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楓〉中
※文長．百合向※
雙笙 - 故夢
－６－
秋楓飄落，世界是一片的紅金色。一個外表看起來是九、十歲的褐髮小女孩，身穿深紅色洋裝踏在秋葉上，踩出碎裂聲。她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祝我生日快樂……」她哼著歌兒，獨自一人走在枯枝落葉上。漫天的紅葉散發著濃濃的秋天氣息，她低著頭，看著腳下的事物。周圍是那樣的靜謐，似乎這空間就她一人似的。
父母總是鼓勵她以學業為主，朋友總是因為她父母而接近她，老師都因為她周遭的一切而對她有特別待遇。她討厭這樣，非常厭惡。
為什麼不能把她當作「一個人」，單獨的「一個個體」來看呢？
總是因為她周圍的人，而不是因為「她」。
淚水輕輕滑落她白皙的頰，滴落在紅金交雜的落葉上。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那晶瑩卻不如她意，直往下掉。
背後的壞話誰不知道，閒言閒語誰不知道，那群「老大」對她的所作所為誰不知道。但她也無從反抗，她不知道如何反抗。她只能任由他們，對她做那些過分的事。
她靠著樹幹，席地而坐。抬頭仰望天空，一抹抹的雲彩，在天空慢慢地飄。她嚮往著自由，但那卻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她的生活，就是讀書、讀書、讀書；而「她」，就是父母炫耀、滿足虛榮心的存在。
她從來沒有跟別人一起過生日過。
或者說，從來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她。
「嘿！」倏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轉過頭，一顆蓄著黑色短髮頭從樹幹後探了出來。「你在做什麼？」黑髮女孩穿著短袖與牛仔褲，臉上閃爍著開朗，但她發現黑髮女孩的手有些不對勁。
褐髮女孩迅速地抹乾眼淚，擠出一個笑容回答對方。「嗯……我在……我在散步……」
「胡說，我聽到今天是你生日。」黑髮女孩一臉「我早就知道了」的樣子，「喏，我們來交個朋友好不好，今天能在這見到你一定是命運！」
不等褐髮女孩回答，黑髮女孩逕自說：「祝你生日快樂啦！生日就是要開開心心的。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她拉著褐髮女孩走，直往林子深處走去。
「啊？」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但，她覺得面前這人絕不會傷害她，於是她就跟著她一起走了。
故事，在這金與紅交錯的季節展開。
－７－
她們走著，走進林子深處。那兒有一面被垂下來的藤蔓枝葉擋住的地方，黑髮女孩故作神秘的轉身面對褐髮女孩說：「你要答應我，等我說可以看的時候才看喔！」
褐髮女孩點點頭，閉上了雙眼。
她感到有人牽著她的手，牽引著她。她照著路走，直到一聲「可以了」後她才睜眼。
眼前是一片花草，萬紫千紅，非常絢麗。花的香氛撲鼻，濃重卻又不刺鼻。蝴蝶與蜜蜂飛舞，在點點色彩之中。五顏六色的花朵綻放，展現曼妙身姿。眼前這世界猶如桃花源，彷彿是不存在的世界。
她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自己從未見過的畫面。黑髮女孩笑嘻嘻地望著她，覺得她的反應很是有趣。接著她拉著褐髮女孩的手，帶著她，走進花草中。
「你會做花環嗎？我們來做好不好！」黑髮女孩提議。
「我不會……」
「那我教你吧！」她坐下，摘下幾朵美麗的花，手幾個動作便俐落的把手中原本一朵一朵的花兒，變成了一個花環。「這個給你吧，你帶起來很好看耶！」她將那精美的放在褐髮女孩頭上。
褐髮女孩害羞地低下了頭。從未有人這樣對待過她……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被人接受的感覺。
「吶，這裡就當作我們的秘密基地好不好？」
「咦？」
「我們要見面，就都約在這裡就好啦！」黑髮女孩笑吟吟地說，也替自己做了個與褐髮女孩相似的花環頭飾。「你看！」
褐髮女孩也笑了開來。這真是她十年以來過得最好的一次生日了。
「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你叫做啥？」黑髮女孩望著褐髮女孩道：「我叫做何薰！」她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叫做……葉苡楓。」褐髮女孩答道。
－８－
她們在那小天地中玩耍，日復一日。葉苡楓只要有空閒時間，就一定會跑去那邊；而何薰似乎一直都在，至少葉苡楓去的時候她都在。
「小薰小薰，你都不用上課嗎？」有天，葉苡楓好奇地問。她倆已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成天膩在一起都不會覺得煩。反正她倆都沒人管。
