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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7-04-22 17:16

雲夢戰國錄 (3)

作者:茗月薰風

  「出來逛街嗎?」師濬玄跟著季翔靈走了幾步,開口問道。
  「最近有個人在東廣場擺攤,說如果有人可以打贏他的話,他願意付一百枚金幣。每一次挑戰的費用是一枚金幣。這個人每天只接受五場挑戰,每一場的挑戰者都必須先付他一枚金幣,他還預立了生死狀,聲明比武之際,雙方難以留手,死活應當不論。現場有個從秋家的商會銀行派出來的職員,負責執行他的一百枚金幣的承諾。」
  「湖東郡人才濟濟,他也太有自信了吧。」師濬玄聳聳肩,自己就算有把握也不可能擺這種攤子,畢竟連續接個幾個傢伙車輪戰下來,自己劍術再高也受不了。
  「那個人叫做籐原靖,刀法是自創的,名叫『飛羽鴻烈刀」。我找人去挑戰過他,兩個公會裡面的好手,被他打得一死一傷,傷者這輩子大概也不能再練武除妖了。」季翔靈道。
  「這套刀法沒聽見過,藤原……是東日族人嗎?從珍珠島來的?東日族的刀法很簡單,少花俏,決勝往往都在數招之間。」師濬玄對這個人起了興趣,道:「雖然他的刀法厲害,對上妳一樣會輸吧?」
  「呵呵,男子漢大丈夫,輸了一次別老是記在心上。」季翔靈以扇掩面,呵呵笑道。
  師濬玄想了想那次失手,雖然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過遇上那種作弊般的咒術,根本無從破解吧,那一招對於武士系統的除妖者根本是求敗難得的賤招,大概也只有季翔靈這種扭曲個性的傢伙才想得出來這種咒術吧。
  師濬玄一邊想,兩個人已經抵達東廣場。


