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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用音樂)
【原創輕小】
《我仍是光的女兒~I remain a daughter of the light》
第十章：恐懼瘴氣
＊＊＊
半年來，我的生活幾乎都是在房間裡度過的。
每當我聽見腳步聲接近的時候，我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寒毛直豎，一種充滿威脅與惡意的感覺油然而生，沒有焦點，但是非常真實，彷彿隨時都會有人對我展開攻擊一樣，隨時都會將我推落萬丈深淵，墜入可怕的陷阱。
無止盡地墜落……
縱使心裡頭萬分不想承認，但是聽見佩拉的聲音確實撫慰我那顆受驚嚇的內心。大概是因為我們倆同病相憐的關係吧？至少，我曉得自己的摯友就被關在自己隔壁陪伴著我。每當我承受男人們摧殘，或者我聽見他們在毒打佩拉的時候，我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
只不過，為了賭氣我很少主動和她交談。
畢竟在我的內心深處，我仍然怪罪著這名摯友—她的行為，導致了我的痛楚。所以我討厭她，又慶幸她仍在我的身旁。
矛盾，或許吧？
但我想不出來更好的形容方式了。
話有說回來，自從逃跑事件以來主人就嚴禁我們兩人見面。也許他是怕我們倆擬定另一次逃亡計畫，抑或是以此懲罰我們兩個。
假使是後者的話，他又為何要刻意安排佩拉住在我的旁邊呢？難道他要我們聽得到彼此的聲音，卻又見不到彼此？有可能，又不太可能。我不認為他是個如此拐彎抹角的傢伙。主人通常都直接拿電線鞭打我們，甚至極其粗暴地強暴我或佩拉。
這實在不像他的行為……
「小希，妳睡了嗎？」
夜深人靜之時，傳來了佩拉的呼喚聲。
「……嗯。」
我隨意地咕噥一聲，表示聽見了。
「小希，我啊……」
忽然間，我聽見佩拉的啜泣聲。
「我……我想死……」
驚愕，是我當下的感受。
無論佩拉遭受怎樣的虐待，她總是反抗著。她，比我要堅強多了。現在她卻直白了當地告訴我，她想要死。
強烈的哀傷如同尖刀般刺入我的心臟。
「我真的……好想去死……」
佩拉又說了一遍，顫抖的嗓音透露出無比的絕望；她是真的想死，打算一了百了。
「佩—」
我開張的嘴欲言又止，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說出任何安慰的話。
是呀，死亡何嘗不是一種出路？
只不過因為我本身沒有勇氣，所以始終無法取自己的性命。
但如果是佩拉的話，也許—
「可是，我……我不能死……」
接下來的這句話，令我從驚訝轉為不解。不過當我正感到大惑不解之際，佩拉馬上就解開了我心中的疑惑：
「因為妳……小希……因為妳的關係……」
因為我？
「因為妳的關係，我能死……就算我多麼想這樣做……但我不行……」
忽然間，我感覺有些火大。
當初害慘我的人是妳，如今妳說妳想死—好啊！為什麼妳不去死一死解脫呢？幹嘛又牽拖到我的身上！
「小希，妳有在聽嗎？」
我沒有回答她。
我是故意的。
「……希，不要不說話啊…………」
她敲了一下牆壁，但我仍舊沒有反應。
「對不……對不起……但請不要不跟我說話……拜託……拜託妳……」
佩拉的聲音聽來是多麼憔悴、多麼哀愁，好像因為某一件事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餘裕。彷彿她想要跟我坦白某一件事情，卻又被我擋在千里之外。
我開始厭惡自己。
我厭惡如此殘酷的自己。
可是到了最後，我終究沒有出聲回應。
