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覺悟
綠色和紅色赫姆在臂上交錯竄動，在艾娜頭顱落下的剎那，我那幾乎失去理智的情緒接近崩潰。
一踏一踏的步伐壓上地面，在這個不存在痛覺的空間裡，我第二次感到了疼痛。
有如千萬根針札著心臟，在眼前略為模糊的畫面裡，龍王那無所謂的表情佈滿腥血。
沒錯，在這個空間裡確實能無視死亡，就連剛開始學習赫姆的我，也是在這個空間裡被殺的亂七八糟，才終於學會一點皮毛。
但那又如何？
為什麼你能這麼無所謂的下手？
我弓起的右臂纏著兩道赫姆，在凌亂的心境下，它們彼此衝突，就像在吵架那樣雜亂不堪。
在龍王面前，我揮出的右拳灌滿憤怒。
「龍王───！」
炸裂般的衝擊聲響起，他那佈滿腥血味的掌心接下了我的右拳。
好比電影裡殺紅眼的過場配角，那名為憤怒的情緒正驅使我所有的一舉一動。
「為什麼！為什麼──！」
左拳、右拳，一道道揮擊不間斷衝出，我止不住這股憤怒，也無法平息我胸口產生的悶痛。
我渴望這樣掙扎的模樣能替我舒緩一些。
也希望那些揮出的拳能替我出一口氣。
但現實往往是殘酷的，就算在異世界也是一樣。
面對我死命揮出的攻擊，龍王全都輕鬆接下，在他面前，我就像個哭鬧的孩子。
他略帶失望的雙眸正在觀察我的動作，在他搖頭的瞬間，那抓住我拳頭的掌心也跟著停下，緊接著一記猛踢灌進腹部，讓我整個人再次飛了出去。
「真是難看。」
他諷刺的說道，一手拎起艾娜斷頭的軀體。
「你就是靠那種拳頭打贏南猿的嗎？」
在無人回應的寂靜下，艾娜恢復了原狀，她懸空的身體被龍王架在空中，而龍王早就算好了復活的時間。
艾娜在一片茫然中甦醒，在經過了剛剛的死亡體驗後，她本來想張口罵些什麼，但當她看到龍王的眼神後，那些哽在喉頭的對話卻又吞了回去。
我靠在牆角，任由那份不甘腐蝕，隨那份懊悔侵佔。
而最強烈的無力感也在此刻湧上心頭。
「如果是以前的我，應該會放棄吧。」
我清楚我自己的個性，就連跟南猿對戰那次也只是情勢所逼，說穿了，那並不是我靠意志力留下來的，而是不得已只好留下來。
正因為我清楚我自己，所以我知道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站起身，我開始集中精神，讓那肌膚上的兩股赫姆停下衝突。
但，現在的我已經跟以前不同了。
那烈紅色的赫姆開始竄動起來，一想到角村里的那些居民，我那逐漸燃起的自信便開始擴大，我想保護那些笑容，我想守護他們。
「正因為如此，我才站在這裡。」
我直視自己傷痕累累的雙臂，「這段時間的訓練不都是為了這些嗎？」
闔上雙眼，在高度集中的狀態下，赫姆凝聚的濃度逐漸提高，就像當初在這裡訓練赫姆的畫面一樣。
我能清楚感受到那兩種赫姆的流動，它們遵從大腦的指示，由我身體產生，隨我意識流動。
就像跟南猿對戰時，那最後的搏命一拳，傾注所有一切的高度精神力。
「呃──」
正當我逐漸凝起赫姆的時候，艾娜難受的悶聲又再度揚起。
架起她身軀的龍王，就像剛才一樣，又把手掌壓進了艾娜的白皙脖頸中。
那原本已經腥紅的指頭，又染上了一道暗紅。
憤怒的情緒在一瞬間湧了上來，即便我知道龍王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我卻仍然無法苟同這樣的做法。
那右拳的赫姆越煉越烈，那暗紅色赫姆的濃度，幾乎跟打飛南猿的那拳一模一樣，淺綠色赫姆隨之繞上肌膚，就像包裝紙一樣覆上了那暗紅色的赫姆。
而這次，我不僅沒有產生赫姆的反噬現象，就連剛才赫姆的衝突現象也消失了。
突然，龍王放下了艾娜，他那雙緊盯我的眼神就彷彿看見寶物一樣。
「有意思。」
他拉開雙翼，那身上的紅色鱗甲開始取代那套黑紅色西裝，原本正常的手掌轉化成三指龍爪，半邊臉孔被蔓延而上的紅鱗遮蔽，直到延伸出那條從未出現過的紅色尾巴。
半人半龍的型態在轉瞬間變化，那吐息中涵蓋的強大氣場正壓迫著整個空間。
原本沒有任何動作的蒂妲，在看見龍王轉變形態後，便衝了上來。
「父親！」
她試圖靠近龍王，但光是龍王單翼的風壓，就把蒂妲整個人壓上了地面。
寇兒往前阻止的動作停了下來，在她看見蒂妲被壓制的畫面後，她也怕的不敢上前。
「兩種赫姆竟然不會互相排斥。」
他咧嘴笑出一排獠牙，「那就是王城的魔具對吧。」
我不打算理會他的發問，一個墊步向前，我斜身飛踏出去，在回答問題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做。
那就是揍飛這個傢伙。
不斷膨脹的赫姆在臂上蠢蠢欲動，那右臂弓出的力道在轉眼間達到緊繃。
在我衝出的瞬間，龍王也跟著一同奔出，我們弓起右臂的時間幾乎相同，雙眼對視，緊盯彼此眼前的目標。
此時的我，就像個挑戰者，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我必須戰勝他。
就算贏不了也無所謂，我必須傾注全力，把自己逼到極限。
為了我想守護的一切，我必須變強。
為了我想改變的願望，我必須變強。
艾娜、蒂妲、寇兒、亞獸人、還有那失蹤的老爸。
「為了他們，我必須變得更強。」
那傾洩而出的氣體從手肘噴發，那足以貫穿空氣的高速領著我衝刺。
我猙獰的臉孔死盯著龍王，他那興奮不已的笑容掛著尖牙，深紅色鱗甲覆上拳面。
「人類，我再問你最後一次！」
「你有死亡的覺悟嗎。」
「少囉嗦……」我握緊右拳，把身上的炎衣全都壓進那綠色的赫姆之中，原本暗紅色的赫姆被壓的墨黑，在裡頭燃燒出巨量的氣體。
「先讓我把你揍飛再回答這個問題吧！」
我猛力壓縮那淺綠色的赫姆，裡頭膨脹至極的氣體在一瞬間噴發，如同火箭般的強大噴射力在右臂產生，
「赫啊啊啊啊──────！」
那足以媲美火炎的破壞力，如長槍般貫穿一切。
「炎槍────！」
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