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2016-08-18 00:47

《如果有天》

        微虐，BL，慎入

        --------如果，無果--------

        「你覺得……有天這種東西嗎……？」

        「有……但是又沒有。」

        「那，到底是？」

        「呵。」

        庭院中，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天空中原本晴朗的藍也逐漸變成陰沉沉的灰。

        「走吧，進屋，感覺快下雨了。」

        「我再站一下，你先進去吧。」

        「……唉，我去給你拿傘，等著啊。」

        就這樣失神的站在原地，抬著頭仰望遼闊的天，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好似這樣做就能夠將這片天握在手心中。

        拿著傘出來的友人看著他如此，也不是很擔心，多愁善感、思考太多……就算只是在一旁看著而已，也覺得累人。

        「傘，拿著吧。」

        「謝謝。」

        接過傘，他轉過身看著幫忙拿傘再度出來陪他站在庭院的人，不禁有些好奇。

        「你不是說要進屋嗎？怎麼又站在這了？」

        「陪你，不過你剛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看著他突然噤聲，低下頭用前髮遮住自己的容顏，令人看不清表情，有些擔心自己不會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事。

        正當他想開口說聲抱歉時，低低悶悶的聲音從低著頭的人那傳了過來。

        「如果……只是如果……我突然消失了……怎麼辦？」

        「找你回來吧，別擔心。」

        「不是那個問題！」

        「怎麼了？」

        「不，沒事，抱歉……」

        「我不介意的，當初也是你救了我的命。」

        兩人相視許久，這中間並沒有人出聲，就好像只要有一點聲音，這個奇妙的平衡就會被什麼給打破一般。

        陰灰色的天空，漸漸落下綿綿細雨，雖然拿著傘可是卻沒有打開撐的心情，只由得雨水打溼兩人的身體和衣服。

        「你不打傘也不走就著涼了，走吧。」

        「嗯……」

        進了房，兩人一身濕漉的坐在沙發上，沉默的互相看著，沒有別的情緒，整個空氣的氣氛異常的沈悶。

        並不是兩人的關係不好，應該這樣說，因為關係太好了，所以彼此的心情和現在想的事情基本上都一清二楚。

        「你在想什麼？別顧慮我，說吧。」

        「今天……我在回來的路上，頭不知怎的痛了一下，雖然很快就沒事了，但總覺得好像少了點東西。」

        「……有看醫生嗎？」

        「老毛病了，只是以前不曾有少掉東西的感覺。」

        「明天我帶你看醫生。」

        「嗯……」

        隔天一早，剛吃完早餐兩人就去了一趟醫院。

        「嗯……羅葛先生，據剛剛檢查的結果，您並沒有任何毛病。」醫生看了看手上的檢查報告單後，跟兩人訴說結果。

        「醫生，仔細檢查後真的沒問題？」

        「我懂家屬的顧慮，但是我們醫院是專業的。」

        「阿睿，沒關係的，回家吧。」羅葛看著好友，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袖口。

        「好，謝謝醫生。」睿也順著羅葛，就隨著他一起回家。

        天色漸漸昏黃，太陽也落下，逐漸換成了月亮掛在天上，淡淡鵝黃色的光芒照著這片大地，兩人之間的互動也就是打打鬧鬧，互相調侃彼此。

        不過時間也慢慢在過去，羅葛頭疼的毛病也越發嚴重、頻繁，可是不管睿找了多少醫院或醫生，都還是同一個回答——沒毛病。

        羅葛躺在床上看著在書桌旁打著電話詢問醫院的睿，他心裡明白，自己這毛病是檢查不出來的，就是一種直覺，不過只要自己一這麼說，睿給自己的回答都是「沒事，一定治的好，相信我。」

        晚上，睿又再次隻身一人出門替羅葛尋找醫院和醫生，他跑了很多地方，不管是大醫院還是小診所，只要是有點人氣的都會去一躺，為的只是那微乎其微的希望。

        「其實，比起好起來，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待在我身邊……」

        羅葛望著窗外的月亮，今天是滿月呢……不知道在外面為了自己奔波的睿是不是也有看見。

        又過了兩個月，羅葛除了頭痛外還開始咳嗽，有時只是輕咳，但偶爾會咳出血來，讓睿更加的擔心，找醫生也找的越勤，甚至有些醫院診所門口會看到他會直接拉下休息的鐵門。

        「阿睿，別再找醫生了。」

        「一定能治的，別放棄！」

        「不，比起那些都是小事，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自己一人在家等待……太寂寞了……」

