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異世界
吵雜的叫喊聲灌入耳膜,我嘗試睜開雙眼,但眼皮就好像被重物壓住一樣,絲毫不聽從大腦的指揮。就連身體也一樣,雙手雙腳彷彿被銬上鉛塊般沉重。先撇開這些不明所以的狀況,眼下的我必須先釐清某些疑問。
這是哪裡?而剛才那些又是什麼?
聽不懂的語言,不曾見過的物種。
為什麼那本書上所記載的物種會出現在這裡?
腦中浮現的提問如山高,以我平庸的智商來推斷,這些問題絕對不是我能參透的。
嘗試性的拉伸脖頸,繁雜的思緒在腦中轉動,這份過於真實的暢快感讓我不禁起了個雞皮疙瘩。
「GOODNEFF。」
一道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接踵而來的強烈疼痛感刺激神經,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有東西正抓著我的頭髮往外拉扯。
皮膚隨著移動而感受到熱度,雖然雙眼呈現閉上的狀態,但我卻能明顯的感覺到光線照耀的景象。
富含高熱的光線逐漸照耀我的每一吋肌膚,直到整個人被疼痛感拖至地面。砂石磨蹭肌膚的不適感弄得我左右翻騰,也因為這股不適感,才讓我發現到我一絲不掛的這個事實。
叫喊聲此起彼落,全是無法理解的言語,就連唯一可以參考的那本書,都沒有提及這些語言的解讀方式。
正當我思考到一半的時候,一道劇烈的衝擊震撼了我的腹部。
因衝擊而嘔出的液體漫出淡淡腥味,劇烈增快的心跳影響呼吸,在如此高熱的環境下,痛苦折磨的指數幾乎翻了三、四倍。
在這些痛覺尚未消失之前,第二下的衝擊再度襲來。
「看不見。」
在未知的黑暗狀態下,我無法對任何的行為做好心理準備。我繃緊全身肌肉,緊握拳頭蜷曲在地,就好像馬陸被攻擊時蜷曲身體的動作一樣。
也只有這樣的動作才能替接下來可能發生的衝擊減輕痛楚。
──三。
──四。
一道道的衝擊撞在我一絲不掛的肉身上。眼睛仍舊張不開,四肢依然無力,唯有痛楚層層堆積在身上。而那些環繞在四周的叫喊聲不斷,我嘔出的液體多寡,叫出的聲音大小都可以成為這些叫喊聲的動力。
身體逐漸麻木,聲音啞去,乾涸的嘴唇裂到我連唾液都沒辦法補足。
高熱、劇痛,幾乎失去意識的模糊狀態,四肢發抖,呼吸困難。
我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這早就不是那麼重要。
比起這樣的痛苦,也許乾脆俐落的死亡是一種幸福。
渾身上下產生的麻痺感陣陣傳遞,痛楚的區別早已分不清。
此時的我,只想知道我為什麼能活著?
為什麼我還活著。
然後,我再次的失去了意識。
***
微風栩栩,在一片廣闊的草原上,父親獨自站在中央。
涼風搭配暖陽,父親的背影看起來相當遙遠。我撥開一旁雜亂無章的野草,逐步靠近父親。關於這一切,我有太多想問的事情,有太多想釐清的內幕。
「臭老爸!你給我解釋清楚!」
我望著他的背影大喊,邁步向前。
也許是父親聽見了我的叫喊,他開始緩慢移動。奇怪的是,無論我怎麼奔跑,就是趕不上他那緩步行走的背影。
呼吸被心跳壓的急促,我停下腳步歇息喘氣。
凝望父親那孤身的背影,我放聲大喊:「老爸!等等我阿!」
然後,父親似乎聽見了我的喊叫。
他停下腳步,轉身。
空氣凝結,太陽消逝,陣陣涼風轉為足以刺骨的冷空氣,而天空也成了一片淺綠色的骯髒色澤。
父親別過頭,嘴角掛的歪斜。
那是一張笑容極為噁心的面孔,臉上的鬚,頭上的耳,如貓瞳般銳利的眼神。
「GOODNEFF。」
***
「嗚啊───」
我猛然起身,發出吵雜的呼吸聲,我安撫自己快要震出胸腔的心跳,想讓剛剛在腦中出現的畫面隨著心跳緩和下來。
隨著心跳緩和,我才逐漸意識到我身處的環境跟剛才大不相同。
鬆軟的乾草被我壓在身下,四壁由石塊所堆建而成,最靠近角落的部分有一扇木門,從內部看起來,這裡就跟中世紀的馬廄差不多。
我起身查看,雖然身體帶來的麻痹感還沒減輕,但至少能倚著牆壁起身走動。
我攀在石塊上,利用石塊間的縫隙當支撐點,緩慢的走到窗旁。扣住窗框,我向外望去。
淺綠色的天空,一望無際的林木。
闔上雙眼,我深吸一口佈滿乾草味的空氣。
「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忽然,木門老舊的唧唧聲從身後響起。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我瞬間失去力氣,重重的摔在地面。
「ORLIN。」
嘴上的鬚,頭上的耳,如貓瞳般銳利的雙眼。
亞獸人。這是我第一時間腦海中湧現的念頭。
但,似乎有些不同。
因為那黃白皮毛下顯現出的,不是印象中的壯碩身形,而是一副琳瓏有致的撩人身材。
「ORLIN?」
牠似乎再詢問我什麼,而我只是呆傻的愣在那。
因為,牠那美麗的笑容不僅感受不到任何的惡意,反而還多了一股溫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