  東廣場,又名自由戰場。
  這個地方曾經發生過許多記錄史冊的決鬥。遠從季國的開國太祖斬殺了當時雄踞東湖的大湖幫幫主矮子傑克,最近則是劍仙烏落雲以一招『雲柔劍舞』,把烏族請來的八名排名在其之上的高手一招了結,從此江湖上沒有任何除妖者敢插手到烏落雲跟烏族之間的事。
  由於這個地方的紀念意義,官府對於在這裡所發生的任何私鬥,都抱著放任的態度,這裡也是除妖者們在城裡唯一可以自由私鬥的地方。
  季國原則上是禁止有軍功勳位的武士私鬥的,而大多數的除妖者,除了陽明教團的武僧們婉拒授勳之外,幾乎都會有軍功勳。季國鼓勵除妖者修練武術、接受國家的徵召出力,並將軍功勳分成十八等,會給予象徵的勳章跟特權。除妖者們即使無意任官,也會想辦法爭取到最低等的『士』勳,以獲得攜帶武器進城的特權。
  師濬玄看著廣場周圍遍布的小攤販,夜晚時分,家家點起螢石燈跟電燈,套上紙燈籠或玻璃燈罩,五光十色,相當熱鬧。
  在廣場正中處,是季國開國君主斬殺『矮子』傑克的紀念碑。紀念碑的外圍則修建了四個白石平台。平台上面到處是修整的補釘痕跡,每隔數日這個廣場的商業公會都會出錢雇工把被打壞的平台修繕一番,而經費來自在這邊擺攤位的商販們。
  四座平台裡面,有一座現在顯得特別破。台上站著兩個正在對峙的人。
  一個手拿著雙手大劍,上身穿著皮甲,看打扮來自西域,師濬玄記得他叫慕容查理,是近來在番茄蛋行會中小有名氣的武士,他把沉重的雙手劍舞的像是羽毛一樣,那把名叫『絕對誓約』的大劍,在這一帶相當的有名,甚至還登上了永夜魔國的通緝令。
  另外一個則穿著寬厚的布袍,手上握著鋒刃窄長的武士刀,應該就是季翔靈所說的藤原靖。
  兩個人的武器都靠雙手運使。西域戰士的雙手闊劍閃閃發光,似乎就算砍過人也不會留下血跡。藤原靖那把武士刀不僅鏽跡斑斑,刀上也砍出好幾個缺口。
  師濬玄左右看了一下,發現自己認識好幾個人,他們都是有名的賞金獵人。
  大家都是為了那懸賞的一百枚金幣而來。大概也有些人是武士行會派來的,不過光從藤原靖可以提出一百枚金幣的賞格來看,恐怕要招募他需要相當高的代價。
  白石擂台上,兩個人的對峙局勢,終於由其中一方發動攻勢結束。先出手的是藤原靖,他往前跨出步伐,穩穩地舉刀逼向慕容查理,慕容查理原本就嚴肅的表情變得更猙獰,幾乎只慢了對方不到半秒的時間,一劍直接朝藤原靖的胸口刺去。
  看起來是刺擊,但因為大劍的重量跟速度,直接命中的話就算是裝甲車也會被轟開一個洞,更別說是人體。
  藤原靖原本要攻擊的刀忽然停滯,他伸出左手攔在轟過來的大劍前面。
  一團煙塵隨著衝擊波往外擴散,一時間圍在外圍的所有人都被逼的退開一步。
  藤原靖的手直接抓住了對方的大劍,毫髮無傷。他輕輕一送,把慕容查理推開,把刀收回鞘內:「光憑這樣的劍技,還用不著我出刀。」
  「是金鐘罩?還是守護之盾?」慕容查理退開數步,重整態勢,隨即一劍又攔腰橫斬過去。
  藤原靖的武士刀出鞘,單手運刀,垂直斬落。武器交碰的聲音響起,藤原靖整個人已經借力彈上空中,人刀合一的撲向慕容查理。慕容查理不愧是有名的除妖者,立即一個扭腰提起重劍追劈過去,想反制對方的反守為攻。
  但他仍是錯估了一點。
  他沒有想到藤原靖的刀居然可以這麼快。
  刀出鞘又納回鞘中。藤原靖彷彿沒有重量似的腳踏上揮過來的大劍,像羽毛一樣被吹開。
  慕容查理倒地,胸口處被打橫斬出一道深刻的刀痕,鮮血狂噴。藤原靖彷彿沒看到,走到台邊道:「還有沒有人想要上台指教?」


  群情湧動。
  台下的有些人難免覺得他下手太狠,但他畢竟不是去公會踢館,而是在這邊擺下擂台,連官府都不能干預這邊發生的決鬥,即使有人想要為死傷者報仇,估了估自己的斤兩,也很怕剛上台就被幹掉。
  藤原靖之前的打法,都是仗著刀快取勝。但今天露了一手不知名的高級防禦技能,連慕容查理可以刺入龍鱗的『加農刺擊』都能硬擋下來,旁的武器就算擊中他,大概也只會把他的衣服弄破,人不會怎麼樣。
  強硬的防禦跟靈巧的身法,應該不會在一個人身上出現,但藤原靖卻結合了這兩種極端的特性,這種對手即使在這個武士薈萃的地方,也很少見。
  師濬玄覺得自己的手有點癢了。


