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間中傳來了幾不可聞的嬌喘聲,在冰冷的大床上,隱約能看到一名少女正被白髮的少年不斷嚙咬著。
「不要用咬的嘛……」
「不喜歡嗎?」聽到少女的輕聲哀求,少年不但沒有停下他的動作,反而還微微加強了咬合的力道。
「嗚……不是的……」感受到啃咬的力道有增無減,少女微微發出泣音。
「那是?」聞言,少年微微起身,保持著將少女壓制在床上的姿態,低頭看向她的臉龐。
柔和的月光微微照耀著少女的臉蛋,只見她用朦朧的雙眼,低聲回答:「不討厭……但還是希望你能再溫柔一點……」
「……」聞言,少年默默地舉起了右手。
見狀,身下的人兒連忙閉上了雙眼,因為恐懼而微微發抖著。
……臉頰傳來了灼熱的觸感,但少女卻沒有感受到疼痛的感覺。
緩緩地張開眼睛--少女看到對方正露出了無奈的笑容,輕撫著她的臉龐。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話聲一落,熾熱的唇就吻了過來,讓少女的腦袋停止了思考。
啊啊……真是的。
明明應該是厭惡人類的我,為什麼會演變到這種地步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無法回頭?
是選擇接近妳的那一天?
還是到了觸碰妳的那一刻?
抑或是到了讓妳疼痛的那一步?
不,我早該知道答案。
看見妳的那一天,我就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我呆呆地看著手上以黑、綠兩色為基調,外觀為橢圓的金屬項鍊,這是父母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由於父親的種族並不被世人所容,當他的身分暴露的時候,被人們用火燒死在屋中,就連母親也沒能倖免。
儘管母親不是屬於父親的種族,卻因為和父親相愛,而被牽連進來。要不是因為我當時出去買東西的話,大概也會一起葬身火海吧?
為什麼會這樣?
當時的我大聲地哭喊著,不知跑了多遠,我才逐漸恢復冷靜。
然而,即使知道兇手是誰,我終究沒有對那些人進行復仇。除了那時的我沒有那個力量外,母親的話也不斷迴盪在我的耳中……
「永遠不要恨一個人,那不是放過對方,而是放過自己。」
「母親,這是什麼意思?」
「對別人心懷恨意,將其殺害之後,雖然能得到一時的快感,達成目標後你還能剩下什麼呢?選擇這麼做,最終一定會墮入深淵之中。你的父親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和我在一起後他便選擇與人類共處,而不是殺戮對方的道路。」
看著我若有所思的臉,母親摸了摸我的頭道:「雖然現在這樣說可能太早了點,但我希望我的孩子未來不會對人心懷怨恨;即使恨著某個人,也不要奪走他的性命。」
雖然母親這樣說,我實在無法不痛恨這些人類。
在你們的眼中,某些種族一定是邪惡的嗎?
難道你們沒有發現,父親至始至終都沒有傷害過一個人嗎?否則,以他的力量就算不能逃脫,也能拉下好幾個人一起陪葬。
而你們還能開心地說出「消滅惡魔真是太好了」這種鬼話,要我怎麼不恨你們?
要不是母親的最後一句話,現在的我大概早已將那個村莊給燒得乾乾淨淨了吧?
也因為這樣,雖然我最終放棄了復仇,但受到那件事的影響,我變得非常討厭人類。
我不殺人,但你們這些人類也別想從我的手中無償得到任何幫助!
而我秉持著這個理念,和人類的關係最多只有相互利用;除此之外,不論發生什麼事,我永遠都是一個旁觀者。
哪怕有人在我眼前被他人劫掠,或被魔獸吃掉,我都能冷眼旁觀,看他們在路上逐漸腐朽……
噠噠噠!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確定聲響是往這裡後,我一臉無言地躲進了樹叢之中。如果這時有別人看著我,鐵定能看到我的額頭有三條黑線掉下來。
拜託,又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闖進禁忌之森的?
這座禁忌之森,是這個國家的預言師--梅林.布爾絲的居所。自從那傢伙和國王約瑟夫.帝瑞德鬧翻之後,就隱居在這個森林中,還在裡面放養了一大堆魔獸。只要不是受到梅林允許的人踏入這座森林,被魔獸看到的瞬間,馬上就會受到猛烈的攻擊。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則是因為我已經親眼看過太多人被這裡的魔獸撕成碎片了;而自己到現在還悠哉的住在這裡倒不是我有什麼神奇的能力,而是我對梅林有研究的價值。身為那傢伙的研究對象,我完完全全是住在這個森林中的合法居民。
話又說回來,騎著馬來到這裡的人似乎還是第一次看見。印象中,之前進來的人都是一身黑斗篷,躡手躡腳,只差沒在臉上寫著「我是殺手」四個字。
不用說,那些人全部都變成了魔獸的餐點,而且我得說,味道實在不怎麼樣……別誤會!我是說聞起來的味道!說老實話,從出生到現在我還沒嘗過任何血腥味呢。
還記得最初一兩次在這裡看到別人被魔獸撕裂,我還會覺得幸災樂禍;可隨著次數增加,我開始覺得厭煩了起來。
畢竟,現在的我雖然討厭人類,但也祈求平穩的生活,否則也不會窩在那傢伙的森林中了。每次有人闖入,我都不得不躲藏起來,否則鐵定會「順便」被他們做掉。
所以這次來人這麼光明正大,不禁讓我好奇了起來。
會是盜賊團嗎……不,聲音只有一騎而已。再說,普通的盜賊也不可能進到這麼深的地方。
要知道,梅林那傢伙放養的魔獸還不是普通的強,就我所知完全沒有低於三階的。而這附近的魔獸光是一匹就已經強到可以和百人的軍隊互相廝殺了,普通的盜賊根本只有當飼料的份。
這樣說來者到底是誰呢?
