像家族的任何一位成員，甚至五官不甚相似於蒂瑪西亞人，母親大人卻相當疼寵她……當然該要求的依舊嚴格不減半分。
長得不像蒂瑪西亞人其實也不怎樣啦。我爸來自愛歐尼亞，我自己就不像了。
薇恩很聰明也很獨立，從小不太需要人操心。
母親大人老愛誇她這點，再用不以為然的眼神看我……和我爸。
我真不懂老爸到底哪裡惹到母親大人了，母親大人對他總是一副很不爽的樣子。但兩人還是結婚了……我猜這大概是表逹喜歡的一種方式吧。
不然無法解釋為何我會出現在這……
繼續來說說薇恩吧。
她從小就長挺漂亮的，我很喜歡她。
其實我可以討厭這個長相和自己完全不像還會搶母親大人關心的妹妹……又何必。
比起應付那種會哭會鬧讓人一個頭兩個大的死小孩，薇恩跟天使沒兩樣，想讓人討厭都難。
即然如此……
我對她的感情一直是複雜的。
除了一種哥哥對妹妹的關愛……甚至更多，還有一些……同情與憐憫吧。
這是我十二歲左右發現的，如今已是半公開的祕密。
＊
經過花園時，無意間聽到幾位女僕在聊天……或說嚼舌根。
而身高還不高的他，正好被一排灌木遮著嚴實。
「薇恩小姐長得真奇怪，不太像蒂瑪西亞人，又不像易先生。」
「也不像羅倫特家的人，該不會是家主在外偷生的吧？」
「但易先生沒說什麼啊，對小姐也很好。」
「易先生超怕老婆的，就算家主在外面有了別的男人大約也不敢說什麼吧。」
那時，他超生氣的，認為他們侮辱了自己父母，還嘲笑他妹妹。
從枝葉間的縫隙狠狠記清了那些女僕的臉後，一溜煙就跑去找母親。
感謝老天，他的速度遺傳他老爸。
母親大人聽完後沒有像平常一般生氣，只是沉默後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別亂想，薇恩就是你妹妹，要好好照顧她。知道嗎？」
雖然疑惑母親大人的反應和想像中比起來，似乎有哪裡怪怪的。不過他還是很認真地大力點了點頭。
呼出一口氣，用腳將椅子向後一滑，母親大人拉開辦公桌抽屜，翻出一本厚重得可以砸死人的冊錄，連著一支筆扔到他面前。
「剛剛有誰？找出來。」望著窗外，她表情冷冰冰的，帶著怒意。彷彿從一個母親又成了羅倫特家高高在上的家主，「之後你不會在家裡看到她們。」
違和感一下子消失了。
他抓起筆，認真地在那本冊錄中畫下一個又一個大圈圈。
不過找到祕密時卻是隔天晚上。
剛上完文學課，他閒來無事想去找他家老爸，卻聽到……
「薇恩什麼都還不知道呢，我不認同妳的作法，菲菲。」
這是他家老爸的聲音。在私底下，他是如此稱呼自己妻子。
「莎烏娜唯一的女兒，遲早要接下汎家家主的位置的。現在開始接受必要教育，我認為還不算早。」
「她現在也只有十歲啊。」
「已經十歲了，我們最多也只剩十年。你可知道，我從小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
「那何不再多給她一些平和的童年呢？」老爸放柔了語調，「妳會是個很好的老師。我相信，那還不算遲。」
母親大人似乎猶豫了。
「可是……我不能愧對莎烏娜。那孩子的父親身份尚不明，若不能為將來打好基礎，屆時必無法服眾。莎烏娜的死王室幫瞞了近十年，都到快撐不下去的地步了……」
「會沒事的。那孩子很好很優秀……」
他沒再聽下去了，而是悄悄退了幾步後，拔腿就跑。
母親大人的書房和辦公室是分開的，她稱呼前者為「回憶」。
隠約記得，在很小的時候，他很喜歡在母親的書房玩的。
因為啊，那裡有很多很有趣的東西。像是愛歐尼亞的護符啦，封印了黑魔法的水晶球啦，好多好多的照片和記錄水晶，還有一些武器、模型、標本之類的。
