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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7-07-26 03:54

【東方〈秘封組〉】何處才是她的歸屬?(十八)月亮

作者:艾菲

  老人看著眼前的朦朧身影。
  這不可能啊!
  為什麼……為什麼……三十年過去了人還是一點都沒變呢?
  那個身影背對著窗外的月光,靜靜的看著他。
  「……堇子。」


  「終於可以休息了,沒想到客人會這麼多!」
  「應該都是衝著我們的大小姐來的吧。」
  蓮子邊說邊看著教室的布置,接著又看向坐在一旁的梅莉跟堇子,此時兩人都露出疲憊的笑容。
  放在教室一角的音響,正播著今天不知道播了第幾次的法蘭克‧辛納屈的〈Fly Me to the Moon〉。
  「光是打發那些要電話的就累死了,完全無法沉浸在氣氛當中啊。」蓮子說著拿起水喝了起來。
  「女僕咖啡不管在什麼時代都很受歡迎呢……不過這應該叫做懷舊餐廳吧!」梅莉則是將放在桌上的星座投幣占卜機拿起來搖晃,當然什麼東西都沒掉出來。
  「主題是『60、70年代的美國』啊,雖然不是完全重現……為什麼會想到用這個?」
  「也許是那時剛好教到阿波羅計畫的關係,同學們都對月面旅行很感興趣呢!」
  「……所以才要我們兩個穿成這樣嗎?」
  蓮子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衣服,又轉過頭看了一下梅莉。
  此時的她身上穿的衣服,給人的感覺像是一聽到音樂就會馬上開始表演月球漫步的樣子。
  至於梅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一頭金髮給人的印象太深,所以堇子將她打扮成跟她大小姐形象完全相反的知名性感女星,穿的還是那件經典白裙。


  「就因為這樣,我今天不知道被人叫了幾次小哥……被罰勞動服務也不要那麼慘啊。」
  「就那幾天的發生的事情來說,勞動服務已經算好的了。要不是牛若剛好去埃及工作,事件的裁量權在我手上。不然以他的標準來看,這根本連懲罰都算不上。」
  三個人自幻想鄉回到京都以來,已經過了十天。蓮子本以為不在的這幾天會被人追問些什麼,但是當她回到學校的時候,卻發現這段時間裡並沒有任何人發覺不對勁,就連梅莉和堇子也一樣。而這一切都是堇子在出發前就先安排好的。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不然我怎麼兼顧家庭跟事業呢?」
  她不但藉由平常就準備好的影片教材讓學生跟上進度,還安排善於變裝的人代替她們去學校上課。甚至就連自己在外過夜這件事,對她先生也是用「參加一年一度的高中同學會」這個理由給打發過去了。
  哪裡有坑就去填,哪邊有麻煩就去將它擺平,這就是日本怪人協會(雖然這並不是正式名稱)的宗旨。
  也因此,兩人今天才會來到堇子所任教的學校裡,擔任文化祭的工作人員,當作是梅莉「越界」的處罰。


  吃完午餐之後,梅莉拿著手機走出教室,留在現場的堇子藉機跟蓮子確認梅莉這幾天的狀況。
  「她很好……不,應該可以說是好過頭了。」不知為何,蓮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上去有些生氣。
  「好過頭?」
  「就是這裡啊!」她邊說邊指著自己的胸前。「可惡,這個後遺症還真是讓人羨……不,太不科學了!」
  梅莉被帶到幻想鄉之後的記憶,在那一斬之後幾乎完全消失,剩餘的部分似乎被她當成是夢境的一部分,並沒有造成所謂的記憶斷層。不過她的個性變得比以前更加頑皮,事業線也變得更加顯眼了──這些是蓮子到目前為止所觀察到的後遺症。
  「也就是說那些都是真材實料囉。不過妳為什麼會注意到那種變化,該不會妳們已經住在一起了吧?」
  堇子想起很久以前在某個排行榜上看過的資料。
  「並沒有。」
  「老實說沒關係。姊姊雖然是老師,但也是時代新女性,這樣的事情我是可以接受的,還記得當年剛同居的時候……」堇子一邊回憶,一邊將雙手搭在蓮子的肩膀上。還擺出一副總算可以將家裡的刁蠻丫頭嫁出去的表情。
  「就說了不是那樣的嘛!」