出於好奇,藉著樹葉的掩護下我微微望了出去……
「莫德雷特,再進去一點嘛!」紫髮的少女坐在紅鎧騎士的後方,指著前面說道。
但金髮的騎士卻一臉冷淡地回過身答道:「不行,殿下。再深入實在太危險了。」
見狀,少女不依了。
只見她不斷捶著少年的胸口,喊道:「莫德雷特你這膽小鬼,人家只是想看大家說過的梅林而已,你卻連這點小忙都不幫我還算什麼守護騎士!」
然而,面對少女近乎耍賴似的哭鬧,少年騎士仍然不為所動:「不行就是不行,要知道原本我們連進入禁忌森林都是不被允許的,如果不是殿下的命令我說什麼也不會進去。」
頓了一下,少年補充道:「我可以感覺到這裡是我目前能進入的極限,要是再繼續深入,我沒有把握能讓殿下全身而退。要是讓殿下受傷,我才真的是愧對了守護騎士這個名號。」說到最後一句話,他已經有點聲色俱厲了。
「……知道了啦,我們回去就是了。」露出一臉不甘心的表情,少女最終還是沮喪地對騎士發出了指令,選擇折返回去。
隨著馬蹄聲逐漸遠去,兩人也漸漸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回過神來。
「簡直莫名其妙……」我不禁喃喃自語著。
哪有人只是為了看一名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人,就涉險跑來有魔獸居住的森林啊?這女孩簡直莫名其妙,人類這種生物還真是什麼都有。
話說……那個守護騎士絕對是發現我了吧?不知道為什麼,當那兩人進入我視線的瞬間,我的心跳突然莫名的加速,導致氣息稍微露出了一點,當時就明顯感受到那名守護騎士的警戒心拉高了不少。
算了,反正他們又不進來,也就不關我的事了。睡覺去!
然而,就在我打算轉身離開時,眼角餘光看到地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反射著陽光。
「這是?」猶豫了一下,我跳下樹幹,將那個東西撿了起來。
那是一個外觀精緻的髮夾,上面隱隱刻畫著不少微小的魔法陣,顯然是剛剛那名紫髮少女遺落的物品,大概是因為剛剛和她守護騎士爭執時,動作太過激烈才掉下來的。
露出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我用愉快的語氣說道:「哈!竟然粗神經地把這東西弄丟了。看這設計和材質,起碼值幾十……不,幾百枚金幣吧?晚點把這拿去換點零錢花花……」
說到後面,我的聲音漸漸地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從父母雙亡後從未有過的感覺--罪惡感。
「是弄丟的人自己的問題,撿到理所當然就歸我了!再說,我又沒殺人什麼的,完全沒有問題吧?」
像是要說服自己一般,我大聲地自言自語著;然而,我的罪惡感卻絲毫沒有消退,反而變得更加沉重了……
「我是絕對、不會、把這還回去的!這已經是我的東西了!!」
「人類幹嘛老把建築蓋的那麼複雜啊……可惡!為什麼我非得要幹這種蠢事!?」一面躡手躡腳地攀爬著牆面,我同時低聲地抱怨著。
從早上守護騎士尊稱少女為殿下來看,少女的身份大概就是這個國家唯一的公主了吧?由此可知,只要我摸黑潛入王宮,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東西還給她了……你們笑什麼?
對啦!我還是來了啦!就當我今天心情好,所以才把這個髮夾還給她不行嗎?
反正金幣什麼的梅林還是會給我的,也不差那麼一點,不然罪惡感壓在心裡實在太難受了……
至於為什麼我會知道公主的寢室在哪裡,則是因為設計這座宮殿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宅在森林裡的那傢伙!
還記得梅林酒醉的時候,都會拉著我的衣領,炫耀著自己設計的宮殿多了不起,有多少機關,我的耳朵都快長繭了!
不過也因為這樣,我才可以毫髮無傷地一路闖進來就是了……剩下最後一個機關!
踩過突出牆面的特定魔石磚,我俐落地翻過了欄杆,連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就輕輕落到了陽台上。
如我所預測的,那名公主正沉沉的睡著,對我的到來一無所知。走近一看,她的眼角還隱隱含著淚光的樣子……
不!我都特地回來還東西了,妳就別再增加我的罪惡感啦!
為了趕快擺脫罪惡感,我四處張望了一下,快速將髮夾放在了公主床旁的小茶几上,這才感覺心裡好受了不少。
可惡!我到底為什麼要無償幫這個人類啊?這和我當初的宗旨不是完全衝突了嗎?都是妳害的!
想到這裡,我惡狠狠地瞪著少女的臉……我錯了,自己當初真不該這麼做的。
看到少女的睡臉,我發現自己的憤怒正在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心臟就好像失控似的,跳個不停;胸口也好像被人揪住一般,十分難受。
雖然當時這名少女闖進來時就有這種感覺,但是卻沒有現在這麼明顯……什麼啊,這種討厭的感覺,我不會是中了什麼詭異的機關或是魔法了吧?
可是梅林說的機關我應該全部避開了啊?難道是這女孩的魔法嗎?
不行,不能再待在這裡了!
感覺在這裡待久了一點,自己都要變的奇怪了。能夠讓我不知不覺變成這樣,這個人類真是個可怕的生物!
我靜悄悄的離開了少女的房間,再也不敢多作停留。
嘛……回頭讓梅林幫我看看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好了,那傢伙鐵定知道這種魔法到底是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