在滿滿的書櫃和陳列架中，只有一張同樣排滿物品的書桌放在可以照到陽光的窗邊角落。
東西很多空間很大，母親大人也不讓僕人整理，總是自己打掃，偶爾讓父親幫忙。從總是幾乎一塵不染的環境來看，母親大人很重視這個地方。
而自己不知道從哪時開始為了什麼原因，漸漸很少再來了。
『母親大人，她是誰？』
『她啊……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在哪兒呢？
「啊！找到了！」
一張照片被仔細地嵌在雕花相框中，走過了十多年歲月，色彩依舊鮮豔濃麗。
拖了張椅子墊著，他小心翼翼地將高放在書櫃上的相框取下。
照片中是兩名穿著便服的年輕女人，帶著相似的笑，也分別帶著截然不同的美貌。
其中一個他很熟悉。紅色的及肩短髮，噙在嘴角的狂傲笑容似乎帶著一分愉悅。他的母親―─菲歐拉。
另一位有著幽藍色的長髮，手中擦拭著一具巨弩，唇角勾著冷淡高傲的弧度看向鏡頭，銳利的眼神像是能穿透一切。
他確定自己有記憶以來，不曾見過這個女人。
但仔細一看，很像。
她長得跟薇恩……很像！
他呆了呆，翻過相框，背面卻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找到。
跳下椅子，他在書房翻箱倒櫃起來。
書桌抽屜、置物櫃、書架、壁櫥，甚至幾個暗格和儲藏室……
最後他在最角落的檔案櫃中翻出一大疊編了編號的厚重資料夾。
打開，裡面滿滿都是照片、書信和一些任務的內容清單。
他直覺自己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迅速將書房復原後，他取了最上面一本，偷偷帶回房間。
看日期，都是十多年的資料了。最後一份任務內容列表的時間差不多在自己一歲左右。
危險程度：最高級別
再往下便盡是自己看不懂的內容符號，和打滿標記的地圖。
後面有幾張照片，絕大多數都是風景照，陰暗深沉，並不美；只有一兩張是那位女人的身影。
戴上深紅護目鏡穿著緊身皮衣，表情冷冰冰地將紮成辮子的長髮甩到身後。
最後一頁，是一封信。女人寫給他母親的信。
字跡娟秀，又帶著一種飄遙強勁的味道，很漂亮。
他沒太認真去讀內容，大意差不多是對本次任務的想法和一些推論。
最後一段……
『這任務很危險，我知道，因此拜託妳照顧我的女兒。若我有什麼不測，薇恩將是汎家唯一的直系血親繼承人。而妳，是我在蒂瑪西亞唯一信得過的朋友。』
結尾署名：莎烏娜˙汎
呆。
他捧著信，除了呆還是呆。
蒂瑪西亞血源最古老的六個家族──光盾皇室、軍政世家皇冠守衛、藝術之首布維萊、皇親威靈、自己所屬的羅倫特和......相傳早已不存在血緣者的汎。
在上國史課時，老師有提過那段故事。
約在三十幾年前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個心智瘋狂的黑女巫，潛進了汎家大宅，虐殺了汎夫婦和屋內所有血緣者與家僕。只剩下汎夫婦的獨生女兒躲在櫥櫃中逃過一劫，卻也從隙縫目睹了父母被虐殺的全程。那位僅存的血源者，從此接下了汎家的家主之位，儘管年紀尚幼，卻瘋狂的訓練自己，發誓要替父母報仇。
十六歲之後，她便離開了蒂瑪西亞，致力於獵殺黑暗之物，例如黑魔法術士、魔獸等。這樣的工作死亡率和危險程度之高無法估計，因此在五六年前徹底消聲匿跡後，許多人都猜測她多半是已意外身亡了。
想起了很多，最後只剩下一個有些茫然的念頭。
原來，薇恩真的不是自己的妹妹。
不過早熟的他什麼也沒和誰多說，只是又悄悄地將東西放了回去。
