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小心用完了嗎……」
把倉庫整個翻了又翻,我始終找不到染布關鍵的物品。
隔幾日的午後,在處理型染時我偶然的發現了一直以來取手可得的石蠟,似乎在今天見了底。
不過這也使我回想起了當初訂第一批蠟的時間……大概已經是起初把店裡整理差不多過後的一個月吧,那個時候由於覺得蠟很便宜的關係,所以我一口氣買了批覺得應該不會用完的量。
……結果誰曉得,整間上下只有一名染師的店舖居然也可以把東西消化掉。
「幸好今天的雨沒有昨天那麼大了。」
如果說這一天跟前幾天一樣下著那種瘋狂的暴雨,那麼我想眼前這批型染大概是沒望如期交貨了吧。
不過所幸今天外頭從上午開始就穩定下著小雨,使得我稍微可以放心的外出採購些蠟回來應急。
但講到訂單就奇怪了,自從幾天前與小茵通過電話之後,我忽然感覺幾天內訂單量有明顯的增加。
無論是鄉土劇場的需求還是個人送禮的訂單都有很大的起伏,這已經不運氣或是商品週期可以解釋的怪象了。
「現在毛病已經夠多了……只希望老師又再那邊搞鬼了。」
我一邊替店門上鎖,一邊在嘴邊抱怨。
鎖門的過程中,我瞥眼看見了店旁角落那支被打破的花瓶。
「……」
在還沒看清現實之前,我總覺得壞人一定會得到他該有的懲罰。
但在這類似情況三番兩次的遭遇下,我漸漸的有所改觀。
我記得有那麼一首歌是這麼寫到的,壞人總譏笑著短命的好人,而缺陷的人一事無成。
這聽起來或許有些厭世,但仔細看下來……有很多時候現實似乎就是如此。假若撇開後半段那句歌詞不說,前半段所述說的好像時不時會在世界各處發生。
……無惡不作的壞人總能隨心所欲的活著,而短命的好人只能無奈的承受著。
想到這我便不禁深嘆一口氣,拋開雜念的加緊前行的腳步。
撐著傘走過五月末盛開的桂花巷,在這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質地。
遭連綿雨水淋的石階,桂花甜膩的味道和雨水交融出屬於初夏特有的黏人氣息,這或許便是大家最初愛上這裡的原因。
……只是後來因為錢使得這一切變了調。
所以我便很少會來到平時觀光客人滿為患的桂花巷。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及是我並不喜歡吵雜的人群。
走進製麵工廠旁的小巷子裡,那裡開了這麼一間少數經營兩代的五金行。
一走進店面,如雜貨店玲瑯滿目的擺設映入眼簾,但別看這間店的店面小,在這片雜亂之中卻可是名副其實的應有盡有,想的到的東西幾乎都能夠找到。
「嗯……?原來是小諭啊,我還以為是年獸呢。」
年邁第二代的老闆嘴裡抽著菸含糊地開口。
「原來在你眼裡我長得像年獸嗎。」面對老闆的調侃,我無奈地苦笑回應,「老闆,可以麻煩你幫我拿一斤半的蜜蠟跟石蠟。」
「……最近一次不是一口氣進了五、六斤嗎。」
他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帶起厚重的老花眼鏡在櫃台裡的抽屜尋找些什麼。
「哈哈……可能是因為蠟平時的用量都不大的關係,所以也不像肧布會讓人三不五時的去注意庫存吧。」
「哼,是這樣就好了喔。」
「……?」
「沒什麼,我去後面找找,先在這邊坐著等一會吧。」,聳了聳肩的老闆拿起了一串模樣老舊的鑰匙,丟下了這句話後往店內走去。
我嘆了一口氣。
「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被天氣影響了心情吧……」
在我的自言自語之後,一個從反方向走來的腳步聲吸引了我的目光。
而那個從貨架間探出臉的則是一張許久未見的臉孔。
「木雨……?」
「……真巧。」
面對我吃驚的神色,抱著雜物的木雨卻只是淺淺的笑了笑已與回應。
「你這段時間都上哪去了,怎麼找都找不到人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
在一陣喋喋不休的追問裡,木雨卻只是低著頭默不吭聲。這讓我越說越是火大。
「你也稍微解釋一下別什麼都不說的吧!」
「我知道──我當然也很想說些什麼。」
聽到他說出這樣無力的話,老實說我十分的錯愕,那個有難絕對說不出口的他彷彿正與自己掙扎著。
「……」
「但對我來說有些事情……真的很難開口,真的,」他嘆了口氣,臉上刻意的僵住了笑容,「總之,這些時間裡我想了很多。最後……我還是做出了不打算接下餐館的決定。」
「不接下餐館是什麼意思?」
我以難以置信的口問驚嘆著。
「我打算在完成手邊事情之後……暫時的離開這裡一陣子。」
「離開──?」
被我這麼問到的他抿起了下唇,似乎有苦難言。
「因為我不打算繼續在這場騙局裡繼續攪和了。」
※型染:以手雕鏤圖紋的紙板來刮印防染糊劑的技法,花樣比紮縫的技巧可更為細緻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