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只花了三天就完成了我所委託的情報調查，察吉也在場，他托著腮幫子、好整以暇地望著我道：「喂，雖然那個女孩子長得很可愛沒有錯，不過我沒想到你的口味這麼特別耶，一來她和你妹差不多大、二來還是個陪酒女。」
「察吉！」
鷹緊皺著眉制止了察吉的話語，我取出鷹交給我的資料，一面閱讀、一面說道：「不是我，是我兄弟喜歡的女孩，見他有難，那種地方我們出入也不太妥當，所以才委託你們幫忙。」
察吉瞇起眼說：「喂，雖然年紀有點小，不過這女孩的妹妹也很可愛哦，雖然她們沒有血緣關係，好像是小了她一歲吧，活潑又可愛！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和我去見識見識？」
見察吉又一次胡言亂語，鷹加重語氣斥責：「察吉！你別再亂說話了！」
我抬眼瞥了察吉一眼，又低下頭看著資料說：「對嘛，而且我才沒興趣往酒店跑。」
「沒錯，因為二少爺心有所屬了，她是個單純天真的音樂學院才女。」
聽見鷹的發言，我愣了兩秒，以我不甚靈光的腦袋思忖了好片刻，慢慢理解他語中之意、我的臉也逐漸發燙，我惱羞成怒地拍桌直指鷹吼道：「你、你這傢伙居然調查我！」
見我滿臉通紅，察吉的雙眼發亮，他轉向鷹一臉興奮地發問：「哥，那女孩長得可愛嗎？個性怎麼樣？」
鷹朝著察吉面露微笑道：「還挺可愛的喲，就像我剛才說的，是個非常單純的女孩子，也相當有義氣，晚點我拿照片給你看。」
「好！」
看著察吉莫名期待的模樣，我緊蹙眉頭盯著鷹好半晌，他也一臉狐疑，我則緩緩啟齒：「……多少？」
「什麼？」
「……莎塔嫚的照片，多少錢肯賣我？」
丟、丟臉死了！我居然幹這種事！
可是，話說出口，我也沒有回頭路了……！
鷹饒富興味地喝了口咖啡後，他瞇起笑眼打量著我道：「看來我又意外開拓財源了，嗯……這樣的價格您覺得如何呢？日常生活照一張五百、獨奏會或演唱會照片一張六百、更衣照片一張一千二。」
「不准去偷拍她的更衣照不然我宰了你──！」
我氣急敗壞地帶著殺意的紅瞳衝著鷹低吼，同樣身為殺手的察吉也本能地戒備，鷹也伸手制止道：「我不就是開個玩笑嗎？我是殺手情諮人，不是什麼偷拍公司。」
看著鷹的笑容尚算真誠，所以我斂起了殺氣、平息了怒火，但一對紅眸仍然死盯著他不放，察吉雖然解除了戒備，但是仍看著我究竟還想玩什麼花樣。
許久，我又開口道：「……全部。」
「……啊？」
「除了更衣照以外，你、你那邊擁有的莎塔嫚的照片，我……全部都要。」
我紅著一張臉、別過視線咕噥著，聽我此言，鷹即刻噗嗤笑了出來，察吉已笑倒在桌上，見他們如此，我又一次惱羞成怒地低吼：「你們笑什麼啦！」
「不、不……只是覺得、覺得二少爺您真的、真的太……噗！」
「奧德瓦你……噗哈哈哈！」
「我、我是認真的耶！你們太過分囉！」
我又氣又急地吼了這麼一句，鷹強迫自己停止笑聲，他僵著唇角說：「好、好，我會整理給您的，整理成一本四乘六的相本可以嗎？電子檔光碟一併附送。」
「拜託了！」
我認真至極地如此回答，鷹再也忍俊不住、跟著察吉趴在桌面上顫抖著雙肩盡力不笑出聲來，雖然覺得現在的自己既羞又窘，但是有件事我非說不可……！
於是，我皺著眉說：「還有一件事。」
聽我此言，兩人笑了幾秒，終於冷靜些許抬首望著我，我瞥了察吉一眼後，望著鷹道：「那些照片，不准再給其他人看。」
「……」
「……噗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察吉毫無節制地大爆笑，鷹又一次笑倒在桌上，甚至輕輕搥著桌面，我抓起自己的背包與杜妃娜的調查資料站起身吼道：「不理你們了啦！混蛋！」
我快步離開了鷹的店，吹了外頭舒爽的涼風以後，覺得這發熱的腦袋才稍微冷靜了些。
總覺得剛才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很不得了的事……
話雖如此，只要想到不久以後就能擁有莎塔嫚的四乘六相本與電子檔光碟，還是讓我不禁露出了傻笑。