        「……好，你這麼說的話，我陪你吧，我哪裡都不去。」

        冬天來臨，大地被白雪覆蓋成一片白茫茫的美景，有點空虛，但又美的虛幻。

        『冬天過後，春天就來了吧……自己是跟著春天的花草一樣盛開，還是……如同霜雪一般融化呢……』

        「想什麼？」

        「想什麼時候春天呢。」

        「冬天才剛開始呢，別想了，吃飯吧。」

        「說的也是，時間也不會比較快。」

        冬天的最後一天，兩人再度一同站在庭院看著天空，今天也跟好幾個月前一樣，是灰色的天，看著心情不好……可是緩緩落下的白雪卻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咳……我走後……去看床頭櫃吧……」

        「別說不吉利的話。」

        「事實而已，別忘……咳咳……」

        「好好好，我會去看，走吧進去了。」

        睿將保暖衣服披在羅葛身上，希望這樣可以讓他不再咳嗽，偶爾幫他拍拍背順氣。

        「沒關係……咳…你還記、咳…記得……我以前跟你說的話嗎？」

        「是有沒有天，這件事嗎？」

        「嗯，還有另一個。」

        「你消失的話我會怎麼辦……嗎？」

        「我跟你說……我相信人有命，卻不相信有天……」

        「別說了……」

        「我會消失……是必然的……」

        「別說了……」

        「能遇見你，我很開心……」

        「不是讓你別說了嗎！」

        「呵呵……咳咳，不過我也該說聲抱歉……」

        羅葛笑了，淡淡的笑著，帶著一點寂寞、一點憂傷、一點擔心、更深的是化不開的溫柔。

        當一個人難過到至極的時候，會是個怎麼樣的表情？

        是嚎啕大哭？

        是獨自哀愁？

        抑或是……悲傷的笑？

        「睿……我消失後……不要找我……」

        「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將你找回來的。」

        「不要浪費你剩下的人生在我身上，去看看世界、看看其他人……我無法陪你，但我不希望因為我的關係，而讓你的生命變成黑白……」

        看著眼前的人如此認真的說著自己不想面對的事實，真的……太難受了……睿不禁走上前抱住羅葛，『好冰……』這是他第一個閃過的形容。

        「該說再見了……睿……謝謝……對不起……」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羅葛的身影逐漸變的透明，睿的手也變得能夠從他身上穿過去，睿著急的想抓住正在消失的他，可是……卻是無果……

        「記得……去看我的床頭櫃……」

        「可惡！！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跑了這麼多醫院、這麼多醫生卻無法換回他的健康？

        為什麼，當他在家裡獨自一人看著月亮時，自己卻在外頭奔波？

        為什麼，當他消失的時候，自己卻什麼也做不到？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睿在內心質問著自己，一邊用手用力的捶地，縱使雪在柔軟，也使他的手逐漸多出了傷口。

        「走吧……去看床頭櫃……羅葛交代的事情一定要做……」

        走進了羅葛的臥室，聞的到他的氣味，可是他人卻不在了……憑空消失……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為什麼……連一點曾經存在的證明都沒留下？

        打開了櫃子，睿看到裡面靜靜的擺放著一個木製盒子，不大，上面有刻畫著典雅的花卉，果然是羅葛會選的呢……

        走到書桌前將盒子慢慢且小心翼翼的開啟，裡面放的是一張又一張白色的信紙，最上面的日期是最早寫的，睿把它們一張一張的拿出來閱讀。

        ……
        …

        『今天是第一次寫信呢，有點小激動……呵呵，不過寫的內容應該不會很好。
今天跟睿聊天，講了些奇怪的內容，希望他不會在意。』

        『今天睿聽到我說頭痛時擔心的樣子感覺很特別呢，一直要我去看醫生，真是的……太小題大做了……其實不用那麼在意的。』

        『今天睿又出去了，不過沒帶上我，自從很多醫生陸續說我沒病後就常常出門，一個人好無聊啊……不過沒病應該是好消息吧……』

        『最近，頭痛的情況有點變嚴重了，今天……是滿月呢，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在望著這月亮……』

