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晚飯後，我有滿腹的疑問想請教佳伊沃斯，不得已，只好硬把將紙筆都準備好的他，從滿臉飯粒的雪花身旁拉走。
走到較為偏僻的菜園，
「唉…有什麼事情，現在總可以說了吧？狂雨公爵？」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佳伊沃斯問著。
「你曾說，真˙菲尼克斯有可能棲息在沙漠西部的山岩對吧？」這攸關了我能否盡快出發找八。
「阿…是的，我的確曾這麼說過，」他單手扶著下巴，開始思考，「但這終究只是猜測，畢竟菲尼克斯族出現在人類眼前的機會少之又少，像上次那樣大規模的攻擊更是歷年首見。」
抬眼，「我想菲尼克斯族撤去的原因應和八回到其所在有關，我已耳聞相關情形。」他有些嚴肅的望向我，「狂雨爵士…您該不會是想尋回八吧？」
「沒錯，」我毫不猶豫。
看著略顯訝異的佳伊沃斯，我堅定的說：「即使是必須要永遠離開人群，即使是要永遠逃避追殺，我都必須尋回她，那是我對八的承諾！」
…會在一起的…只要我們努力…
「唉…又一個慘死愛情輪下的孩子嗎…」他低著頭重重的嘆氣，有些感嘆。
「所以，我必須先確定真˙菲尼克斯有可能將八帶往何處，我想她也不願我們任何一方受傷吧…」想起她的叨叨絮念，我溫柔的笑著。
倏地，我想起一件放在心頭很久的事情，「佳伊沃斯…什麼是夢語花呢？」
正在思考的佳伊沃斯回過神，「夢語花…？好久沒聽到人這麼稱呼了呢…」
我心一沉，「連你也不知道嗎…？」
他笑笑，「倒不是不知道，只是很訝異還會有人這麼稱呼，這是大約百年前的人們對這種花的別名。」
百年前…？
「這種花只生長在夢境平原，但非常少見，一般認為只有美人魚族才能拿到，因為有美人魚巡守保護著，但為何嚕啦族會如此重視這種花就不得而知了。」
嚕啦族重視的花嗎…
「現在的書籍內大多稱其為『金之花』，亦有人稱之『太陽之花』，但其效用不明；據古文獻查證，會被稱做夢語花，是因為它的香味會使人入夢，做出使用者想要透過夢來告知事情的夢。」
我望著仿若活字典的佳伊沃斯，八想透過夢告知我的事情…？
「但也有反效果阿…若是使用者不懷好意，有可能吸入粉末的人會連續作惡夢也不一定呢…對了，您怎會問起這花呢？」佳伊沃斯結束滔滔不絕，納悶的看著我。
我只想問下一個問題。
「那…」這要怎麼開口問阿…
「嗯？」佳伊沃斯則是滿臉疑惑。
「嚕…嚕啦族…」該死，我竟然會結巴！
「狂雨公爵，您到底想說什麼呢？」不曾見過如此窘迫的我，佳伊沃斯頭頂的問號更多了。
「嚕啦族可以女女結婚嗎！？」這可攸關了我的幸福阿！！
「喔，當然不行。」斬釘截鐵的回答。
「呃？」那…那天真˙菲尼克斯的求婚宣言是怎麼一回事？？
「除非是該族的王者吧…」佳伊沃斯又開始翻閱他的腦中百科，「尤其是千百年來才有可能誕生的王者。自然真的很奧妙呢，為了讓得來不易的王者能夠結為姻緣，通常其均能在適當的時機選擇自身的性別。」
喔…所以真˙菲尼克斯是選擇男性囉？這麼一來我可就有個強勁的情敵了…
「像是真˙菲尼克斯與真˙巴哈姆特就是一例阿，其卵不只稀有，而且還相當不容易孵化，即使產下卵，也不一定可以順利孵出下一代王者，所以其族產下王者之卵後，若五十年來尚未孵化，便會暫時遷族至遺跡森林，藉由紅寶石礦脈的強烈屬性來保障王者之卵的安全。」
我看著如數家珍的佳伊沃斯，「我說…為什麼你會知道的這麼清楚呢…？」