她其實很可憐的。因為她找不到爸爸，媽媽又已經死了。
原本心中有時還是會抱怨自己與老爸在家族地位不高，和母親大人的冷漠。現在比較起來，實在幸福很多。
至少一家人平平安安守在一起。
想好好照顧這個沒有血緣的女孩。至少，將家庭的溫情再多分一些給她。
「我不餓啊，哥。」薇恩奇怪地看著他，不置可否地搖頭。
「沒關係，先帶著。會餓就吃。」硬是將一袋點心塞到她手中，他拍了拍她的肩，很快又趕去上數理課了。
心跳似乎有些快，滿腦子都是那張清秀漂亮的臉孔滿是不解的模樣。
他偷偷笑了，偶然撇見長廊飾鏡中的自己，才發現臉有些紅紅的。
＊
十八歲了吧？
薇恩。
而我今年也二十，開始幫著接手家族的事務。
自從她十三歲被母親大人喚去書房後，便性情大變，已不會再親暱地叫我哥哥了。
我想，她已經知道了真相。
我曾裝傻去訽問母親大人，卻得到這樣的回覆。
『別裝了，當我這作你母親的是傻子嗎？』她看著我露出那種會令我發毛的冷笑，『你早就知道事實了不是？』
我落慌而逃。
越來越少見到薇恩了，每次走廊匆匆相遇，只覺得她和那個名叫莎烏娜˙汎的女人―─她的母親──感覺越來越像。
冷漠、果決，漸漸成了我不認識的她。
聽說她答應並接受了母親大人的教育，以超常的速度快速發展成熟起來。
所以有一度，我真是對母親大人感到生氣。
但這是薇恩選擇的路，我無可奈何。
到了十六歲，她便離開羅倫特家外出歷練了。
連老爸都不知道她離開。除了母親大人，她甚至沒來向我道別。
兩年。是我沒再見過她的時間，也是她即將繼承汎家家主之位的時間。
我漸漸成了路人……不，也許早是路人了。
我去找過母親大人，希望能更了解一些她的世界，卻得到了這樣的回應。
『你啊，就跟你爸一樣，說真的我認為並不適合這條路。』母親大人的聲音很平淡，伸手取過了不知何時被移到書桌上的相框，凝視著相片中死去多年的友人，『但薇恩跟她母親幾乎一模一樣。我會說，她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和女兒。』
之後在我的堅持與要求下，母親大人給了我為期一個月的教育……
我只能說，那不是人過的日子。
要學的、要做的、要應對的有太多，只有時間太少。
每天還要交一份報告，我常坐在母親大人辦公桌對面的桌子挑燈夜戰還不小心寫到睡著。
母親大人當然也在。不過她主要是在改隔天要交的公文，一邊等我把「作業」交齊。
報告沒逹到標準，重寫是免不了的，隔天例行的課當然還是得準時的上。
那真是一段無比黑暗的歲月，我幾乎以為自己會爆肝而亡。
母親大人真心一點放水都沒有……好吧，也許有。但我無感。
背後傳來溫暖的觸感。
我機械式地抬頭，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皮，下意識收攏手指重新將筆握住。
啊……又睡著了。
我揉了揉眼睛試著讓自己清醒些，才發現竟是母親大人站在我身旁，將手輕輕搭在我身上。
「抱歉……母親大人。」
我嘆氣，將注意力集中回眼前只寫了三分之一的報告上。
「玄穹，夠了。今天就這樣吧。」
我愣住了，抬起頭。
母親大人表情看起來很平靜。在鵝黃的桌燈照映下，甚至有幾分柔和。
「但……我還沒寫完呢。」
母親大人做的事可比我更多，卻永遠保持著快、狠、準的高效率，和從容不迫的姿態氣勢。這點恐怕是我永遠都學不來的。
「不用了。本來就只是『體驗』而已。你能做到這種程度，我已經很訝異了。」
母親大人有幾分無奈地笑了。
「薇恩比我小，但她做到了……」我沉默了一下，「我不想輸。」