  就在蓮子極力為自己辯解的時候,有人用力的打開了這間教室的門。
  「吵死了,小哥。在走廊上都聽得到妳的聲音!」
  打開門走進來的,是個做誇張打扮的女人。
  她有著一頭會讓人聯想到綿羊螺旋角的髮型,髮色則跟堇子差不多。眼睛週邊化了煙燻妝,雙手還各戴著一只不知是龍還是蛇的金銀手鐲。
  「『斷罪』,妳來這裡做什麼?」
  「用老孫妳的話來講,就是來這裡作騙錢生意,汙染純潔少女心囉!」叫做斷罪的女人說著,然後看向蓮子笑著說:「抱歉啊,蓮子小妹妹,剛剛跟妳開個小玩笑而已。我叫辰巳未來,是個以算命為生的人。跟堇子是同行,同時也是妳的好鄰居喔。」
  「少在那裡攏絡人心。走開,長蟲,學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
  「居然說這麼過份的話,好歹我也是妳大學時代的老朋友哎。長蟲不能待,自己卻帶了兩隻母大蟲來玩啊?」
  聽到這話的堇子氣得臉都變成豬肝色了,不過對方卻沒有打算要追擊的意思,只是看著眼前的兩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原來如此……恭喜妳啊,堇子,妳在煩惱的事應該會在近期獲得轉機。」
  「妳這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有啊,蓮子小妹妹,妳不是她,妳不能模仿她的做法。偷偷告訴妳,這個人在讀大學的時候還會假扮成男人去打小鋼珠呢!」
  「……我都聽到了,鬧夠了沒?妳再不走,我就親自送妳上路!」
  即使遭受到威脅,辰巳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打算,好像非要讓堇子氣到最高點才肯罷手。
  蓮子看著準備起肢體衝突的兩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


  「Everybody was kung fu fighting~」


  教室裡傳出了像是老鼠在唱歌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喝」、「哈」之類的吆喝聲。
  三人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梅莉,正在把玩著一隻穿著空手道服,右手還甩著雙截棍的倉鼠玩偶,剛剛的歌聲就是從那隻玩偶身上傳出來的。
  完全沒注意到他人視線的梅莉則是一直看著玩偶。


  也許是覺得這一幕太蠢,又或者是興致被打斷,辰巳看了之後只是搖搖頭,就轉身離開教室。
  「真是無聊,笨的可以。」
  離開前她只留下這麼一句話。


  「呼……那個麻煩的傢伙總算走了。」
  「妳跟那個占卜師有過節?」
  「年輕的時候跟她還有其他人之間發生一些事。跟其他神棍不一樣,那人是真的看得到人身上的運氣,就跟蛇會感應熱源一樣。被她看到的同時,整個人都會被她看透,所以我都盡量避著她。」
  「那她剛剛說的,不完全是騙人的囉?妳真的有去打小鋼珠?」
  「……沒錯。」
  「妳們在聊些什麼啊?我剛剛好像聽到很好玩的東西。」
  「沒事,妳繼續玩那隻老鼠就好。」


  「打擾了!」
  辰巳離開沒多久,同一個入口又走進兩個女學生,兩個人的打扮跟現在的蓮子和梅莉一模一樣。
  「老師,我們來換班。」
  「喔,來得正好。那麼這邊就交給妳跟池上了,鹿野。」


  (真是難得一見的光景,好久沒見到這種珍珠色澤的氣了。)
  走在走廊上的辰巳一臉滿足的笑著。
  接著,她開始小聲的唱歌。
  「花啊、花啊,無論是哪種花,都是為了落下而盛開……」


  三人離開教室之後就往體育館的方向前進。
  「那個……堇子姊,我突然覺得肚子痛,等下可不可以不要跳?」
  「可以啊,等妳肚子不痛的時候,我會請妳單獨補跳,再把影片傳到網路上去。」
  「等等,沒事了,現在好多了!」
  「蓮子,不要緊張嘛,我們都有練過的不是嗎?而且就算事後被人認出來,妳也可以用『大學生怎麼會參加高中生的表演』來呼攏過去啊。」
  「待會我也會一起上台,而且別忘了妳現在是在勞動服務啊。」
  「等一下,梅莉,在上台之前我希望妳套件外套再上去。」
  「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
  怎麼可以便宜那些男生呢?當然,這句話蓮子沒有說出來。
  (拜託表演的時候可不要真的讓我跳到淨土去啊!)