  物極必反,窮極生變。
  雲劍九訣,是在『劍仙』家傳劍術大成之後,為了因應當年的危機,而創出的守勢劍技。
  九訣是指九個字訣。每練成一訣,才能夠進一步修練下一個字訣。不存在跳過的概念,這九訣有特定的基本功,卻沒有特定的招式,有一定的心法,但如果基本功不好,心法也只是徒然。
  雲柔劍舞的『柔』字訣,是雲劍九訣的第一個字。也是貫串九訣劍技的基本功。
  烏落雲僅憑這個劍技,打下『劍仙』之名,絕非僥倖。其他的八字訣,都可以不留痕跡的混入劍舞之中,有如天工造物,不留斧鑿痕跡。
  烏落雲所收的徒弟不多,每一個弟子依其天分,分別修到不同的字訣。烏落雲所收的徒弟中,天才橫溢者有之、資質愚鈍者亦有之。但反而是練了二十多年都還在練雲柔劍舞的大師兄,同門中公認劍法最精。只是他長年隨著烏落雲隱居在東湖深處的劍仙島,很少離開。
  藤原靖的刀法跟大師兄的雲柔劍舞一樣,都在於簡單兩個字。
  就如烏族墨者行會的祖傳劍法『月落烏啼劍』,也就月落跟烏啼兩招。但從這兩招劍技之中,又衍生出各種千奇百怪的變化,重點在於其速度。這也是為什麼烏族劍客碰上雲劍九訣的時候會如此的縛手縛腳。速度再快、變化再多,碰上有如霧氣水流的防守劍技,難以發揮效果,而且烏落雲本身精通烏家的劍術,任何變化無不了然於心,自然可以用這招把烏族劍客剋得死死的。
  東日族的刀法,特重氣勢、速度以及各種角度,來來去去就只是不同角度的揮砍跟身法的變化,藤原靖此時展現的『飛羽鴻烈刀法』,也不脫基本的範疇。


  師濬玄正想出手,對面一個人已經飛躍上台。全場立即一陣歡呼。
  會歡呼的原因,除了上台的是一個美女之外,她身上的白色窄袖風衣跟內著的太陽標誌,正是陽明教的象徵。
  而她一跳上台,拔出手上的刺劍,朝著受了重創快要沒命的慕容查理指了一下,一道帶著淡綠色的白光立刻籠罩了慕容查理的全身,不僅止住了血,傷口還立刻迅速的恢復。
  慕容查理沒有多久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立刻被同行的朋友攙扶下去台下休息。台上的陽明教少女舉起刺劍,道:「明明可以不用傷得他這麼重,為何不手下留情?」
  「吾人練武,本在生死之間的極致,又如何手下留情?」
  「如果別人也這麼做呢?如果你技不如人,別人也一樣毫不留情呢?」陽明教少女沉聲問道。
  藤原靖仰天一笑,道:「正合吾人之意。閣下是否要指教兩招?不需留情,吾人在所謂名門正派眼中,本非同道之人,求武得武,求仁得仁,正是所願。」
  陽明教少女眉頭一皺,道:「我的劍法可能打不過你。」
  藤原靖沒有說話。少女繼續說道:「但若你敗了的話,是否就不會繼續再做這種事?」
  藤原靖點點頭,諷道:「如果沒有這百枚金幣的賞格,大概也不會有人想要賭命。」
  「既然如此,我就為聖教、為世人終結你的狂妄吧。」少女取出一枚金幣,丟向在旁收錢的銀行職員:「領教了。」


  藤原靖緩緩拔刀,全場立刻泛出一股慘烈的殺氣,陽明教少女將劍橫拉,左手輕輕的在劍上彈了一下,發出一聲聲震全場的清音。
  清音響過,殺氣雖然仍在,卻像是被淨化一樣,少去了些許戾氣。少女道:「藤原兄,小女子仲卿瑀,領教閣下的飛羽鴻烈刀。」字句清晰,不疾不徐,顯然完全沒有受到藤原靖的殺氣影響。
  這滿布全場的殺氣,也是藤原靖刀法的一部份。透過發出帶有靈力的殺氣,除了可以擾亂對手的氣場,讓對方不知不覺的被自己牽著鼻子走,也能夠透過這些殺氣的反饋,知道敵人的位置跟各種資訊。
  仲卿瑀發出的那聲劍鳴,除了沖淡了這股濃稠的殺氣外,更以無上的信仰心,運用靈力在體外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護盾,隔絕了來自對手殺氣的偵查。
  一般人察知敵人最直接的手段,是靠眼睛,其次則是其他的感官。而像藤原靖等高手,就可以憑著對靈力的感知,憑著敵人為了抵禦殺氣而放出的靈力場,知道敵人的位置、深淺跟招式。
  但現在的仲卿瑀就像是在藤原靖的感知之中消失。
  藤原靖腳步錯動,整個人瞬間移動到仲卿瑀的前面,武士刀斜斬而落。
  仲卿瑀此時出劍刺出,不偏不倚的刺在藤原靖的武士刀刀鋒處,硬生生地把藤原靖準備施展的刀招中斷。
  藤原靖因此整個人被震飛出去,虎口崩裂出血。饒是他擺出一副冷酷的撲克臉,眼神也流露出一絲的震撼。
  連『加農刺擊』都能防下來的硬功,居然被對方以劍傳勁給震傷。這不僅難以想像,更是前所未有。


