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創作

日誌2017-02-23 20:46

探洞(上)

作者:鈔票裡的魚

過一個禮拜的探勘與資料搜集,已經知道石灰岩洞的所在位置,回到學校後開始召集相熟的友人們,一行七人組成探險隊,浩浩蕩蕩地往猴子山探洞去。

這座山是由遠古珊瑚的屍骸堆積而成,木棧道外的地面崎嶇難行,我撥開季風林茂密的植被,走在前頭帶路,才走不久,黏膩的汗已浸透衣襟,就算是在乾燥的冬天還是搞得大家很不舒服。

「今天太悶了,別抱怨了啦!再轉幾個彎就到了。」
我矮身鑽過垂落的藤蔓,越過一顆猴子大便後便轉頭對看起來越來越不耐的大夥喊話。

逐一看過去,他們個個臉色潮紅,像是煮熟的魚一樣,從領口冒出蒸汽。雖然我們在平時都是系上運動賽事的主要角色,但在這個悶熱的森林裡,體力與水分流失的速度不是普通的快,尤其是幾個白痴又沒帶水瓶。

我分出一些水給大家,心裡卻氣呼呼地想,出遊前你們還不相信我,就說路線不是輕鬆的木棧道,而是連路都看不大到的密林,你們還覺得我誇大其詞,這下真的是活該。不過看著頭頂蓊鬱遮天的枝幹,今日的探險好像一開始就淌上一層陰影。

喝完了水我們繼續往密林深處走去,環境考驗著人的體力與意志,我閱讀著手機上的GPS地圖,憑著印象走過好幾個岔路,等爬到西方洞口時,其他人都快分不出天南地北了。接下來,好戲上場。

「到了啦!就是這裡!」
聽到我的大喊,大家使出最後一股力氣爭先來到我的身邊。

雖然我上禮拜便來過此地,但仍是與他們一起往下看,肌膚感受到從洞內升起的森冷氣息,霎時,燥熱的空氣一掃而空,涼意從脊椎根處爬入心底。
西方洞的入口,冰冷的風由下而上吹來,周邊荒煙蔓草沒有一點人跡,早已被架好的繩梯卻是要引領人類走入深處。

「真的要下去!?」
「要不要我們先發文打卡,讓搜救隊員知道我們在哪啊?」
「這太扯了吧!」

上述的反應如我預料,上次我來到這裡時也抱著同樣的疑問—我真的要下去嗎?
底下的未知與人類對黑暗的恐懼是一道必須橫越的心魔,地洞對於生活在地表上的我們來說如同另一個世界。古時候人們也設想陰間存在於地表之下,薄薄一層土攘分隔著人間與幽冥,人類不知道下面有什麼,既然看不到就不需要去知道了,所以我們將那個地方留給鬼魂與陰世。

人類生性登高望遠,但探索神秘與未知也是人的另一項本能。
「早就跟你們說過了,網路上的照片看起來很簡單,但真的自己親自來看才知道我說的好幾層樓的高度、裡頭真的黑到伸手不見五指不是說假的。」
語畢,我穿上帶來的長袖,戴上頭燈,就打頭陣下去了。我一手抓著岩石,另一手抓繩子,腳瞪著岩壁與繩梯,一步步降了下去,中途岩壁滑溜使我踩空一兩次,多是靠著臂力吊繩而下,落下最後一級後,頭頂吵雜的驚呼與打鬧聲一瞬被隔了開來,眼前是一片縱深的暗,延伸到更深的地底,神秘幽深。

我回過頭來,幫接著下來的人照路(他們鐵齒不想花錢買頭燈,這下好了,頭燈只有兩個,只能一前探路一後壓隊),更高的地方有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灑落,一線的綠色天空讓我察覺到我真的來到另一個世界了。

等大家都下了繩梯,我們繼續往前深入,頭上的天空被岩壁取代,這才算真正進入了洞內。我們講著不著邊際的話來掩蓋臉上的驚奇和不可置信,洞內岩壁上出現了不同層次的紋理,是好久以前水滴流過得痕跡,一滴水流過便留下了一點岩屑,這樣萬年的流水跨越時光在我們面前留下,甚至堆疊成千奇百怪的岩石倒掛在洞頂。我們小心翼翼得走過,不敢太過用力地觸摸壁面,這裡的每一塊石頭都是奇蹟,記錄著久遠的山與海的記憶。