「傻孩子，你的專長根本不在這啊。你去看看你爸，說不定能了解更多。他不該屬於這個國家。」
我不禁想到，之前以為爸多少會了解母親大人的工作，拿了報告去求救，哪知道……
『我對你媽的事一竅不通，之前有試著想幫忙過，但她老嫌我是越幫越忙，叫我滾蛋。』老爸那時苦笑。
「我希望能幫上您的忙，成為母親大人的左右手……」
「是嗎？好吧。十分鐘，我替你解決這份報告，順便再教你點東西。不過最後三天，就別來找我了，好好去休息吧。」
聽這話，再看看那份我一小時都不知道能不能處理好的報告，我只能說我心情有夠複雜。
拉了張椅子在我身旁坐下，母親大人再自然不過地伸手抽過我的筆。
一邊講解如何用最短的時間找出重點，一邊用令人嘆為觀止的速度將重點條列出來用簡短明確的字句寫出……
六分半，結束。
「就是這樣，懂？」
「……大概吧。」
「哼。超晚的了，我也就長話短說。告訴你幾個要點，很多事都能應用。一、把握你的每一分零碎時間；二、永遠保持思路的清晰與理智；三……」
母親大人將手放到我頭上，輕輕摸了摸。
「告訴自己，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
我還在訝異母親大人的舉動時，她已把手移開，轉而取過一疊文件扔到我面前。
「之前薇恩寫的，想進步就跟她好好學學。她是個很優秀的孩子，有朝一日一定能超越我成為一位很完美的家主的。」
「是。」
「好了，我先走了。記得熄燈。」
露出一分疲色，母親大人轉身就要離去。
想到還有話想說，我連忙開口將人叫住。
「等等！母親大人！」
「……還有什麼事嗎？」
「那個，我想說，謝謝您為家族付出這麼多。」誠懇地看著那筆直修長的背影，我開口，「自己忙了這些日子才明白您有多辛苦。我會繼續努力，希望成為對家族有用的人。」
「現在才明白會不會太遲啊？年輕時就要教訓我那不中用的父親，現在老了還要教育你這不成才的兒子。年輕人要鬧就該滾出去鬧啦，留在家族只會當拖油瓶！」
門被打開，又被甩上。
我卻笑了。
真是……
「還是跟以前一樣刀子口豆腐心。」
＊
不知不覺都二十一歲了啊，又過了一年。
拗不過老爸，加上這段時間我的確有所進步，母親大人終於不放心地將家族暫時交給我跟老爸上愛歐尼亞度假去了。
其實也才一個星期。對這場遲來二十多年的蜜月來說，似乎還太短了點……尤其在這之前我聽老爸抱怨母親大人當初不肯跟他去度蜜月一事至少十年！
另外，母親大人臨走前仍不忘威脅……不，是叮嚀我。
『要是你敢惹出什麼亂子，我回來絕對剝了你的皮！』
『才七天吶……』我苦笑以對。
跟著老爸和母親大人學劍有十幾年了，明明學得很好甚至將兩種劍術融合得很不錯，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被母親大人打爆！
『貪多嚼不爛，雜學。還不懂嗎？』
拿劍對著我，眼神大約可以翻譯為「鄙夷」吧。
『……懂。』
母親大人總不爽我這點……
『兩人公平決鬥，你給我搞什麼冥想？！』
『不，母親大人！我沒找打手啊！』
這是我唯一敢頂嘴的一句吧。
然後被揍得慘兮兮的。
『不是我要說啊，兒子。』老爸曾語重心長地搭著我的肩如此說道，『沒有人的劍術能贏過你媽，你這樣亂說話我只能說真的是自找虐啊……』
沒幾秒又補了一句，『還會害我一起被罵。』
我無語。
不得不說，羅倫特家的劍技是世上數一數二。
精準、優雅而致命。劍舞於敵人之側，伴著獻祭死神似的鮮花之紅。比起蓋倫叔更加暴力、大開大闔專在戰場坐鎮碰上即死的那種劍法，羅倫特家的劍技更適合一對一的決鬥。