「嗯……也算要吧。」何薰有點不太想繼續這話題，葉苡楓點頭表示瞭解，便不再多說。
即使沉默，卻不覺尷尬。她們的友情一直維持到，何薰要離開那時。
「苡楓抱歉……」何薰低頭，不敢直視葉苡楓。她的雙手不安的交握，臉上的神情也沒了以往的開朗。「我會，很快就回來了……」
葉苡楓沉默不語，淚水落下。她唯一一個肯真心對待她的朋友要離開了，她還能說什麼？又不能留對方下來……。
只能哭了嗎……？
「苡楓……」何薰張手擁抱葉苡楓，「我們會再見面的，相信我。」她輕輕拍著葉苡楓的背，語氣堅定地說。
她還有任務沒完成，必須接觸葉苡楓。
「嗯。」葉苡楓享受著何薰最後的懷抱，答道。
※ ※ ※
何薰一走，便是七年。這七年，葉苡楓又回到了獨自一人的生活。讀書、發呆，結束一天，感覺生活完全沒有意義。沒有人想接近她，就算有，也都被學校裡的「老大」給阻擋掉了。
她漸漸淡忘了何薰，她想遺忘，想遺忘那些太過美好的時光。每次嘗到了甜頭，接踵而來的一定是更苦的日子……她下定決心不要再去回想那些美好。
為了不讓自己太過「痛苦」，為了不讓自己再去接觸，然後間接「傷害」了他人。
她寧願一人承受，也不要，牽連他人。
終於，在她放下過去一切這時，那個熟悉的人回來了。
跟以往一樣，那樣的笑容、那樣的眼神……她一切的一切都令葉苡楓懷念。
可惜……才決定了地說……
葉苡楓痛恨自己。
－９－
她看著何薰的背影，聞著何薰的氣息，想念她的一切。她早知道自己不喜歡異性，許是因為父母失敗的婚姻。懂事時她就天天看著父母見面吵架、吵架離開、離開再回來，不斷循環。要不是因為遺產，他倆才不會在一起，葉苡楓知道事實是這樣。
她父母都知道分開對彼此都好，但礙於長輩，只好裝作幸福和樂的樣子。誰知道，表面上的「恩愛夫妻」私底下竟是這樣相處的。
※ ※ ※
一睜眼，便看到何薰曲線優美的頸脖，葉苡楓嚇了一跳。
她覺得好害羞，況且自己好像還躺在人家的膝蓋上……
「醒來了嗎？」何薰的嗓音傳來，眼看她的眼睛就要對上自己的，葉苡楓趕緊閉上眼裝睡。「別裝啦，我看得出來啦。」何薰笑笑，輕彈了一下葉苡楓的額頭。葉苡楓睜眼，對上了何薰的眼，但沒過幾秒，她就移開的視線。
看著何薰的眼，她覺得不對勁。
有種……黑暗的東西，是她不知道的。
不過她知道那個很不妙。
「怎麼了嗎？」何薰看出她的不對，關心問道：「哪裡不舒服嗎？」她望著葉苡楓微紅的臉，伸手摸摸她的額。沒事。
「沒有……」葉苡楓不願與何薰視線接觸，她掙扎著站起，卻被何薰直接按在沙發上。
「別動。」她說，認真的神情讓葉苡楓覺得何薰變了。她倆現在的距離，近得連何薰呼出的氣息葉苡楓都可以嗅出其中的花香味。此時的氣氛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葉苡楓的心跳加速，她憋著氣，不敢大口呼吸。
看著何薰認真無比的表情，葉苡楓心底那又酥又癢的爬上她身軀。不過笑顏立刻返回何薰臉上，速度快到讓葉苡楓感覺先前那只是幻覺。不過她明白，那不是；就像她在何薰眼中所見的一樣。「我先去煮飯吧，你一定餓了對吧？」
「……好。」葉苡楓在沙發上乖乖坐好。
何薰眼裡的究竟是什麼？
是什麼……讓她這麼痛苦？
不久後，何薰從廚房裡端出一盤蛋包飯。香氣四溢著，色香味俱全，讓葉苡楓的胃咕嚕咕嚕地叫。
何薰凝望著葉苡楓，思索，她的任務。
她這樣欺騙葉苡楓好嗎……？
好像不太好，但……
但是為了家人，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１０－
「妹妹，妹妹！」
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妹妹被人抓走。
自己被鐵鍊鎖住，動彈不得。
無能為力。
她痛恨自己的無能，無法保護自己的家人。
想要更強大。
在拍賣會上，她的眼神就像頭野獸，野蠻、不講理，只為守護自己所愛。「老闆」就是看上她這點，培養她，做自己的保鑣。
保鑣就是要從小培育，長大後才能忠心耿耿——「老闆」是這樣想的。
但他忽略了人的感情是不可捉摸的。
就算是再好的保鑣、再無情的人，都有動情之時。只是他沒料到那時候竟來的這麼快。
是因為那個葉小姐太像她妹妹了吧。
她從小就被逼迫接受各式各樣的體能訓練、眼力、知識、技巧也都需要鍛鍊與傳授。直到，她成為組織裡最優秀的，一位殺手。
她彷彿就是天生的殺手，所有事情都很快就上手。如今也在那個組織活了滿久的，她是靠著組織、靠著復仇的決心活下來的。
捉走她妹妹的組織，與她目前所在的組織是敵對組織。當初「老闆」就是利用她這點，逼迫她成為強大的「武器」。不過正合她意，她也想變得強大、救回妹妹。
沒有人能阻擋她，就連「老闆」也不行。
「救出妹妹，家人重聚」是她的生存目標，她存活的唯一理由。她的父母雙亡，在一次的天災中。她和妹妹相依為命，她休學，就為了讓妹妹能夠有更好的環境。
然而她的生存目標，就在她與她相遇的那一天，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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