  師濬玄從旁觀察,除了看出了剛剛仲卿瑀放的劍鳴,也觀察到靈力的閃動,不是在劍上,而是在眼睛。
  仲卿瑀雖然用靈力加強了眼睛跟反應,增強了動態視覺,但並沒有施出同樣的靈力在劍上,她的刺劍是憑自己的力量去中斷藤原靖的刀招,還把藤原靖給震飛出去。
  如果不是那把刺劍有問題,就是仲卿瑀這個人有問題。剛剛的恢復咒術不僅相當的高段,現在顯示出來的劍術,不管是技術或者力量都相當的可觀。師濬玄忽然有種所有高手都聚集到這裡的錯覺。


  藤原靖很快就擺正了姿勢,仲卿瑀卻沒有讓他多喘一口氣,舉劍刺出。
  刺劍的劍技,主要為刺,其次為削、割。因為劍身細長,用砍的很容易折斷,即便是需要防禦,也多以挑、彈、卸等手法為主。仲卿瑀劍技展開,兩人之間劍光炸開,彷彿下起一陣急雨。
  藤原靖身法在光雨中快速的移動,間中聽到幾聲武器交擊的響聲以及星點火光。仲卿瑀一記劍技,一共連刺帶削出了七十二劍,雖然只在藤原靖身上留下了十餘道的小割傷跟刺傷,不影響藤原靖的續戰能力,但這已經是藤原靖在這邊擺攤比武以來,第一個能夠傷得到他的人。
  藤原靖終於後退,雙方的武器都隱隱泛紅。
  藤原靖默立了半分鐘,道:「好劍術,如果能夠再接我三刀,百枚金幣我立即奉送。」
  仲卿瑀看了一下自己的劍,搖頭道:「你的刀法很厲害,我贏不了。」收劍回鞘,行禮下台。
  藤原靖身上處處傷痕,仲卿瑀雖然自認贏不了,剛剛一戰卻已經大挫他的銳氣。
  再打下去,可能只需要三招,藤原靖就可以破掉對方的劍法,但這終究只是可能。仲卿瑀看似認輸,但因為她是在佔盡上風的時候退出,而且只是說贏不了,沒有說自己輸,只讓旁觀者覺得她並非沒把握打贏,只是點到為止而已。
  師濬玄看了兩個人交手,他看出了雙方都有所保留。藤原靖固然是閃得手忙腳亂,但仲卿瑀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連出七十二劍都沒能造成第一劍的戰果,這固然是藤原靖反攻為守的結果,也顯示出陽明教的嫡傳劍技,並沒有辦法奈何得了藤原靖,只是占了先聲奪人的優勢,硬挫了藤原靖的銳氣。
  論武技,藤原靖可能略勝少許,但仲卿瑀卻透過形勢的營造加上像劍鳴這類特別的武技,形成自己跟對方勢均力敵甚至略勝一籌的錯覺。而且她拿得起放得下,這個陽明教的女武僧不僅劍技跟治療術高明,連眼光也相當不錯。


  季翔靈輕輕的撞了一下師濬玄,道:「要試試看嗎?現在去說不定可以撿個便宜。」
  「算了吧。勝之不武。」師濬玄搖頭道。追蹤著仲卿瑀離去的方向,準備要追過去。
  季翔靈用力把他拉住,然後舉起手:「還願意接受挑戰嗎?我可以不要錢,但是參加費還是會交哦。」隨手從師濬玄的懷裏面掏出一枚金幣朝著收錢的人丟過去。
  「哇哩咧!」師濬玄看著二十萬就這麼飛出去,發出無意義的慘叫,差點沒飛身過去把錢搶回來,此時身邊的人全部退開,讓出了一條路。
  師濬玄感覺到藤原靖的殺氣鎖定了自己,而原本應該一起被鎖定的季翔靈卻輕輕巧巧的鬆開抓住他的手,跟著人群離開他的身邊。
  師濬玄莫名的被推上戰場,對方剛剛被仲卿瑀挫損的銳氣,因為他的挑戰而重新增強。
  等到師濬玄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拔起劍衝上台去,而對方的刀則砍向他的頸項--