只要被貼上了，就只能像被豹子玩弄於爪間的笨重灰熊，要嘛一下斃命，要嘛被一點一點耗盡體力而亡。
該說真不愧是決鬥之族羅倫特嗎？
微笑想著，我懷抱一疊文件走過外花園。
突然，前面的轉角走出了一個女人，腳步從容，卻貌似懷念地四處張望。
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薇恩？！」
對方轉過頭，笑了。
「好久不見了呢，玄穹。」
玄穹。不是哥哥。
不知為何，我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她已經成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了，也更加成熟，處處透著一種神秘多變的氛圍。
「終於回來了嗎？」
「哈！只是回來見一見菲歐拉大人而已。」
「母親大人跟老爸去渡假了。」
「我想也是。而你，竟然真的開始接手家務了。」她指著我手中的公文微笑。
「啊，這個啊……」我苦笑，「也就只能勉強頂著些啊。要是沒有母親大人，羅倫特家怕是要完蛋呢。這家主之位我是接不下去的。倒是妳……還好嗎？」
「很好，就是當初有點震驚。」薇恩的語調頗輕快，但笑容公式化，令人看不透她的真實心情，「我即將接下汎家家主之位，總是要回來花點時間整頓一下的。」
聽了我忍不住騷頭，「家主這個位置真的不是人坐的。我很佩服妳和母親大人，兩個女人家，比我和我老爸加起來有用多了。」
薇恩輕笑出聲，這次倒看起來真心許多。
我突然想到，母親大人在外人面前，表情也是那樣半真半假，而且更加令人無從分辨。你永遠無法得知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及情緒，只能看著那張面具猜測。
看來，薇恩還有很多要學的。
「對了，這些年，妳去哪兒了？」
這個問題是困擾我很久了。剛想到，連忙提出來。
她的笑一下子消失了。
「我外出歷練了，像我母親那樣。」她的表情和語氣很淡，「父親是誰我不知道，但我會用全力替母親報仇。」
我心下一驚，想起了以前看到的那份任務資料。
危險程度：最高級別
薇恩這時脫下了身上的斗篷。
我眼睛瞪大了。
黑色的長斗篷下，是午夜藍的緊身皮衣短褲，和同色的皮質戰靴。從小養尊處優的皮膚白晳依舊，有些地方卻烙下了清晰的傷痕。
同樣惹眼的還有她扣在右小臂上的臂弩，銀質的弓身和扣在弩膛的銀箭閃耀著鋒銳眩目的光。
我看過那武器。
長長的馬尾在風中擺盪，沒有紮成長辮，將殺戮的氣息斂去了不少。
「這樣的我，是不是有點像我母親了呢？」她重新拉起微笑看向我。
我沉默了。
是啊，真像照片中的那個女人。
莎烏娜˙汎和薇恩˙汎，走上的是同一條路。
只是，還不夠……
「很像了。但妳還不夠……危險。會死。」
她還不像她母親，光看照片就能感受到那種內斂卻強大的危險氣息。
相較之下，薇恩是如此年輕稚嫩。像是剛展翅的鷹，舒開利爪卻仍在經驗差距下而捕捉不了狡詐的蛇王。
本來以為她會對此感到不悅，沒想到她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就知道你會給我最真實的評價。」
「妳仍比不上妳母親。」我誠實回道。
「呵。看照片就知道比不上了吧。」
「……」
我不得不佩服薇恩，推理能力和智商實在不低。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氣餒，反而散著一種自信的光彩。
「我的實力仍遠遠不及。在我超越母親之前，我不會隨便去送死。我要做的是為她報仇，而不是在黑暗之下多填入自己一條命。」
