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死亡的覺悟
不帶肉體的銀白色角兵從三方襲來，那不規律的動作、不同時間差，分別從左右還有空中朝我進攻。
左方迎面而來的長槍先手刺進我的防守範圍內，在我準備側身閃避的瞬間，那空中壓下來的刀刃也隨著我改變了方向。
閃不掉。
那無法閃避的念頭竄過腦海，一但我側身閃過長槍，迎頭而下的刀刃就會直接朝我劈來。
分秒必爭的情況下，我沒有辦法仔細思考下一步的行動，在這種近身肉搏的戰鬥中，比起思考，我必須更加依賴我的本能直覺和反射神經。
放棄側身的念頭，我向後拉退一步，雖然無法完全閃掉長槍的突刺，但至少能避開從上方落下的刀刃。
然而，我怎麼也沒想到，那石箭刺進手臂的痛楚，竟比長槍來的更加迅速。
站在遠處的第三具角兵拉起石弓，正準備射出第二把石箭。
「嘖。」
長槍劃過腰間，鋒利的石刃替我那白色衣物染上了一小片紅暈。
從高空落下的角兵撲了個空，我拔掉臂上的石箭，猛然衝上前去，在他站起準備高舉石劍的瞬間，我一把掐住了他的下手臂，朝腹部猛力一踹。
從腹部衍生的衝擊力讓他跪了下來，而弓弦的彈跳聲也隨之響起，我蹲進下跪的角兵胸前，把那沉甸甸的鎧甲往上一頂，石箭穿破鎧甲的聲音隨之遞入耳膜。
被我當成擋箭牌的角兵動了起來，顯然那石箭對他造成的損傷根本沒有影響。
一個肘擊打上金屬臂鎧，我敲下他手中的石劍，反手抓住劍柄，驟然轉身砍下那顆金屬頭鎧。
戰鬥還沒結束，在砍下頭鎧後，我突然跪了下來，從大腿後側傳來的痛楚實在令我難以忍受，那接近一半的長槍刃身埋入大腿，把我壓在地面。
弓弦拉扯的聲音揚起，那逐步繃緊的線弦彷彿在倒數死亡。
跟處刑台一樣場面讓我冷汗直冒，神經像上了發條一樣緊繃，在面臨生命危險的情況下，身體就像是有意識般的動了起來。
『咻』的一聲，弓弦猛然彈出。
石箭劃破空阻，那不帶光澤的灰色箭頭迎面飛來，我立刻砍斷後方的槍柄，讓僵硬不堪的身軀側倒，嗡聲隨即劃過耳旁，一小道血痕浮上側頸。
鎧甲被箭頭穿破的聲音從後方釋出，石箭不偏不倚的射穿了我身後的角兵。
趁著那角兵還沒拉弓之前，我拔出腿上的槍頭，一股熟悉的觸感油然而生，那類似短刀的形狀握在手中，就像以前跟亞獸人他們一起狩獵時使用的匕首一樣。
我淺笑，一股莫名的自信表露在外。
顧不得大腿的疼痛，在那握著石柄的角兵還沒恢復動作之前，我必須先採取進攻。
我起身朝那角兵突進，他被石箭射中的後仰動作還沒恢復。
「拿下了！」
槍頭從側面衝出，近在咫尺的勝利即將到手，只要收掉這具角兵，剩下的一對一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然而，我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即將失敗的人，竟然是我。
他銀白色的手鎧牢牢抓住我的手臂，就在即將砍上頭鎧的前一刻，他抓住了我。
「明明還沒恢復動作！」我使勁想拉回手臂，「怎麼會────」
弓弦繃緊的線聲再次揚起，龍王赫然大笑，那挑起的嘴角唸唸有詞。
「角兵的動作全看操作者的意識」
「想在什麼時候出手都做的到。」
我揮起另一手石劍想斬斷臂鎧，但緊繃的弓弦已經拉到了頂點。
霎那間，時間就像停下了腳步，那片死寂靜的不可理喻。
我默默倒數死亡，直到那臂鎧被我斬下來的瞬間。
──「咦？」
我回頭遙望，那角兵拉弓的動作停了下來，弦上還架著石箭。
本該擊中我的石箭，竟然沒有射出。
「蒂妲！」
龍王怒斥的音量極為驚人，就算轉成了人的形態，那巨量的嗓門一樣不輸給龍形態的他。
「……父親，我──」
看見蒂妲那掙扎的臉孔，我才明白我活下來的原因。
「為什麼不攻擊？」
龍王脅迫的語氣明顯帶著怒火，「妳在猶豫什麼！」
一具具的角兵倒了下來，那些藍色赫姆在轉眼間消失殆盡。
蒂妲捏起雙拳說道：「……這只是訓練而已不是嗎？」
「為什麼非得要────」
正當蒂妲準備轉身的瞬間，龍王那帶爪的掌心就掐住了蒂妲。
「……父」蒂妲扳著逐漸將她抬起的手掌，痛苦的模樣全寫在臉上。
「本王是這樣交妳的嗎？」
那紅鱗佈上皮膚，帶有翼膜的雙翅展了開來。
「所謂的戰爭，並不是妳們想的那麼簡單。」
我顫抖的跪坐在地，那不需赫姆就足以壓倒一切的氣勢，完全展現出王的資格。
忽然，他轉頭看向我，那黃銅色的眼眸變的殘暴。
「人類，你有死亡的覺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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