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民宅撲出來摔到草地上的那一下還在痛；我揉揉肩膀，整理好服裝儀容，接著壓下教師辦公室的開門按鈕。「一年Ｃ班路仁豪！」
我對著攝影鏡頭立正行舉手禮，兩秒之後，經過強化的鈦合金門板無聲滑開，我踩上階梯，走進這間宛如貨櫃屋的辦公室。
這真的是一間貨櫃屋。
伊里亞高中的辦公室就是這種固定在聯結車上頭以便隨時落跑的貨櫃屋。不只辦公室，校長室、保健室等重要設施都是這樣設計的。
只差洗手間，伊里亞就會擁有國內最先進巨大的「活動廁所」。
咳咳，扯遠了……
不過裡頭就真的是普通的辦公室，有冷氣、連結在一起的辦公桌、一堆電子螢幕，少數紙本，以及幾乎隨時全副武裝的老師們。
我筆直走到班導的辦公桌附近。
招呼我的是一道很好聽的女中音。「等我一下。」
就像水一樣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我的手在發抖！
大概不是因為疼痛，而是緊張。
凡妮莎不知道要跟我說什麼！
凡妮莎．路易斯，學校裡少數西方臉孔的女老師，是我們的班導；留著一頭長長的金髮馬尾，像醫生的寬大白袍底下是完美襯托姣好身材的黑色馬甲，足蹬過膝長靴；長相兼具西方人的明媚立體與東方女性的柔和，她也被我們在私底下暱稱為「金髮女神」。
但是對待學生卻是很嚴格的！
那不是裝出來的凶狠，也不是可能造成肉體痛苦的壓力。
而是徹底冷酷、與生俱來的威嚴。
像她現在這樣盯著螢幕敲打鍵盤，表面上沒注意我，但實際上我就算眨一下眼睛，她也一清二楚。
已經聽過她許多堂課，其他同學驗證過無數次的實際案例告訴我，絕對不可以挑戰她！
我維持立正姿勢，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雙手緊貼制服褲，靜靜等待她下一個命令。
凡妮莎很體貼沒讓我等太久，大約兩分鐘後她站了起來。「走。」她雙手插著白袍口袋，筆直走向右側單獨的小房間。
那是約談室。
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
「你知道你很危險嗎？」
凡妮莎的中文說得字正腔圓，她的聲調毫無起伏，不知從哪摸出一把軍刀，丟在桌上。
那是我今天用的那一把。
上頭有被基諾斯啄中的凹痕。
「你的幾次學科小考都只有六十分上下。第一次術科訓練只是熟悉環境，你就可以走丟讓大家花十分鐘找你；第二次是忘了帶裝備出門；這次還好記得，可是卻把重要的武器給丟了。」
我不敢吭聲，全心全意的扮演鴕鳥，把頭埋進沙坑裡。
「回答我，武器是獵人的什麼？」
「第二生命……」
「我聽不到！」
「第二生命！」
「錯！是第一生命！」
媽呀！什麼時候改了！我猛然抬起頭，正好撞見凡妮莎一掌拍向會議桌；視線高度剛好對上白袍與馬甲襯托的胸部。
渾圓飽滿的完美胸形就距離我不到五十公分。
天啊……不騙人，我差一點就噴鼻血了……
「你看！」
唔！我、我在看！
「我身上有你掉落的軍刀嗎？」
嗚哇！「沒有！沒有！」我轉而望向她指著的牆面。
那上面正在重播我從訓練開始一直到跟予歆她們會合的畫面；大約是以兩倍速度快轉。
不僅軍刀被打掉那一幕全都錄，就連我一開始測試軍刀卻差點被扎穿腦袋，以及用鞋子翻牆的各種囧樣，一刀不剪的播放出來。
除了我在室內躲避，看到女屍那幾幕之外，幾乎是把整個訓練過程都錄影存證了。
「武器是獵人的第二生命。這是教科書上的說法。」她伸手抓向空氣，原本兩倍速率播放的影片變成正常速度。「我不是叫你們改成第一生命嗎？」她彈指，畫面完全定格。
就定在布萊恩對基諾斯發射子彈的那一幕。
「在獵場上的實際狀況是，有武器才有命！」
我用力的吞了一口唾沫；轉向一臉冷酷的凡妮莎。
那雙藍色瞳孔呈現一片冰藍，是美麗的透明，卻也冷得足以讓人凍傷。「你該做的，是早在見面時一刀送那隻基諾斯回老家，而不是讓牠追著你做出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障礙賽跑。」
「嗚……」
「就連你們隊上唯一的女生季予歆在實戰演練都表現得比你好。」她揮手，畫面立刻開始播放予歆開始訓練的畫面。
凡妮莎說的沒錯。
從一開始穿裝備、檢查武器，一直到爬上高處勘查地形，尋找夥伴……
予歆不僅做得比我好，動作也確實得多。
真丟臉……我竟然會因為予歆的表現而感到挫折。
「我記得季予歆的專才是彈鋼琴？」
「對……」她是國中連續三年的全國國中鋼琴大賽的冠軍。
一個彈指，畫面定格。
是予歆蹲在我身邊，關心我是否受傷的那一幕。
「不要讓女生反過來保護你。」
她頓了一下，伸手抓掉畫面，牆壁再度恢復死白。「再這樣下去，你不是自己死在訓練場上，還會連同伴都一起拖下水。」
同……伴？我跟予歆是菜鳥，可是……「布、布萊恩，很強，川島也是。」另外一個渣男就不講了，那個人比我還廢。
問題是這兩個都是國中就開始受訓的獵人。
她環著胸，對著我露出笑容。
令人不寒而慄。
「我看過太多因為隊上的老鼠屎繼而拖垮整支小隊的例子，太多太多了。」
老鼠屎……這是在說我嗎？
「我會努力進步的！」我立刻彈跳起來，迎上她的視線。
「哼。你最好認真做到你所說的這句話。」
她推著眼鏡，「而我……會睜大眼睛在你背後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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