祭壇內那堆書真有這麼好用？？但連這種嚕啦族王者的機密都知道了…
被我問起，他轉為有些惆悵的表情，「唉…我們祭司除了需要學會輔助技能外，多半也是學者或精通藥理的醫師，空語月便是個對嚕啦族極度感興趣的孩子…」
他望向圓亮的月，今天的天空乾淨無瑕，滿天繁星映出月的純白。
「語跟寧是兩個差異性很大的孩子…雖然她們是雙胞胎…語熱愛嚕啦族，總是上天下海的研究著，會成為祭司，只是因為她認為這樣她在野外受傷了也不需擔憂…寧就比較熱愛研究藥理，也不愛出門，她那隻森德波特就是她年輕時採藥撿回來的…」
看著失去其中一個孩子的父親，想必每當他為嚕啦族出聲時，心裡都是掛念著已逝的空語月聖賢者吧…
「好啦，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去休息囉，老啦，不中用了。」伸伸懶腰，佳伊沃斯往客房走去。
我凝著他的背影。
「對了，狂雨公爵。」他背對著我，聲音有些嚴肅。「若您已決心要尋回八，便勢必要向龍族與鳳凰族宣戰，不…或許是整個嚕啦族與人族也不會祝福你們。」
「我不在乎。」我握緊不離身的大劍，「只要八不放棄，我就永遠不會放棄！」
「是嗎…」他又開始向前走去，「既然如此，就去讓八幸福吧…」
我望向長久以來，待我們這群孤兒如同親生孩子般的佳伊沃斯，有些感動。
「若有問題，去魔幻村莊總是尋的到答案的。」丟下這句有如尋寶遊戲的謎語，佳伊沃斯消失在轉角。
父親…如果我能這樣喚你…那該有多好呢…？
轉頭，看向滿月，月中浮現出八的笑靨。
「八…妳在哪裡…」我伸手，想摸摸她的臉。
「妳會想我嗎…？」我詢問著，「有沒有我這麼想妳呢…？」
「如果尋到了妳…妳可會對我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手指輕輕劃著腦中描繪出的輪廓，眼眶有點酸意。
我閉上眼，讓自己沉浸在思念的氛圍。
轉角處一抹小小的人影離去。
＊＊＊＊＊
不知過了多久，我已倚在走廊旁的柱子沉睡，忽然，我的神經緊繃。
有什麼東西！我的腦中浮出警訊，起身，我前往眾人休息的房間查看。
溫度有些高…我邊走邊想著，已近冬季了，這種溫度不合常理。
我走過穿堂，再往前走就是被房間圍繞的中庭，只見一片金霧瀰漫…
金霧在月光灑落下閃爍著燦爛的光芒，彷若太陽之光。
一陣濃郁的甜香味傳來，我連忙摀住自己的口鼻。
這種香味…好熟悉…我曾在哪裡聞過…
夢語花！！
我撕下披風一角，圍住口鼻，大劍提著就往前去。
是誰？是誰會在眾人休息處灑放夢語花？我腦中迅速過濾著訊息。
八？不，她若要找我不需如此大費周章。
那是誰？
嚕啦族重視的花…高溫…莫非是？！
我跑至中庭井邊，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火靈！！」我瞪視著她…不，此時應該是他！
化為人型的他似乎早就在等著我，悠閒的翹著二郎腿坐在屋簷旁，外表與第一次見到他時相距甚遠。
雖然依舊是一頭紅色長髮，天藍雙眸，但他的身形明顯拉長許多，先前清秀的臉蛋此時多了幾分俊逸，骨架雖削瘦，但寬闊的肩在在顯示其為男性。
「吾候汝許久了…人類。」他平淡的說道，帶著磁性的少年嗓音柔和。
「找我不需灑放大量的夢語花，你想做什麼？」我有些緊張，擔心他對眾人不利。
「安心吧…吾無意傷害人類，僅望汝合作。」他望進我的眼，平淡卻認真。