……慢著，我今天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
回到宿舍以後，黛洛兒與帝維瑟兩人盯著電視螢幕，正在觀賞著帝維瑟的V8中拍攝的姬芙蕾朵的作品設計，不過我方踏入客廳不久，正好也結束了影片。
我坐在沙發上，盯著一片漆黑的電視螢幕呵呵傻笑。
「噗呵呵呵呵……呵呵。」
黛洛兒取過遙控器，將電視切換回一般收看模式，帝維瑟一臉怪異地走至電視櫃收回V8裝置，兩人微鎖眉心地盯著我好半晌，電視上播出的明明是哭得慘絕人圜的畫面，但我卻仍止不住傻笑。
帝維瑟走至我身側，伸手於我眼前揮舞道：「哈囉，你又掉到哪個世界裡啦？」
我笑著伸手揮開他的手說：「啊哈哈，哎喲別鬧！我好期待、好期待！」
見我似是稍微回過神了，帝維瑟瞇著眼走回座位坐下，將V8擱在桌面上以後問：「幹嘛？莎塔嫚答應跟你單獨約會嗎？」
我害羞地掩嘴笑道：「噗，才不是，是鷹說要把他手上擁有的莎塔嫚的照片整理給我，四乘六相本附加電子檔耶！」
黛洛兒瞪大雙眸拍了拍我的臉頰，一臉無法置信的模樣：「二哥，你還正常嗎？只是照片而已耶，而且、而且都還沒到手就這麼開心，你、你這樣讓我很擔心……」
我順勢握著黛洛兒的手說：「好妹妹，有什麼好擔心的呢？二哥我很幸福哦。」
帝維瑟面無表情地盯著我道：「……我說正常的男人就算正在翻A書都沒現在的你興奮，你能讓你妹不擔心嗎？」
「失禮！你怎麼能拿莎塔嫚的照片和A書作比較！」
「不就打個比方嗎……算了，我不想跟戀愛白痴浪費太多口水，喂，東西拿出來。」
帝維瑟掌心向上朝我勾了勾手指，我下意識地反問：「什麼東西？」
這回，連黛洛兒都翻了一記白眼、朝我投來鄙夷的眼神，見到這兩人朝我投來赤裸裸的鄙視，我的腦袋這才清醒回到了現實世界，想起了他們所指的東西是何物。
於是，我由包包中取出了牛皮紙袋，遞至帝維瑟的手中。
取得資料，帝維瑟朝我揮了揮手道：「好了，沒你的事了，要繼續發花痴請自便。」
「什麼叫做沒我的事？又什麼發花痴？過分！」
懶得再搭理我，於是帝維瑟在看過了資料，又將之遞給了黛洛兒，兩人都輕嘆了一口氣。
杜妃娜‧緹墨，心理學系二年級，年齡十五歲，因為是天才跳級生的身分進入大學，再加上在校恬靜少言、給人的感覺帶有神秘且冷漠的印象，所以在校中幾乎沒有往來的朋友，總是獨自一人行動。
因為自己身分特殊，所以她也總是與人保持距離，不願讓人知曉她的身世，杜妃娜是夢妃露酒店老闆娘的親生女兒，她自小便在這般複雜的地方長大，一開始被當作服務生一般得四處送酒、遞紙巾，前兩年，有客人開始注意到了長相清甜秀麗的杜妃娜，她的生母便讓人為她精心裝扮一番，因為自己一身氣質，讓她看上去也年近二十，為了開拓財路，杜妃娜的生母要求她未成年陪酒。
她的母親對她沒有所謂的母愛，因為杜妃娜的誕生是不被祝福的，當初留下這個孩子，她母親單純是想將肚裡的孩子當作武器，讓身為企業家小開的生父能與妻子離異，讓自己一躍成為名流富太太。
將自己懷有身孕的消息告知對方時孩子已是七個月大，但是對方的後台強硬，並不畏懼她的威脅，一夜魚水之歡，誰人當真？
懷著憤恨生下了杜妃娜以後不久，她掌了夢妃露酒店老闆之位，也決定將這個看著礙眼的女兒物盡其用，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讓年僅七歲的杜妃娜充當酒店服務生、十三歲便讓她化身花蝴蝶陪酒談笑。
在這種沒有所謂真心可言的地方，杜妃娜也習慣性地築起一道高牆保護著自己的一顆真心，這也是尤迦南感覺自己與杜妃娜擁有距離感的原因。
杜妃娜在夢妃露酒店中唯一能夠信任的，只有三年前被狠心父母賣至酒店的女孩蓉緹莉絲‧道凡，因蓉緹莉絲小杜妃娜一歲，所以兩人以姊妹相稱，說這兩個女孩相依為命也不為過。
並不是我們嫌棄杜妃娜的來歷，畢竟我身為殺手，身世並不比她乾淨到哪去。
而是因為……
帝維瑟雙臂交抱、仰靠著沙發椅背說：「南不是會在意這種事的人，問題是在於南的家世顯赫，即便他不怎麼倚靠梅斯家族的力量過活、與家族的互動不算頻繁、也非家中長男，但是怎麼說……他都是梅斯家族的公子，要接受像杜妃娜這般來歷的女子實在是……」