        『好寂寞……睿又出去了……今天下雨……不知道他有沒有記得帶傘……不要感冒就好了……』

        『變得開始會咳嗽了，身體有些地方也慢慢變成別人的感覺，不太能隨心所欲的移動了。』

        『今天跟睿說了，他說會陪我，有點開心，不用自己一個人待在家了。』


        『冬天了呢……自己也要消失了吧……這可能是倒數第二封信了，最後……我還是想把一切都告訴你……雖然……你可能會不好受……』

        『這就是最後了吧，睿，如果你有聽我說得拿出來看，那我就很開心了，其實我……並不是人……我是你幻想出來的。
        是你，給了我名字。
        是你，給了我生命。
        是你，給了我意義。
        我無法在奪走你剩下的日子，所以對不起……然後也謝謝你，在我問到關於我消失時的問題，你給我的回答是將找我找回來，真的……我很感動……我也想以實體的樣子一直陪你，可是我時間到了……
        去過自己的人生，幫我看遍世上的美景，我會陪伴著你，在你的心裡……
        你給我的名字，我很喜歡。
        最後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不要將我遺忘。
        抱歉讓你看了這麼多字，我很囉唆對吧……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就讓我任性一下……好嗎？
        最後，看一下盒底吧。
        羅葛筆』

        逐漸從臉上滑落的淚水掉落在信紙上逐漸暈染開，睿急急忙忙的拿旁邊的衛生紙想要將它擦乾，但是淚水卻是怎麼止也止不住。

        「對不起……對不起……為什麼我不好好的陪你……還讓你一人待在空無一人的家裡……羅葛……」

        擦乾了淚水，睿決定看看羅葛在信的最後要他看的盒底，直接翻過盒子，什麼都沒有……

        突然，有東西從盒子裡掉了出來，是一個小小的塑膠珠子，裡面有個小小的天空，看到這個，他想起來了……以前的事情，是羅葛還沒出現在他生命裡前……自己的故事……

        自己以前雙腿無法自由行走，父母就留下自己待在家中，拼命的幫自己尋找專門治療腳的醫生，當然，每個醫生都是說無解。

        不過，父母卻不曾放棄，一人待在家是很寂寞的，所以自己常常幻想一個朋友陪在身旁，那就是羅葛。

        有時會自言自語；

        有時會喚他的名字；

        有時會自己傻笑……

        漸漸的，父母不知道從何時就不在回來了……我被扔下了嗎？睿時常這樣想著，但是他不介意，因為自己還有羅葛……而他的身影好像也越來越清晰了。

        某天早上，睿一醒來就發現羅葛站在自己的床邊，活生生的，會動、會笑、會說話，真的很開心，而且自己的腳也好了。

        ——這是奇跡哦，屬於你的。

        羅葛如此跟他說。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漸漸淡忘羅葛是自己幻想的，漸漸覺得他是如此真實，漸漸遺忘過去自己的疾病。

        可是現在……又想起來了……

        『羅葛，你說，這是屬於我的奇跡……那麼我要再次實現它！我說過，會將你找回來，我說到做到！』

        接下來的日子，睿背起了自己的背包，當起了背包客，四處旅行，看遍任何一個美景，就如同羅葛交代的一樣，然後到了晚上就像開始跟羅葛對話一樣，告訴他今天的事情。

        過了一年、兩年……自己又再度回到家裡休息一天並訴說今日的所見所聞。

        早上，太陽從窗外照射進來，睿被這光芒弄的睡意都沒了，睜開眼後看見一個許久不見的人站在床邊，滿臉笑意的看著他。

        「早安，阿睿，我回來了。」

        看著原本從眼前消失的羅葛，睿不禁伸出手東摸摸西摸摸的確認是否是真的，而不是自己幻覺，這舉動讓羅葛看的有點好笑。

        「羅葛！你真的回來了！」

        「嗯，我不會再消失了。」

        「為什麼？」

        「因為……這是屬於你的奇跡。」

        ……
        …

        「你相信有天嗎？」

        「我相信。」

        「你怎麼能如此肯定？」

        「因為，每個人都有屬於他的奇跡——」


        --------end--------        By夏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