「你希望我做什麼？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八在哪裡？」我吼著，卻擾不醒夥伴們。
「不許汝如此稱呼風！」藍眼轉紅了下，但隨即平緩，「吾要汝來奇封山脈一趟。」
「若我不肯呢？」我咬牙切齒，猜不透他想做什麼。
「是嗎…？」他優雅的輕揮手，後方幾隻邪翼鳥人躍起，還有一個穿紅衣的女子。
「你…」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紅衣女子手上抱著的是…
「薔薇？！」他們竟欲擄走會長夫人嗎？太過分了！我狠狠瞪著他。
「薔薇…彼女性人類之名嗎…」喃喃念著，「雲裳，若此人稍有不從，便將薔薇自高空扔下。」淡淡對紅衣女子下著讓我怒火中燒的命令。
兩隻邪翼鳥人躍下，各站在我左右旁，我握緊大劍，卻不敢輕舉妄動。
「人類，勸汝合作，吾讓眷族將汝帶往奇封山脈，汝之重量已成其負擔，若不從，將會對吾等造成困擾。」
語畢，他隨即化為鳥型，雲裳亦轉為較火靈嬌小的菲尼克斯，雙爪緊緊攫住薔薇。
「抱歉，請合作。」「會有些不舒服，請見諒。」
兩隻邪翼鳥人禮貌的向我致意，強有力的手腕快速環住我的臂膀，便要展翅。
火靈與雲裳回頭看看我，前後展翼飛往高空，邪翼鳥人旋即跟上。
疾速讓風強力的吹拂我的臉，帶來些許刺痛感，我擔心的望向薔薇，已然熟睡的她被雲裳的爪緊握住，看來安危問題不需擔心。
「火靈，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忍著風速，吃力的問著前方的火靈，他看來似乎不想傷害我與薔薇。
「…吾承諾過風，」靜默了下，他有些猶豫的回答我，
「必讓其見汝。薔薇…應為風之交好人類，帶其前去風會開心的…」
為了八的心願而帶我走嗎…？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
想再詢問，愈發快速的速度卻讓我睜不開眼，一開口就是滿嘴的砂，看來已經到沙漠地帶了…沒想到他們移動的速度如此之快！
轉眼，我依稀看見奇封山脈的形狀，背後逐漸轉亮的光線足以推斷，已是太陽正升起的清晨時分了。
我從未在如此高的地方見過奇封山脈，乾淨的空氣讓我能清楚的望見豐富的植被與白雪，還有如絲帶般的瀑布，若非我現在無心欣賞，應該會大力讚嘆自然之美吧。
火靈往山岩地帶與森林的邊界飛去，並停落在一佈滿高大枯樹的小山谷裡。
抓住我的邪翼鳥人輕將我放下，並對我點頭致意後退向後方，其他邪翼鳥人則走向火靈身後。
火靈與雲裳亦化為人型，火靈轉頭對雲裳以嚕啦族語說了些話，雲裳點了點頭，抱著薔薇往森林走去。
他到底想做什麼？！
「八在哪裡？還有，你想將薔薇帶往何處？」我轉了轉有些酸痛的肩頸，詢問道。
「吾說過，」天藍眼眸瞬間轉紅，「不許汝如此稱呼風！！」
殺氣轉為烈焰纏繞住周圍的枯樹，山谷頓時成為一片火海。
我握著大劍，卻無心攻擊火靈。
「我不想與你爭鬥，不管是誰受傷，八都不會開心的！」
眼神黯了黯，火靈輕笑，
「是嗎…吾卻須讓風對汝徹底死心！」手裡已隱約有火鳥形成。
可惡…有沒有什麼方法讓我們不互相殘殺？我握緊了劍，腦中快速運轉著。
一陣伊呀聲，我看到火靈身旁的枯樹緩緩朝他傾倒，但怒火中燒的火靈卻絲毫不見。
該死！！
還來不及多想，我便衝上前將他撲倒，枯樹無情的壓下，高溫讓我的表情扭曲。
被壓在身下的火靈訝異的看著我，紅眼轉為天藍眼眸，清澈的眼神直盯著我。
