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自從接手了「晝寢」之後,我每隔一個月就會更新一次店裡的問卷。內容除了制式化的喜歡那些餐點跟具體意見之外,還會有兩三題看起來像是心理測驗的簡答題,而每個月的月底,回收問卷就成了我最大的樂趣。
簡答題的題目範圍幾乎跟我的咖啡一樣亂七八糟,這也代表著答案通常也都很有趣。
拿上個月的題目來說,「如果你有翅膀,你不希望自己的翅膀是什麼樣子」,而答案從「手掌」到「鑰匙串」,幾乎沒有一個答案是重複的。
轉眼又到了月底了,我捧著一疊問卷,在櫃台前一張一張的翻著。
題目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有夠老的問題,但是似乎不管怎麼回答都飽含哲學的味道。
「兔子跟咖啡。」啊?
「大英帝國跟北洋軍閥。」一看就是歷史迷。
「天鷹座阿爾法跟天琴座阿爾法。」其實就是牛郎星跟織女星吧?
「發薪日與發薪日。」滿是辛酸淚。
「白天與夜晚。」
「啊,那是我寫的。」
一個清新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我頓時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樣彈了起來,猛然轉頭。
是那個看白皮書的女子。
「白天與夜晚,怎麼說?」我問。
「呃,我不太會表達,不過大概就是理性跟感性的分野吧。」女子把烏黑的長髮撥到耳朵後面,「在古代的農業社會裡,人們白天要以審慎、冷靜的心態耕作,而夜晚,就是他們看著滿天星斗幻想的時候了。」
「希臘的星座神話,中國的嫦娥奔月,也都是人們在夜晚構想出的浪漫故事呢。」我點點頭,「比起夜晚,發生在白天,或者跟太陽有關的故事,往往相對兇殘暴力許多。」
「到了現代,因為夜生活文化的擴散,都市的夜晚往往都是五光十色的,比起白天更多了點詭異的氣氛,也說不上是討厭還是喜歡......」女子饒富古典美的臥蠶眉蹙了起來,「危險、放縱、荒淫,呃,總之感覺就是頹廢。」
「也不全然呢。」我把問卷放到一邊,持起澆水壺,「還是有不少特色街道會活用夜晚的魅力,就是因為頹廢,所以很美哦。」
「我還以為你是清新派的死忠擁護者。」女子輕笑出聲。
「當然是,不然我就去開夜店了。只是偶爾也會想換點口味嘛。」我聳聳肩,把水澆在紅鶴花丹色的花瓣上。
「那麼,今日特調會是截然不同的口味嗎?」從皮包裡掏出白皮書,女子的眼神看起來像是種蘊藉的挑釁。
「哪一次不是呢。」我轉過頭來,「那個,妳能喝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