隔著牆，我仍可以聽見摯友低低的啜泣聲。
當時，我並不了解佩拉口中的：「因為妳的關係。」—這句話真正的含意。
那是，
足以讓人心如刀割的真相……
＊＊＊
這段位於首都內的消費商圈幾乎無所不賣，而且幾乎都是流行最尖端的商品。各種書籍、唱片、服飾等，稱之為同步流行、青少年的天堂也不為過。
這裡的環境也和印像中那種街道沒兩樣。吵雜、華麗，俗不可耐。理所當然地，店家在櫥窗內擺設各種各樣的商品—就是那種顧客會買回家，只因為他們認為這是他們應當買的，但是一回家後馬上就會說：「我到底在想什麼？」的商品。
只不過，今天熊昌沛並不是來找時下年輕人會買的東西，像是球鞋、手錶、手機等……
而是—
「不不不不不—簡直不知羞恥恥恥恥恥恥啊！」
狹窄的走道，一排排的櫥窗，擺放著不同種類的人偶；更精準地說，是動漫美少女人偶。其中有一些穿戴還算稱得上衣著整齊。但是另外有一些人偶的服裝極為暴露，性感得過了火。從兔女郎裝、泳裝，性感睡衣，甚至還擺出各種撩人的姿勢。一看就可以感受到性意味十足濃厚。
這在佩拉的眼中，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
「不知羞恥！！！！！！」
她紅著臉轉過頭，惡狠狠地瞪向昌沛。
「這這這這這—這就是你想要買的！！！！！！」她高聲質問：「想說既然替我的衣服和小熊玩偶，接著來買你想要的東西……結果、結果竟然是—不知羞恥啦！」
「絕對不是這樣的，佩拉。」
會引起這種誤會也在所難免；熊與金髮少女所身處的地方，是一棟歷史悠久百貨大樓。它的一樓為鐘錶以及化妝品商鋪，中上樓層則有大量服飾和動漫模型、電玩聚集地，頂樓為遊樂場，這間百貨大樓的發展歷程可以對照時代年輕人的流行事物。
如今正是動漫當道的年代，因此會出現大量類似的萌系商品就不這麼令人意外了。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仍然不知羞恥！！！！」
聽完昌沛的解釋，佩拉仍舊滿臉通紅地指責。
「男人果……果然都是禽獸！」
「但是佩拉穿這樣的衣服會很好看。」
「還來，同樣一招沒用了啦！！！！」
「也是，這對妳來說可能難度太高了—啊，傳統女僕裝很不錯喲。超可愛露出度又不高。話說回來，這簡直就是cosplay了……」
「不要開始自說自話起來啦吼！」佩拉踱起腳來。
「哈哈，抱歉抱歉。」
冷靜下來後，佩拉斜著眼凝視昌沛，問：「所以說，你到底是來買些什麼的？如果不是這些人偶的話。」
「就在你的後面呀。」昌沛回答，並伸出了手指指向自己的後方。
佩拉困惑地望向熊手指的方向，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盒子 層層疊疊的盒子，像是積木一般被放置在貨架上 一路堆疊到天花板，佩拉的眼中彷彿出現一座高聳的盒子山。又或者是由盒子搭建起來的高樓大廈。面對眼前這一幕，昌沛露出一副敬佩又陶醉的神情。
他順手拿了一個戰車的模型，興沖沖地說：「雖說有點可笑，但因為喜歡這些武器模型 所以想擁有它們，但又不可能辦的到，所以才會開始買模型，自己做來過過乾癮。」
「戰車—」佩拉喃喃說道：「你喜歡……武器嗎？」
「我覺得很酷呀。」
「我以為像你這樣個性老實，不會喜歡這些東西。真是人不可貌相……」
「妳說了什麼嗎？」
也許是興奮過了頭，昌沛並沒有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不悅。
「我說，真虧你喜歡這些醜陋的東西。」
昌沛垂下肩膀，皺起眉頭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
「妳—生氣了嗎，佩拉？」