「汝…確實與常人不同呢…」他的眼神中泛著溫柔。
豆大汗水從我的額前滴落，強烈的灼燒感讓我理不清滿腹的疑惑。
「若今為吾之眷族戀上汝，吾必贊成之…」雙手伸向我腰間的大劍。
我想阻止他，但高溫且沉重的枯樹讓我無暇顧及。
「可惜…風乃吾唯一不願放手之戀…」
緩緩將劍尖朝向自己的右胸，他猛力向前撞去！
銳利的大劍瞬間刺穿他的右胸，從枯樹的枝椏間我看到邪翼鳥人彼此互毆並倒下。
這…難道…
血自火靈的嘴角流下，他輕將我的手移向大劍的劍柄，
「對不住阿…吾等僅能藉由此法…讓風對汝失望…」他失落的笑著，緩緩靠近我。
「…使火的吾…怎會連枯樹倒向自己卻毫無所感呢…」
在我耳邊說完，一陣火焰將枯樹頂撞開來。
我震驚的在灑落的火星中看到思念不已的人兒，她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們。
「八…」我喚著，想解釋什麼。
「風！快逃！人類…人類藉由愛戀之名欲攻擊吾等阿！！」
看向後方，打斷我的話語，火靈對著八大吼。
「風靈大人…快…快逃吧…」「這個人類…太…太強了…」
地上痛得翻滾的邪翼鳥人幫腔道。
我只是望著淚水流落的八，她呆滯的臉讓我明白，
其心已死！
「哈…」悲哀阿…「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仰天長笑，悲哀阿！
握著劍柄的我能說什麼？
被劍尖刺穿胸膛的火靈，她最親愛的同伴在我身下，我能說什麼？！
滿地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邪翼鳥人，異口同聲的訴說我的暴行，我能說什麼？！！
我猛力拔起劍尖，火靈吃痛的倒地，血花噴灑了我滿身，甚至有幾滴濺向我的臉。
竟然願意犧牲自己，也要緊抓住八的心嗎…？
竟然願意犧牲自己，也要促成王者之戀嗎…？
『…或許是整個嚕啦族與人族也不會祝福你們。』佳伊沃斯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哈哈…」我的淚無力的滑過臉頰，只能藉由笑聲發洩滿心的不願。
我舉劍對向八，她的眼是深深的黯紅，無神的望向我。
風逐漸聚集起，將我們兩個托住並升起，
「為何…為何…？」她喃喃的問著。
「他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我欺騙著自己，「我假藉愛戀之名，要殺你們阿…」
或許…本就不該交會的平行線，就應把纏結的線球解開。
風讓我們兩個停在小山谷的上方，一平坦的地面上，左方是倒地的火靈與邪翼鳥人，右方則是低窄的深谷，強勁的風有轉強的趨勢。
「為何…」她黯紅的眼看著我，心死的眼神讓我心緊揪，
「為何！！！！！」
像是要宣洩所有的疑問，她猛地大吼，頓時狂風大作。
周圍燃燒的火焰瞬間熄滅，飛砂走石。
「決一死戰吧，」我把自己的心推落深谷，用深沉的語氣說著，「滅我家園的嚕啦族！！」
「阿阿阿阿！！」我吼著，運行全身的狂氣，「憤怒之力！！」我全身纏繞著強烈的鬥氣。
我牙一咬，心一緊，瞪向我這生傾其所愛的八，猛力衝去。
「去死吧！」
「真˙巴哈姆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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