看來她EQ也很高。
母親大人教我的『永遠保持思路的清晰與理智』是不是就是這樣？
但我仍忍不住質疑。
「獵殺黑暗真的太過危險……妳又何苦堅持？」
薇恩看著我，歪了歪頭，思考了一下。
「因為那是我的母親，就算我沒見過她。我爺爺奶奶被殺了，我母親替他們報仇，天經地義；那她被殺了又如何？」她有些天真無瑕地笑了，「誰讓我是她唯一的女兒呢？」
這就是她選擇的路了。
而我仍是過客。
我也有些無奈地笑了。
「妳跟妳母親一定很像的。說真格，別死啊。」
「哈！那是當然的囉！既然菲歐拉大人不在，那我改天再來拜見吧。」
「就要成為和我母親平起平坐的存在了，趁早適應一下，把習慣改一改吧。」
我打趣道。
「這是尊敬。」
薇恩擺了擺手，算是否決了我的話。
天邊的夕陽很紅，她看著發了一會兒呆。
我猜，她是想到了母親大人的紅髮。
母親大人對於薇恩，不知道是代表什麼樣的存在。
也許不是只有「老師」這麼簡單吧。
「羅倫特家和汎家的交情必長存的。玄穹。」
她突然開口，在我疑惑之際轉頭對著我綻開一個淡笑，將斗篷披回身上拉好。
氣勢……
我恍然大悟。
「我相信妳會成為一位很優秀的家主的。」
她蛻變了。
變成真正像是一家貴族的主人。找到了自己的驕傲，找到了體內貴族之血昔日的榮光。
「是嗎？我要離開了。面對一族之主，你不該表示點什麼嗎？」
我的青梅竹馬，或說妹妹，是…….汎家的繼承者。
我知道她要向什麼東西道別。
……。
勾起平靜溫和的笑，我先是站直身子，再來緩緩躬身。
是在下位者面對上級應有的基本禮節。
「是。請慢走，汎大人。另外，恭喜您。」
風輕輕吹過，帶起一陣細碎的沙沙聲。
當我再度抬起頭時，她已經離開了。
新的傳說，新的暗夜獵人正在誕生。
抬頭望著天空。日與夜、深紅與幽藍的交會，如此對比，卻也如此和諧。
我想，莎烏娜大人，一定很以自己的女兒為傲吧。
繼承者˙短番外
１.
「別再亂說話了，給人聽見是要丟飯碗的。」
聽見女僕們正在八卦猜測的內容，拎著園藝剪路過的園丁好意出聲提醒。
「不會啦，根本沒人在這啊。」有人笑回。
「但我不久前才在附近遇到玄穹少爺……」
「……」
女僕們突然感到一陣惡寒……
２.
「……進來吧。」
門外原本正在猶豫要不要敲門的薇恩一愣，隨即寧定下來。
壓下門把進入那間熟悉的辦公室，她恭恭敬敬的行過禮。
「我回來了……菲歐拉大人。」
菲歐拉看著眼前的少女，眼神是少有的柔和。
「準備好了？」
「是的。」眼神堅定，薇恩看著菲歐拉，表情卻突然軟下來，「另外，我一直想感謝您的養育之恩……」
聞言，菲歐拉輕輕笑了，像是雪中開出了一朵花，洗去了那份冰寒，美得令人訝異。
「無論如何，妳是我引以為傲的女兒。」
她是恩師，更是……
「謝謝您，媽。」
３.
Q１：請問玄穹，薇恩寫的報告如何？
玄穹：字跡工整，語句精準明確，甚至使用手繪表格，有效率的表逹內容。所用的篇幅不多，卻能逹到逼近完美的效果，很優秀。
Q２：承上題，比之於你又如何呢？
玄穹：薇恩和母親大人一樣Boss級的，我已經不想跟她比了……((嘆
藍兒碎碎念：
這一篇又爆字數了
本來只預計三到四千結果一口氣爆到七千多Zz
又是自創子世代
我時在很喜歡這幾個小孩
也希望大家喜歡他們owo
這次寫得很開心啦w
最近子世代寫很瘋((笑
小補充：
上面的威靈家族，就是Spirtmight
相關作品：
最後附上我們家薇恩
19歲~~
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