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我的聲音經由麥克風從排練室的喇叭跑出來時，我趕緊摀嘴！好不習慣！「我不行啦！」
「小小！妳可以先唱一首來看看，熟悉一下。」Jack學長安撫著說，雙手在鼓上敲了幾下，很快形成一串連續而穩定的節拍。「我聽Saya說，妳會唱《求婚大作戰》的主題曲？」
「呃！嗯！」
「那就先試那首吧？記不記得歌詞？」
「嗯，記得。」從寒假練習到現在，不管是歌詞還是旋律早就滾瓜爛熟了。
可是……
學姊放著我一個人站在麥克風前面，一起退到陶懿安身邊；他面帶微笑，用那期盼似的眼神看著我，就像是無聲對我說著「加油」。
陶懿安的眼神，讓我聯想到思綺的眼；她們不愧是姊弟，撇開性別，她們在長相上的確有某種程度的相似。
右手不自覺撥弦，直到做出了才發現烏克麗麗不在我手上。「少了點什麼是吧？」學姊很快取來我的烏克麗麗，「拿著會比較安心！可以不要彈，當然如果妳很想彈的話就彈吧！找出妳最習慣的方式，重點是自在、自在！」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呀！」我頓時覺得自己是被趕鴨子上架！
「因為我跟Jack都覺得妳很有這方面的潛質啦！加油，妳可以的！」
我回頭，人面魚的其他人也都做好準備了，似乎隨時都準備下音樂。我抱著烏克麗麗，手心不自覺開始出汗。
我藉著調整麥克風角度來掩飾緊張，這裡只是排練室，就算唱不好也沒人會笑；深呼吸，手握Pick的我瞬間彈起再熟悉不過的前奏。
就像是只要閉上眼就能夠專注，毫無顧忌地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裡，我一字一句唱著多日來練習的曲子。
我睜開眼，不知哪來的勇氣讓我露出笑容；我望著排練室遠處的白牆，繼續往下唱。我感覺自己身體的每個細胞都活過來，透過喇叭、麥克風傳遞著的聲音充滿了整個空間，我隨著旋律搖晃著身體，腳步也變得稍感輕盈了些，我在放鬆開來的肢體之下唱完第二段。
接回副歌的一瞬間——學姊也開始跟著我一起唱！她用雙手打著節拍，邁開大步走回我身邊，一滴汗自我額際滑落，她卻帶著明媚的笑回到我身邊，指了指麥克風，要我繼續唱。
彈出最後一個音符，就像所有的壓力完全釋放開來，雙腳頓時顯得有點虛軟！
「小心！」學姊趕忙拉住我！還好有她，不然我真的會跪倒！「唱得很好！很好啊！妳果然有這方面的潛質！」她指著我，興奮地望向身旁所有人尋求認同。
我屏息著，發現不管是人面魚的他們，還是陶懿安，都對我抱以燦爛的笑容，最不苟言笑的Monk學長甚至輕輕鼓起掌來！
「你們……」這裡沒有熱意逼人的聚光燈，我卻緊張得全身濕透。我才發覺我流了全身的汗！
可是……有種說不出的安心與暢快感在身體裡流竄……像是、像是一種熱血，一股難以言說的激情。
從學姊開口與我對唱開始，我彷彿真以為自己踏上了舞台。
「剛剛唱得很好，真的，第一次跟我們合就能夠唱得這麼漂亮；而且拍子很穩！」Jack學長意有所指地盯著學姊，學姊立刻衝上去作勢要踢人！「可是、可是！我覺得小小唱第一段的時候還是特別緊張，聲音有點緊繃，這點比較可惜。」
「再練一次吧。」Monk學長提議，而其他人有志一同的點頭，「這次，Saya拜託徹底在旁邊當聽眾，要讓小小趕快習慣。」
「等、等等一下！」我一頭霧水，「習慣……什麼東西啊？不是只要唱一次就好……」
學姊安撫似的挽著我，「妳別多想！他們只是單純享受跟我以外的人合作啦，妳繼續唱，我這次不吵妳。」
「哦，可是……妳們不是還要再排？」
「我們唱的曲目幾乎每個禮拜都練，妳是第一次唱，剩下的時間都給妳練也無妨。」
在他們半推半就的邀請下，我又跟他們唱了三次，直到Jack學長滿意的說「可以了」，我才得以休息一會兒！
不得不說，有樂團伴奏真的很不一樣；儘管學長要我自由、放鬆地唱，可是光站在那邊就有股無形的壓力。我的雙手不自然的發抖著，直到坐在沙發上才感覺到疲累！
「還好嗎？」陶懿安過來詢問，「妳唱得真的很好聽。」
「謝謝！」他剛剛一直在旁邊聽得很專注。我迎向他的眼，決定不要說是他的眼睛讓我想到思綺，才能順利踏出開口唱歌的第一步。「所以你是有預謀的嘍？」
「什麼預謀？」他微笑著裝傻！
「就是你載我來，順便聽我唱歌呀！」
「哦！妳不覺得這理所當然嗎？我把這視為當司機的福利耶？」
「真是理所當然哦！」