  快刀揮過,師濬玄的劍黏上了藤原靖的刀,整個人被帶著甩上空中。
  藤原靖的刀再碰上師濬玄的劍的瞬間,刀速變慢。
  雖然只是些許速度上的變化,但很明顯已經被師濬玄動了手腳。他奔到師濬玄落下的位置,一招斜上斬去,如果師濬玄原勢不變,這一刀就可以把師濬玄腰斬。
  師濬玄卻沒有在他刀斬的位置,半空中往後飄飛,剛好在台緣處停下。
  藤原靖追擊而來,武士刀綻出火光,瞬間凝集成一顆大火球,拖著尾巴直燒向師濬玄。  
  刀技『火殞星』!
  師濬玄手上灰劍忽然變成一團灰霧,靠近台邊的人紛紛感覺到劍風的吹徐,還帶有些許的濕意。
  火流星撞入霧團之中,瞬間熄滅。
  霧團擴張,把藤原靖包入其中。


  『雲劍九訣』之鐵壁守勢--『霧鎖雲封』。


  劍霧消散,藤原靖靜立不動,師濬玄則來到台中央,兩個人換了個位置。
  劍霧完全吸收了『火殞星』的衝擊,連一絲火星都沒有越過師濬玄噴到台下的人。
  而師濬玄自己也隱藏在擴張的灰霧之中,沒有人看到他是怎麼移動到現在的位置,只看到火光消散,水霧滾滾,遮蔽了台上兩個人的身影,霧影消去,兩個人已經站在現在站的位置上。
  勝負已經很明顯,藤原靖身上的布袍已經破破爛爛,武士刀也不知去向,手上只剩下刀把。
  身上、臉上,處處都是細碎的傷痕,開始滲出鮮血。即使他的硬功了得,被捲入『霧鎖雲封』的劍勢之中,也難免受到重創。師濬玄如果不手下留情,只要持續著十秒鐘的時間,就可以讓藤原靖變成受了『凌遲』之刑的慘狀,但師濬玄手下留情也只能提前收起劍霧,在劍霧展開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沒辦法控制對方會傷得多重。
  藤原靖隨手把刀把扔掉,伸手往腰間的『擬界腰包』一探,取出了另外一把武士刀跟一瓶紅色的魔藥。
  他將魔藥一飲而盡,身上的傷口立刻停止出血,隨即癒合。他從包包中又拉出了一件衣服,隨手卸掉身上的血衣,換上新衣,彷彿像是沒事人一樣走向師濬玄:「你姓烏?」
  「我姓師。你的刀法不錯。」師濬玄不敢大意,長劍收回背上。卻保持隨時可以拔出來的狀態。藤原靖道:「北方師家?你是除妖師嗎?」
  「我是靠公會懸賞金過活的人。雖然姓師,不過跟北方師家沒有太大的關係,別誤會了。」師濬玄道。
  藤原靖正想再說點什麼,季翔靈忽然從人群中擠出來,拉著師濬玄的手:「有什麼事情別在大街上說,我已經在廣場邊的飯店訂了位,到那裏再說吧。」


