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秦洛看著手中那斷成兩截的木杖,眼裡除了疑惑還潛藏著難以言喻的憤怒,「既然你還藏著這樣的力量……為什麼不早點用出來?」
「是瞧不起我嗎?」血紅的眼銳利似刀,彷彿要剮滅周圍的一切陰影,「難道你和余人那傢伙一樣,瞧不起我?」
黑暗之中,刮起一陣陰風。
在宛若漆黑羽翼的包裹之下,一道人影緩緩走出。
那是一個略顯削瘦的清秀少年,紅髮黑瞳,雙眼微瞇,給人的氣息並不危險,卻也不太友善。
他的氣質,秦洛只想得到用這樣一個詞形容。
陰冷。
就像條露出獠牙,吐出紅信的,劇毒的蛇。
又如同張開羽翼,象徵不詳的,飛翔的鴉。
「我從不會瞧不起人,尤其是你,秦洛。」
終於,少年開口。
他右手持劍,嘴角撕扯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
「我只是,在用一切,和你拼命而已。」
他是秋離,他來自南嶺。
但此刻,他要用命捍衛的對象,是來自大周的女孩。
那個讓他醒悟,讓他心疼,讓他憐愛的,那個她。
姬意寒。
「……你這小子。」秦洛扔開被秋離突如其來一劍割斷的杖,伸手向左一招,一柄由鮮血構化成的大刀從虛無中乍現,濃烈的腥味在晦暗的風裡盤旋,靜靜流淌在對峙的兩人中間。
「……」秋離沉默。老實說他也不知道此刻究竟該和秦洛說些什麼,原本對決中應該產生的畏懼不安早已完全消失,留在他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擊敗眼前的任何事物。
任何事物。
想必秦洛也是抱持著相同想法而一路屠殺到現在的吧。不知為何秋離這樣想到,也許是因為自身對於戰鬥的理解又上升了不少,此時的他即便是對上以前近乎無解的秦洛,心態也是從容許多。
掌心傳來劍的冰冷,像刺激著神經使意識清醒,秋離一個無預兆的側身,避開了秦洛揮來的刀刃。
風壓順著秦洛斬下的大刀吹過秋離身旁,血味透出不自然的鐵鏽氣息竄進了鼻腔,勁道強烈的不可思議。
但和以往不同,這次,終於不是硬接了。
看得見秦洛攻擊的軌跡,然後閃躲掉了。
秋離燦然一笑。
他終於理解,為何之前都會被迫接下秦洛的攻勢了。因為秦洛太快,快到讓與他對決的人沒有任何反應時間,不知不覺便生生接下了他那蘊含著無窮暴躁的瘋狂力道。
太快、太狠,所以無從躲藏。
但此刻的秋離,燃盡一切的秋離,終於看見了秦洛的攻擊軌跡。
看得見,就閃得掉。
既然天下武功都是唯快不破,那麼,就比他更快吧。
戰鬥,就是如此簡單。
秦洛沒有停下攻勢,他的血刃還在揮舞,而秋離也仍在閃躲,不時用劍格開來自個個刁鑽角度的刀芒。
雙方,都在比快。
暗影、血色,陰風、刀光--只要能比對方再快上那麼一點--
刀身撞上劍尖,亮起一瞬白芒,再轉眼,兩者一觸即分,卻又廝殺在一塊。
黑與紅的光圈分別以兩人為中心開始拉扯,肉眼可見的血與黑色的風交纏在一起,成了一大片詭異莫名的渾暗色調。
快,還要更快--
刀起,劍落。
沒有速度上的差別,力量氣勢相互抗衡,那是平手。
所以,還不夠。
秦洛皺眉,左腕一收,半空中,血色刀芒畫了一個半圓。
「我會殺了你。」高傲的他宣言,血色一聚似乎化作永不止息的浪潮,以刀尖為首,一波波以毀滅的氣勢向秋離湧來。
就像站在岸邊最微弱的樹影,秋離身上的衣鼓風而起,狂風吹瞇了他的眼,卻吹不散他此刻嘴角彎起的一抹笑。
「不不,你殺不了我的。」少年微微抬起頭,舉劍反手迎上落下的刀之潮汐,「會殺了我的,是我自己。」
「……不過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血很濃,很腥,是一片廣袤的海洋。
但無所謂。
「這是我的最後一劍,請接好。」
全數的黑暗以秋離的劍尖為中心,旋轉成咆哮的龍捲,飛騰包裹住秋離的劍身,他向上一指,劍刃上反射出的光俱被晦影吞噬,成了一圈閃耀的……月。
月圓,滿月。