「我沒有生氣。」佩拉邊說邊推開眼前那一盒戰車模型；就算她沒有表達出怒意，也掩蓋不住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緒
「妳聽起來就像生氣了。」昌沛說：「只是武器模型而已，何必較真呢？」
「只是武器模型？！」聽聞後，佩拉稍微提高音量：「就算只是模型，但這些東西的原型始終是殺人兵器，你……你怎麼能夠嘻嘻哈哈地把玩！」
「武器不會殺人，人才會殺人。」對此，昌沛也嚴肅地回應。「我喜歡武器本身，並不代表我喜歡戰爭。」
「那是因為你從沒看過它們如何殺人！我以為你會不一樣……和其他人男性不一樣。結果沒想到你就只是個戰爭狂！」
「這跟那是倆回事。」
但佩拉並不想跟昌沛爭論。她被囚禁於過去的記憶中，一時間滿腦子全是曾在戰場上見過的景像。
金髮少女緊抓著自己衣服的下擺，顫抖的聲音訴說烙印於心中的不安與恐懼。耳邊，彷彿又揚起戰場上的槍響或飛彈的爆炸聲。她開始莫名地咳嗽梗塞，彷彿空氣忽然變得混濁，聞起來充滿腐敗氣息，如死屍般辛辣。
「佩拉—」
佩拉的雙眸中射出凶狠目光，令這名身材壯碩的大男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但只有一瞬間而已。
「我……去那邊坐著休息一下……」少女的眼神軟化下來，有氣無力地說。
沒等昌沛反應，她就已經轉身朝一旁走道上的長椅走去。
「大哥哥，能幫我拿最上面那個模型嗎？」
昌沛本想追上去，但他隨著意料之外的聲音低下頭，正好看見一名年約八歲的小男孩正站在自己腳邊，以苦苦哀求的大眼盯著他看。
昌沛只能深深嘆了一口氣。
或許，這個時候讓佩拉稍稍冷靜一下子會比較好……
＊＊＊
等佩拉再回過神來時，她正坐在一張長椅上休息。一隻手扶著額頭，另一隻手則緊抓著膝蓋；儘管還稱不上面色蒼白，但是少女的神情十分疲憊，很是虛弱的樣子。
她偷瞄了不遠處，正在一邊替小男孩拿模型玩具，一邊細心地講解各種資訊的昌沛。他的臉上滿是喜悅，就算對方只是個小小孩也抱著十足的耐心—不，正因為對方是孩子吧？他們倆才能夠毫無隔閡地聊開，分享對同個事物的興趣。
反觀自己……
佩拉拼命的搖晃著腦袋。似乎是想要將潛藏在心裡不堪的回億給甩出腦袋。
「等會道歉吧，嗯。」她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道。
「哎呀，您不是剛剛那位小姐嗎？」
陌生的嗓音，讓佩拉抬起頭來。
隨之映入眼簾的，是剛才在服飾店有一面之緣的年輕媽媽。她手上抱著小嬰孩，後者大概才一歲多左右，皮膚粉嫩粉嫩的，煞是好看。他或她的臉上掛著只屬於這年紀孩子的天真無邪的純真笑容，即便是冷漠無情之人，在看見這抹笑容後多半也會不禁莞爾吧？
「啊、妳，妳好……」
假使是一般的女孩子，也許早就對著小嬰孩尖聲說：「超可愛~~~~」等感想，順便抱抱親親之類的。
然而，佩拉卻完全沒有想要直視這位媽媽—或者是小嬰兒的意思。她反而低下頭來，避開對方投射過來的好奇視線。
「你的男朋友呢？」年輕媽媽問道。
「他—他在模型店裡面。」佩拉頓了一下後回答；好似受到某件事物打亂思緒，她甚至忘了否定男友一事。
「陪男友買玩具逛街嗎？妳真是個貼心的女孩呢。」
「沒……沒什麼……」
「呵，看妳緊張成什麼似的。第一次約會？哎呀哎呀，好純情呢。」
面對年輕媽媽的侃侃而谈，佩拉依舊沒有把頭抬起來──或者該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金髮少女的雙肩正微微地顫抖，一股無助感再度爬上心頭。過去的回憶，如同兇猛的潮水般淹沒她的思緒，又如同從心底深處升起的絕望感，令她寒毛直豎。