人面魚的他們待在原地喝水聊天，就連學弟也跟他們這些老班底有說有笑。
就像以前一樣，那個和樂融融、不分彼此的人面魚。
就當我沉浸在這樣的氛圍裡，排練室的大門猛然被人推開。「嘿！剩下半小時……哦！多了幾個……」
我與來者對上眼，那張美豔的臉龐在看見我的瞬間，斂去了本就不多的笑容。「我還以為是誰呢？真沒想到我居然還會在這裡看到妳！」她眼尾上挑，話語間透著難以掩藏的輕蔑。
我冷靜的從沙發起身，「好久不見，Ivy。」
我沒有笑，也沒顯露出任何的怯弱；我知道我今天是以人面魚的歌迷前來這裡的，我來享受音樂，而不是跟任何人吵架。
「那是什麼？烏克麗麗？」Ivy似乎很意外我會向她搭話。「是呀！好久不見；來聽妳前男友唱歌嗎？我以為妳已經受夠了在這裡發生過的事！難道是……教訓還不夠慘痛？」
面對她的惡意諷刺，我選擇忽略。「我們之間彼此彼此吧？我看到了，照片。」
「哈！呂翰駿會很訝異妳這麼關心他；妳不覺得那個女生跟某個人很像嗎？」她皮笑肉不笑的說。
我故意裝作不知道，「是嗎？我不覺得。妳覺得像誰呢？」
Saya學姊悄悄來到我身邊，Ivy選擇不再跟我對話，而是直呼學姊的名字。「馮志芳！妳們的歌迷都這麼會裝傻的嗎？還有，妳們違反了規定；老闆說過不可以再讓相關人員以外的人進排練室。」
面對她的刻意挑釁，學姊「呵呵」兩聲，「是沒錯！可是我記得只要是準備上台的表演者，都可以進入排練室！」
表、表演者？
Ivy瞪大了眼，「妳不要告訴我她要拿這把破爛的烏克麗麗登上我們柏拉圖的舞台！」
「這是我們人面魚精心安排的節目，就不勞『班妮菈』的主唱費心了！」
「好個精心安排！哼！反正再怎麼玩，妳們人面魚都是窮途末路了……」她咬牙切齒的說，「就憑她？我非要見識見識不可！」離開之前不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學姊……」我轉向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小，妳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做好安排了；只要妳願意，妳今天可以跟我們一起登台表演，就用這把烏克麗麗，還有妳的歌聲。」
這根本算不上安慰呀！「我、我沒說要上台啊！」
「我知道，但這才是我們今天找妳過來真正的目的。」學姊緊緊握住我的手，「妳剛剛聽見Ivy說的話沒有？」
「Ivy……她說人面魚，窮途末路了？」
「我們這學期的表演場次大幅減少了，因為姓呂的發了新片，現在除了『班妮菈』之外，老闆還打算要成立一個新的樂團……到時候姓呂的會跳到過去擔任主唱，柏拉圖將會有新樂團跟『班妮菈』做為新的看板。」
我不敢相信地望著學姊，也很難以置信……老闆竟然過河拆橋！把一直在這裡駐唱的人面魚趕走！
「不需要為我們感到難過！」
學姊如此說，露出了美麗又自信的笑容。「Jack跟經紀人已經幫我們找到另一家Pub，我們也在積極洽談唱片約；這裡對我們來說已經太小了，離開並不可惜！但是……」她緊緊握住我的手，「我們必須對長期擁戴我們的歌迷做個交代……今晚雖然還不是最後一次，但是我們決定要讓今天前來的歌迷驚艷！而妳，就是我們的秘密武器。」
「我？」
學姊用力點點頭，「妳的嗓音乾淨透澈，跟我很不一樣；我跟Jack都確信妳有上台獻藝的實力，所以……就當作是為了我們人面魚而唱，請妳跟我們一起上台吧！可以嗎？」
「這……太突然了……」我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而且，萬一我唱壞了，那豈不是給妳們帶來負面影響？我從來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妳還有時間準備！而且，妳不會是一個人上台。」
學姊指著人面魚的他們，他們每個人抱著樂器，或是坐在位子上休息，唯一的共通點是，他們都看著我，露出堅定而溫暖的笑意。
「況且，妳還有一個值得登台獻唱的理由——為了妳自己。」
「什麼理由？」我怎麼想不到？
學姊搭上我的肩膀，認真而嚴肅的說：「讓他知道，離開他的妳過得比以前更好，比以前勇敢；這把烏克麗麗，就是最好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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