血色再濃,再廣,再腥,在月的照耀下。
依然,無所遁形。
於是天上的鴉,叼著月,飛進血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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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被淹沒了。
不管是熾烈的火,還是極凍的冰,全都被爆發出的氣流吞沒,消失殆盡。
一點也不剩了。
來自慕白的劍,源自陳子鳴的棍,在彼此用極限的力量相觸時,就雙雙碎成了粉末。
於是這場對決沒有勝利者。
只有,兩個精疲力竭的,傷者。
「……咳咳。」
「哈哈,我就說吧,我一定會……咳噗,用這把劍剁爆你的。」
慕白仰躺在地,嘴角冒出的血沫幾乎成了間歇性噴泉,不要錢似的大口大口吐出。
但他本人彷彿毫無自覺,掛著一如既往欠扁的笑,依然不忘比出中指向對手作出嘲諷。
「……呼。」
倒是陳子鳴顯得不那麼狼狽,他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喘著氣,身上多了些細微血口,卻不至於算是重傷,還保留著一定的行動能力。
不過,卻也不太能動了。
「二師兄!」被戰鬥餘波影響退到最後方的瑤兒趕緊跑進了戰場,緩緩將陳子鳴的身軀扶起,不時用擔心的眼神掃視著他的身體。
「……別擔心,我沒什麼事。」陳子鳴擠出一個微笑,似乎是想讓擔憂自己的女孩放心,卻不慎扯到了傷口,微微皺起眉頭,「那傢伙被我打得更慘。」
「去你的,我只是用力過度。」慕白的耳朵很尖,他翻了一個白眼,卻突然感受到臉頰多了些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上頭。
「……白癡,白癡白癡白癡白癡,你這個大白癡!」
是夏妍。
白皙的臉因為憤怒和過度的擔憂與一點點羞澀而變得通紅,女孩跪在慕白身邊,流下淚水,邊大罵邊哭著。
慕白收起了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雙目微垂,用還有餘力的手輕輕握住女孩顫抖的掌心。
「……對不起,讓妳替我擔心了。」
「……大大大大白癡!我才不會擔心,也不是傷心……嗚,你這種人,這種人……」
「通常這時候男人都應該要將妳抱在懷中好好安慰要妳放心的……很抱歉,我太累了所以做不太到。」
「誰要你這樣做了……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受傷……那很痛,很痛……」
「嗯。」
「你以後不許再這樣做了知不知道……」
「嗯。」
「答應我……不要再這樣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我答應妳。」
陳子鳴看著此時的慕白兩人,又抬頭看著有點遙遠的前方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微笑。
「……雖然這時侯插入你們的對話有點不太合適,但我還是告訴你們好了。」
「……那個春秋經,我放棄了。」
「明智的選擇。」就在眾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此刻,一個全然冷漠的女聲出現。
遠方的一片陰影之中,一個姣好的身影緩緩浮現而出。
那是,雙頰還殘留著透明淚痕的,此刻還擁有最完整戰力的人。
大周,姬意寒。
距離結局,還有兩章!!
讓我用熱血把余人的最後完成吧!!
下章節預告:
沒有人是一定要走。
但他,一定會離開。
因為這裡,本來就不屬於他的。
屬於秋離最後的謎團終於揭曉!
而大周的情勢,將會被兩個最強的怪物主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