  活動結束之後,堇子帶兩人去吃自助餐。
  「累死我了。」
  「不過,最辛苦的應該是堇子姊吧?她要注意學生安全又要參加表演,我們兩個的工作真的算比較輕鬆了。」
  「別再提表演了……好不容易才從那邊逃出來。話說這樣就算處罰完了嗎?」
  「嗯,不過我還是很在意辰巳說的話。」
  「煩惱的事會獲得轉機嗎?說到妳會煩惱的事不就是……」
  「看來這次是無法避免了。」
  「堇子姊有煩惱嗎?要不要說出來看看,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喔!」
  「謝謝妳,梅莉,不過我這個是屬於大人的煩惱。」
  「……簡單的說,就是一個三十年沒回家的大人,怕回家的時候會被爸媽還有爺爺罵啦!」
  聽到這句話的堇子驚訝的看著蓮子。
  但是蓮子只是撇過頭,不發一語。
  「如果是在夢裡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夢?但是,要怎麼讓他們做這個夢,我們又要怎麼確認夢裡發生什麼事?」
  「不用真的做夢,但是要讓對方以為自己在夢裡。最重要的關鍵還是在堇子姊身上。」
  「夢啊……這個應該可行,不愧是常常跟夢境打交道的梅莉。」
  「不管怎樣,總是要踏出第一步的。」
  「那我們今晚就搭末班車過去吧,然後再搭第一班車回來。」
  「太快了啦!」
  接著她們繼續討論計畫的細節,直到用餐時間到了才離開。


  幾天後的深夜,在東京的某處民宅內,有個老人睡到一半突然驚醒過來。
  ──有其他人在房間裡。
  意識到這一點的老人觀察著自己的臥房,卻什麼也沒看到。
  而正當老人準備躺下的時候。
  他在窗戶旁邊看到了那個自己再熟悉也不過的人影。


  (爺爺……變得這麼瘦。)
  親眼見到自己爺爺的情況,堇子才意識到三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的事物實在是太多了。
  (過了三十年,總算要撥雲見日了嗎?)
  堇子背對著窗外的月光,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平常心。


  「……堇子。」
  一聽到這句話,堇子就慢慢的走到對方面前。
  「對不起啊,爺爺。我變成這樣,一定讓您很失望吧?」
  她伸出雙手輕輕抱住老人。
  「一直讓你們擔心……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爺爺。」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甚至掉下了眼淚,不過她沒有讓老人看到。


  「夠了,別再說了!」
  老人聽了堇子的話之後,只是大聲的責備她。


  「什麼都別再說了……回來了就好。」
  然後再跟她說句,歡迎回來。


  房間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很明顯是往這裡走來。
  「……我該走了,爺爺,我會再來的!」
  堇子放開老人,並從開著的落地窗走到屋外。


  在屋外等著的蓮子和梅莉,在堇子離開房間後沒多久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不一會兒,蓮子就結束通話,對著她的伙伴微笑著說:
  「事情結束了。」
  「是個好結果嗎?」
  「嗯,就麻煩妳把境界恢復原狀了。」


  兩人為了讓事情進展得更順利,刻意讓這一帶的境界稍微遠離現實。
  除了夢與現實的境界之外,還額外操作了實體與幻象的境界。
  這次的操作比過去還要來得更細膩,可以說已經到了精密操作的等級了。


  「好了之後,我們就回去吧。」蓮子看著電燈已經打開了的爺爺的房間說:「謝謝妳,梅莉。」


  在那之後又過了兩個月,堇子再次來到了東京。


  「這些年來真的很抱歉,爺爺。」
  「非常抱歉,給大家造成困擾。」


  不過,這次她是帶著一家四口前來磕頭謝罪的。


  在場的其他家人看見這樣的畫面後,全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這個家裡最大的人。
  老人抱著胸,閉上雙眼沉思了很長一段時間。
  磕頭的四個人則是完全不敢動。
  然後,他張開了雙眼。


  「……男人跟小孩子可以先起來了。至於堇子,妳給我繼續跪到開飯為止。」
  老人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客廳。


  留在原地的堇子流下了眼淚。
  那是安心的眼淚。


  (太好了。)
  看似只剩下堇子一人的客廳,其實還有一個人在那。
  這十幾年來,她一直都在看顧著家人。
  (老頭子啊……謝謝你願意讓堇子回來。)
  即使家裡面沒有任何人看得到她。
  (謝謝妳把堇子給帶回來,蓮子。這樣總算可以安心的離開了。)
  老婦人的身影慢慢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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