黛洛兒思忖半晌後問：「瑟哥哥，南哥哥……有對她認真到這種地步嗎？認真到可能……論及婚嫁？若只是單純交往，應該沒有差別吧？」
帝維瑟咂了咂嘴、搖擺著食指道：「嘖嘖，不，當然有差別，梅斯集團的旗下企業可都是股票上市上櫃的大公司，就算南鮮少參與家族事務，但是媒體可管不了這麼多，要是由南這裡傳出了負面新聞消息，同樣會影響股價，所以梅斯家的大人們對南的愛情多少會插手，對他的要求是要怎麼玩隨便他，但是以不能玩出問題為前提，南還是很有身為梅斯家公子的自覺的，所以你們看他就算交往過的女孩一個換過一個，他也絕對是慎選過對象、而且絕對不和對方……喏，懂了吧？」
聽了帝維瑟此言，我與黛洛兒也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我臉色沉重地問：「那現在怎麼辦？南都拜託我調查了，結果也出來了，卻是……」
「直接把資料拿給南看囉，雖然這算是挖了杜妃娜的隱私……但是，要追女朋友的是他，他有權利知道這件事再作決定吧，畢竟像我說的，他的背後還有整個梅斯家族，必須讓他好好考慮才行。」
「也只能如此了……」
※※※※※※※※※※※※
面如槁灰。
是凌晨五點還坐在書桌前的我的最佳形容詞。
我的腦袋已然停擺，但是由於恐懼感與罪惡感，讓我一對眸子無法安心閉上入眠，只能對著書桌上的咒文課本、腦袋一片空白地唸咒一般唸唸有詞。
唸了大半天的書，書本上的知識不知是否塞入了一成，再加上與帝維瑟的賭注……如果我再被當掉！
此時，房間門板敲響，黛洛兒走進我的房間、湊至我的書桌旁，她先彎下腰看著我的書本內容，我也到了這種時候才警覺到黛洛兒來到我身邊，下意識地抬首勾起笑容：「嘿嘿……黛洛兒妳來啦……怎麼還不睡？」
一見到我的表情，黛洛兒嚇得即刻站直身子、一臉驚恐地望著我：「二、二哥！你、你還是去睡一下吧……像具活屍一樣，看上去很嚇人耶。」
「不不、不行……第一節課就要考試，現在我一躺下去沒有十二個小時絕對醒不過來，而且……而且我跟瑟那傢伙打賭了，為了面子，我絕對不能再被當掉……！」
黛洛兒拍了拍我的腦袋問：「那你準備得如何了？你怎麼唸這科的？」
「……背書。」
聞言，她毫不容情地一掌拍了我的後腦勺，雖然有些疼痛，但託了這掌的福讓我的腦袋清醒了不少，她以食指點了點我的課本說：「好了，現在我替你補習，二哥，要好好聽課哦。」
我撫著後腦勺，緊鎖眉心搖首道：「不用了啦，妳明天也有考試，妳早點睡。」
「我第三節才要考試，可以晚點起床……對了，在課程開始以前，二哥，下課以後不用來接我，我跟人有約了，會晚點回家。」
聽見了這句話，我的腦袋頓時清醒許多，我望著她問：「對方是什麼人？」
聞言，黛洛兒的眼神閃爍、她鼓起雙頰手扠腰際：「連這你都要問！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有些無辜地皺起眉頭、面露為難之色，我是她的兄長，並不是她的父母……老實說，我到現在還不清楚該如何拿捏與黛洛兒之間的相處，究竟該管教她到什麼樣的地步這一點，我的心裡沒有個底，所以當她這麼反斥我時，我不清楚自己該如何回答，甚至不清楚自己對她的管教是應該還是多餘。
如今父母都不在了，難道我不該肩負起父母的管教責任？
我身為兄長……究竟是沒有立場代父母之職嗎？
於是，我一語不發地低下頭，雖然我認為父母既不健在，看管年齡尚幼的黛洛兒自然是我的責任，畢竟……只剩下我們相依為命了。
但是正確答案為何，我終究不明白，所以我無法作任何言語，該強硬地表現出自己的態度，又或者是向她道歉，我不明白。
見我如此，黛洛兒也微鎖眉心，她伸手取過我桌上的課本及筆袋說：「我、我們去客廳吧，也比較不容易打瞌睡。」
「噢、嗯……」
黛洛兒既不願向我明說，那麼我……是不是也不該偷偷跟著她呢？
什麼是過度保護？又什麼是不信任？
……界線，好模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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