  兩個人被季翔靈帶著走到一旁的飯店,在酒吧中找了位置坐下。酒吧的酒保親自走出來招待,一個人先送上一杯用高腳杯裝著的三色漸層飲料,又寒暄了兩句之後才走回吧檯去工作。
  季翔靈先喝了一口,笑笑說:「藤原兄千里迢迢的從海外來到此地,是想求揚名立萬?還是只是想打幾場閒架?真正的高手可不會為區區的錢財動心的。」
  藤原靖對季翔靈熱絡的態度顯然有點不太習慣。季翔靈現在已經脫去了偽裝,身上雖然仍是男裝,看容貌便知她不可能是男的。
  在白石擂台旁,原本有幾個朋友親人被藤原靖殺死殺傷的人要找他的麻煩,但季翔靈一出現,一隊佩著長劍、手持盾牌的城衛就跟著出現,巧妙的把那些人跟他們隔離。那個銀行的職員則在四個武裝保全的保護下離開,城衛隨即驅離了現場圍觀的人,硬是把那些復仇者擋著。
  師濬玄早就知道季翔靈的身分,不以為意。藤原靖則知道眼前這個美女不單單只是個厲害的武咒師那樣單純,只是不知道是官員還是貴族而已。
  季翔靈見藤原靖似乎沒有要接話的意思,向師濬玄道:「這是用鳳梨酒、水梨酒加上洋梨酒調製的果汁甜酒,我知道你喜歡喝甜的,試試看。」
  師濬玄端杯了喝了一口,濃烈的酒香隨著濃郁的甜意傾入咽喉,入腹之後猶如火燒,當下一口氣把它喝乾。
  除妖者離不開酒,除了享受之外,更因酒有恢復『御靈』的效果,施展武技或咒術之後,對靈力的感知度會下降,如果下降到難以感受靈力的話,一時之間就無法再使用武技咒術,因此除妖者出任務的時候,除了食物之外,酒是最重要的補給品。
  不過喝多了會醉,在泥醉的狀態雖然可以快速的恢復御靈,卻也因為泥醉而無法運動,所以也沒有辦法一直靠著飲酒來回復御靈。不過激戰之後喝個兩杯,卻是除妖者免不了的日常。
  其中,愈烈的酒回復御靈的速度會愈快,各種混酒、調酒等等來讓人快速產生醉意的酒類,更是每個酒保、酒廠自己開發的獨門之秘,如何讓烈酒喝起來不會入口如刀,可以溫溫順順的欺騙過味覺,滑入體內醞釀醉意,才真的是調酒師的功夫所在。
  藤原靖喝了一口,顯然不喜歡這種甜膩的感覺,只喝一口就放著了。季翔靈另外幫他叫了一瓶大吟釀,他才自斟自酌,沒多久就喝光了。
  酒一喝完,酒保很快地就會送上新的酒,師濬玄連喝了三杯,已經感到頭腦有點發昏。藤原靖倒是省略了斟酒的動作,直接對著酒瓶喝。酒保後來送上了兩公升裝的大瓶酒,他也是拿起來,連下酒的菜都不用就這樣灌了半瓶。
  師濬玄目光開始迷離,注意到季翔靈的桌前仍是那杯梨子調酒,她從剛剛喝了一口之後,就開始跟師濬玄聊著冒險旅程的故事,有時也向藤原靖說兩句。藤原靖一開始沒有理她,後來大概是開始醉了,從點頭搖頭到回答是或不是,逐漸的放下心防。
  「……因為練成了刀法,在珍珠島很難找到對手,所以來季國碰運氣嗎?」季翔靈露出一副欽佩的神色。
  西域的國家擅長製造槍械,而珍珠島則是擅長調製魔藥,珍珠島的人習慣利用魔藥來強化體質、治療傷勢,他們也會調製出跟咒術相仿的魔藥,由於透過藥物就可以取得別人修練多年的效果,珍珠島的人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魔藥上,雖然有許多武技的流派,卻沒有人真正精研。
  藤原靖所練的刀法,是一個從雲夢大陸傳到珍珠島的刀術流派,經過珍珠島一個叫『壹鶴』的民間傭兵公司改良之後,到藤原靖手上又加了些許的變化而成的刀法。『壹鶴』專門接受各方僱傭,進行情報收集、滲透破壞、暗殺特定目標等工作,為了工作目的所需,將刀法中一些惑敵的虛招全部取消,將之簡化並且增加破壞力。唯一留下的惑敵動作是刀速的變化,以及腳步。
  而藤原靖用來擋下『加農刺擊』的護體神功,卻不是練來的,而是因為被注射了一種能讓人體抵抗物理攻擊跟各種咒術元素破壞的奇特魔藥,原本據說是要研發一種硬化魔藥,用來在市場上銷售增加收入,結果調劑的藥師把其中一種成分弄錯,卻又沒有寫進紀錄,結果被用作白老鼠的志願者藤原靖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獲得了武者夢寐以求的金剛不壞之身。