她汗如雨下，低著頭的她不敢正視前方一眼，連雙腳也不停地顫抖著，好似在害怕什麼事物。
「麻麻！」
稚嫩的說話聲，頓時令佩拉的身體不自主地猛震了一下。
佩拉小心翼翼—又像是無法控制自己身體似的，她轉頭望向對方雙臂上的嬰孩，似乎和記憶中的畫面彼此重疊，使得佩拉的脈搏莫名加速，胸口呼吸的起伏越來越大，幾乎快讓她喘不過氣來。
「妳還好嗎？」
察覺到金髮少女恐懼得蒼白的臉色，年輕媽媽探上前問道；豈知，這動作當然也讓懷中的小嬰孩靠得更近些。
「別靠近我！」
彷彿是見到極為恐怖的事物，佩拉整個人從長椅上跳起來，甚至對著年輕媽媽和她的嬰孩怒吼。那聲喊叫，也嚇得小嬰兒哭鬧起來。
「哇啊、哇啊！」的啼哭聲，喚醒隱藏於腦海深處的記憶──無法抹滅的傷痛──在這瞬間將她的內心給吞噬掉。
斷掉了。
腦中維持住理性的那根線，在聽見小嬰兒的哭聲後徹底斷掉了。
那一瞬間，原本埋藏於腦海深處，不願再次回憶起的恐怖記憶再度爆炸開來。
「住口……住口啊！！！！！！！！」
佩拉摀著耳朵，惡狠狠地瞪視著眼前身的嬰兒，並以顫抖的聲音高喊道：
「叫他閉嘴、叫他閉嘴！給我叫他閉上嘴不要哭了！！！！！！」
「妳這人是怎麼一回事？」年輕媽媽也嚇到了。她立即用雙手護住自己的孩子，好似這名突然大吼大叫的少女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宛如一台壞掉的收音機，佩拉不斷重複同樣的話。
猛地，她的手抓到了一個物體—那是不久前昌沛送給她的泰迪熊—但是在情緒崩潰之際，少女根本就沒能思考其他事情。
她只想要那個小嬰兒停止哭泣。
「拜託你，不要再哭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暴怒的高喊下夾雜著啜泣聲，佩拉一抓起絨毛玩偶就往小嬰兒的方向丟去—
「住手，佩拉！」
可是，一股強而有力的手阻止了她當下的意圖。
「熊……昌沛……」她回過頭，看見昌沛巨大的身驅。
「佩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妳是怎麼一回事？」
起先是被佩拉的尖叫引起昌沛的注意，當他跑出模型店後卻又發現她要攻擊一對母子，因此趕緊出手阻止她。只不過，他在見到佩拉神情的時候仍嚇了一跳。金髮少女的瞳孔放大，臉上肌肉不斷的痙攣，表現出難以想像的恐懼。
「這女的瘋了啊！」年輕媽媽叫道：「管好你的小女友，年輕人。小心我叫警察來喔！」
回過神來，佩拉望了一下昌沛的臉，又看向滿臉怒容的母親和嚎啕大哭的嬰兒。
「我……」
佩拉轉而凝視自己手上的泰迪熊—從剛才便愛不釋手的可愛東西，竟然差一點就被她毫不留情地丟出去，目標同是無辜可愛的小嬰兒！
「我……這……這不是……」
顫抖的唇，幾乎無法吐出可以辨識的字句。
「啊！」
突然間，佩拉使勁甩開昌沛的手，然後朝著反方向跑走。
在那一瞬間，昌沛並沒有看漏佩拉的面容—
與其說她傷心的到了極點，不如形容極端驚恐的表情。
無比……
驚恐…………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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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原創更新。
希望各位閱讀得開心~~~
不不，這或許一點都不令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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