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了,那個遺失的東西。
契機是一個被自己遺忘許久的習慣。
笑嘻嘻地看著又一個村莊被摧毀,聽著人們悲恨的嘶吼不斷吸取負面能量,將魔力掌控於手,看著它不斷壯大,力量源源不絕的湧上,心情大好,不自覺的,手指移到了鼻樑中間,想將鏡架上推卻驚覺空無一物。
是呢,克萊爾沒有近視,在他奪取身體成功時也一併捨棄了原先所持有的一切,包括了那副圓形眼鏡。
這副眼鏡很適合你。
誰?耳熟的聲音,是誰在說話?
露基梅德斯困惑的環視周遭,只他一人,沒有其他,依稀記得似乎有這麼一個畫面,有個人將眼鏡遞給了他,他按著胸口,不明白這股悲傷的異樣感受從何而來。
「總之,去看看吧,我可是最強的魔王呢,還創造了魔界,有問題就找出來解決!一下就到了呢,真不愧是我,我的魔法果然是最強的!」眼裡紅色的十字閃著光,他露出狂妄地笑,踏出傳送門的同時也不忘自誇。
儘管原本的村子已經被他所挑起的戰火毀壞,這處依舊沒有任何變化,「歷史悠久的神殿」這些字仍然刻在入口堅硬的岩石上,只有斑駁的紋路彰顯了歲月留下的痕跡,連周圍的森林也跟他離去時相同,沉靜到讓人看不出這裡曾發生過的悲劇,差異之處也只有被魔力轟過的地方已經冒出新芽,植物的生命力,可怕到驚人的程度,可惜萃取不出魔力。
這裡是露基梅德斯之身死亡之處,已經經過了一段時間,他並不認為自己的身體會完好如初,或許會找到白骨,或是腐爛不全的樣貌,親眼看到自己骨頭的模樣還真新鮮,說不定還是個很好的研究材料,畢竟是我的身體嘛,漫不經心的搜索著,他腦中想著的除了研究還是研究。
出乎意料之外的,他沒有看到他預想中的白骨,也不是尚未被自然消化的模樣,而是一座凸起的土堆,上方擺著一副鏡片碎裂的圓形眼鏡──他此行的目標。
這樣啊。
他勾起笑,沒有出聲,無須猜測也能知曉,會做出這種事的也只有兩人,一個沉眠於他體內,而另一個,非自願的成了勇者。
「所以說你果然只是個人類嘛西碳。」彎下腰撿起那副眼鏡,他得意洋洋的笑了:「長成了十分溫柔的孩子了呢,對吧,西西里......咦?」
「露基梅德斯,走路看路啊你最近怎麼老是在撞牆?」
「最近有點看不太清楚,我們家的牆壁會瞬間移動?」
「只是你度數加深了吧,不准研究、不准把實驗室的機器搬上來!」
「等等啊西西里,你要拉我去哪?我今天的研究還沒結束。」
「刺殺or撲殺?」
「明明是夫妻!?」
「給,我幫你挑的眼鏡。」
「咦?」
「近視加深了吧,重新配吧,我覺得這副很適合你,我幫你戴上......嗯,果然很適合呢!」
塵封的畫面一股腦地湧上,握緊手中的眼鏡,一顆又一顆斗大的淚珠沿著臉頰滑落,滴到了鏡片上,在不規則的破面紋路中掙扎,最後潤濕了土壤。
為什麼會忘了呢?那在記憶中笑得燦爛的金髮女性,他深愛的妻。
轉身回到了他的空間,空無一人,沒有她熟悉的身影、沒有她包在斥責中顯而易見的關心,只有他一人,如此寂寥。
他搖晃著走向以藍色為基調的圓形物──他的床鋪,碰的趴躺上去,將圓壓成了梯形,多餘的聲音被柔軟的質地吸收,安靜的空間更顯孤獨。
西西里。
無聲的喚著早已不存在的她,反正就算聲嘶力竭她也無法回應,儘管沒有出聲,一字一句都還是深深的刺傷了他的心,痛到他蜷曲起自己,卻無法停下呼喚的念頭,他愛她愛到連自我都可以捨棄,區區的心痛又算得上什麼?
太無聊了這個世界,這個沒有你的世界真的太無趣了啊西西里。
等等我吧,等我征服世界後,就毀了它,到時再去見你,請再等我一下。
好想見你,西西里。
小心謹慎的抓著她送的眼鏡,彷彿那是唯一的依靠,他緩緩的進入了夢鄉。
我以整個世界弔祭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