  由於有了強大的防禦力跟恢復力,不容易受傷,藤原靖才熬過艱苦的訓練過程,練成刀法。
  不過因為是魔藥的作用,無法像特定的護體技能那樣透過修練增加強度,不過就以目前的強度而言,已經不遜於高段的護體技能了。
  「珍珠島的魔藥還真是方便。」這是師濬玄聽完藤原靖的故事之後所做的感想。季翔靈卻對他口中那個叫做壹鶴的傭兵團感到相當有興趣。
  珍珠島長年都處在戰國時代,遠古時期曾經有過被神格化的統治者,但如今則是在幾個地方勢力的相互衝突下,維持著一定的平衡。西域諸國雖然也是因為類似的原因分裂成若干的國家,其使用的文字跟文化等也相當的類似,不過比起珍珠島的狀況,西域諸國相互之間還是比較平靜的,彼此之間已經很少發生戰爭,但槍械之類的火器技術仍然持續的研發著,各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自己國家的研究成果公布出來,彼此之間形成半良性也半惡性的軍備競賽。
  西域諸國維持的是恐怖平衡,珍珠島的個地方勢力卻是真刀真槍的對幹。打輸的話城池會被敵人所佔領,所控制的領地也會變成別人的財產,所以各地勢力無不努力增強自己的內政跟軍事實力,即使沒有侵攻的能力,至少也要有足以防守的武力,讓對手不敢隨便啟釁。壹鶴這類傭兵組織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出現,但他們為周遭的各國服務,而不是自己割一塊地盤作為根據地。
  聽起來跟季國的武士行會很像,但武士行會只負責仲介任務,不像壹鶴自己就是個包含訓練跟接案的組織,一個沒有任何根據地有如浮萍一樣的組織居然能夠在各大勢力之間的夾縫求存,而且還發展得不錯,恐怕也是利用了各地諸侯間的微妙氣氛吧。雖然他們製作的魔藥在很多場合都有其用途,不過季翔靈主要還是看上了他們收集情報跟訓練的能力。
  「既然是為了追求跟更強的人交手而來,那你現在滿意了嗎?如果你目前沒有別的想法的話,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公會。先跟這位師濬玄組隊,他剛剛自不量力的接了一個消滅殭屍的任務,正在為了找隊友傷腦筋。」
  「說謊。」藤原靖面容一整。季翔靈道:「確實是在說謊。不過殭屍卻是真的,你有興趣嗎?」
  「我擺下擂台,是為了尋求強者。只要能找到讓我服氣的強者,我願意跟隨他一起修行。」
  師濬玄抓了抓頭,皺起眉頭:「藤原兄如果要追隨我,我當然不介意。不過如果是想追隨強者的話,那我應該不是最佳的選擇,至少這位季大小姐就曾經贏過我一次。」
  「什麼?」藤原靖見師濬玄不像在說謊,不由得愣住。眼前這個嬌怯怯的大小姐有這麼強嗎?
  季翔靈嘻嘻一笑,道:「不然你要追隨我我也不反對,我的身分確實不只是一個武士行會的會長。不過如果要追隨我,還是需要經過幾道關卡。你現在太惹眼了,先幫你換個名字,到我的封地去當個警衛,我會放出你的死訊。大概半年之後我再調你到軍中擔任我的衛隊。不過現在就有用上你的地方,你跟他一起去解決殭屍這個問題吧,除妖者去對付殭屍都難免會有犧牲的,到時就可以安排的順理成章。」


  這邊正談著怎麼安排,隔鄰忽然有人開口:「想要隱名避禍,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師濬玄,你的案子已經發了,跟本使去打官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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