西方洞不長,第一層是大廳,洞頂離我們約四、五米,洞內寬闊,約可容下十來人,深入廳內五六米,便漆黑的不可辨物了。於廳內十米處稍微往上爬會遇到岩壁分有左右兩岔路,右方往下,洞寬極為窄小,一人瘦身或許可入內,然而洞內極深,有個約兩公尺的落差,是勉強能過,但我並不熟悉洞內的路,而且網路上的大部分文章也沒詳盡如此,所以放棄了鑽這條路的打算。

這時大部分的人已從一開始的感動回過神來,危機的氣味從身上的毛孔溢出,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聞得到那樣的氣味。有人開始說太暗,連路都看不到,很危險,有人則幫忙找路,但總是受挫於光源的不足與發現的第一道窄小岔路的猶豫感,一種冒險的氛圍流過四肢百骸,我們處於深不見天日的地底,每一個發現都可能是場危機,每一個抉擇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

最後,終於在大家的努力下找到了一條向上的路,在左側的地方,有一條路沿著石壁蜿蜒向上,天然堆積而成的石灰岩提供我們落足,需要一些攀爬岩石的基本技巧,雖這麼說,但說穿了就是腳要踏穩,身上不要怕髒盡可能將重心靠在穩固的岩壁上。

爬到頂部,往下看可以看到大廳的全貌,遠方入口的光奮力想要進入洞內,但濃密的黑暗仍將他們拒於門外,以維持地底國度的神秘。接下來,我們繼續攀著大石頭向上,石頭旁多有深坑,有些通至大廳,有些感覺是垂直通到我們放棄進入的洞底,約有兩層樓的高度,若摔入就真的萬事休矣。

雖然身旁盡是危險的深穴,但只要腳步踩的穩,選的路不要太靠近深坑,其實也沒什麼危險。這時我看到一絲光亮於前方落下,仔細一看,是出口的木棍繩梯,離我們約有七、八米的距離,爬過一段路便可抵達。

有人覺得意猶未盡,便希望找找看有無其餘通道,在離出口約五米處的右側,有一石徑往上延伸,路的盡頭是個小洞。負責探路的我爬到旁邊,頭燈往裡面一照,咦!真有路,雖曲折窄小,但容一人應該可行, 我跟其他人說了一聲便隻身入內,爬了一段後,發現這個通道又深又長。

爬著爬著,有一瞬我覺得自身好像處於某種生物的腸道內,靠著些微的光亮潛行其中,想要在裡面找到他吞食已久的物事。接下來的路越來越窄,我幾乎以蹲姿前進,四面八方皆被岩壁包裹,就連呼吸都有些微的不順,外邊的聲音被岩石吸收、隔絕,前方已窄到人無法進入,若是我有幽閉恐懼症可能就暈倒了吧,這時候,身後一絲絲細微的人聲將我拉回現實,我緩緩退後,將身體一點一點地挪出通道,最後終於脫身而出。

「裡面是死路,我們還是從這個出口出去吧!」我回到了出口前,篤定的和其餘的人這麼說。友人A應聲說好,身手矯捷的戴著他從壓隊的人那幹來的頭燈去前面探路,留下友人B喃喃的唸著還沒玩夠之類的話。往上的木棍繩梯很好爬,爬個兩三米便能從洞內出來,出口旁幾乎被樹葉與林木掩埋,雖然頭頂是昏暗的天光,但是大家心中的悸動卻無法停止。

我認為好奇心與想像力能激發人不停的向前,進而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發現的事情,並可能從此獲得一生都會覺得珍貴的寶物。當然,好奇與想像可能造就死亡,可是恆定不動的人生遠比死亡更為恐怖,永遠停滯的現在不如變幻莫定的將來,我是這麼認為的,以後仍然會這樣認為下去,並一直去探求我所不知道的一切。


洞壁上的結晶,裸露出來的時代囁嚅細語著遠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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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有點久遠的日記,文筆稚著,偏向紀實,為的是留下那一刻的記憶。文中之山洞是真實地點,在地人應該知道是哪裡XD

那裡有開放給遊人進入,至少我特別去查的結果是這樣寫的,但是只要一個月內有下雨、行前功課做得不充足,還有體力不好、怕髒、怕蟲蛇的千萬別去,登山活動還是有些危險性的。

最後謝謝大家看完我不成熟的文字,簡直令人感動得想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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