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與弟 (原作:黑流亮黎)
所有答案,都在他遞來的那一杯酒中──
接過了大哥遞來的酒,瑞樹乾脆的昂首一飲而盡讓灼熱的酒液更加讓身子感到暖意,他望去蒼輝的側面──比記憶中的還要更加滄桑了些,也更沉穩的讓人有些看不透。
如此一想便驚覺自己有好些年都沒回到這個家見上家人一面的事實,想當年在瑞樹決意成為一名警察的時候,就擺明著是與家中的黑道背景對著幹,而這肯定會受到百般阻撓──這是年輕時的瑞樹最早的想法,所以在高中一畢業時便任性的離開故鄉去到了台灣完成夢想。
──而自己的大哥就注定成了家中的繼承者,沒有選擇。
他會恨有著這麼一個恣意妄為、葬送他夢想的弟弟嗎?瑞樹有些愧疚的垂下眼眸抿抿唇,為了轉移注意而提起酒瓶替彼此的空杯添上八分滿。
「瑞樹。」
「嗯?」
「你和那個人,有著什麼關係嗎?」
直接了當的問句讓瑞樹愣了幾秒鐘,儘管是如此短的句子他仍是讀到了蒼輝的心思,他問的不是身為朋友而是更深一層的──
「……他是我的戀人。」
他堅定且直接的回應了蒼輝的問話,對於自己堅信的事從不逃避及掩飾,這是幸田瑞樹從小到大的信念,而聽聞自家弟弟這樣的回應蒼輝沉默不語的啜飲了口手邊的清酒,思索一陣才啟口:「並非兒戲?」
「當然,我從來不在這種事上開玩笑的。」
「是嗎?」聞言便輕描淡寫的將手上的酒給喝完放到一旁,倚靠著身側的梁柱仰望著天上明月沉吟幾分才讓視線轉到瑞樹的身上,「你真的長大了。」
「大哥……」
「你看起來在台灣過得很好就夠了,而葉雨燕……既然認定,那麼就好好的守護這份感情吧。」蒼輝雙手插袖微偏過頭讓髮絲滑落額間,那總是平靜如水的眼神帶了分溫柔,「你要知道,我……不對,是幸田家一直都以你為傲,瑞樹。」
他像是看穿對方而吐露了那聽來簡單,卻是字句確切實在的敲進瑞樹心底,鏗鏘有力。
有力的讓他頓時眼中染上了層水氣,讓瑞樹只能連忙低下頭以飲酒來掩飾那險些失守的淚水。
「……謝謝你,大哥。」
──謝謝你包容著我這樣一個自私的弟弟。
兄與弟‧END
❦生日樹
那算是……一個提示?
或許意外,或許不意外──
那個如傳承下來的手書中所記載的少年出現在夢中時,幸田家的年輕家主頗有興致地打量面前的景象。
是夜無風,少年的金色髮梢與紅色衣襬卻緩緩飄動著。
「──蒼出生那時沒看你出現呢。」
少年淺笑。
年輕家主再問:「所以,是剛出生的這孩子麼?」
少年頷首,菱唇微啟,如泉水般的清朗的聲音輕輕響起:「……我只是想看他一眼才過來的。他的命運,由他自己決定。在他還沒開口詢問之前,請什麼都不要告訴他。」
──他命中注定的人,該由他自己尋找。
──而『我』,也一定會找到他的。
少年的紅衣身影緩緩消失,年輕家主低笑一聲。
「呵,還算懂事。」
幸田家庭院中的楓樹在短短一夜之間紅如烈火,那時節是盛夏,理當不會出現這番景色,一時之間蔚為奇觀。
年輕的家主見此景象並沒多說什麼,僅是輕輕地搖著懷中嬰兒哄他入睡,同時召來了部下,在未來幸田家二少主的院落中,種下一棵專屬於他的生日樹。
生日樹‧END
❦終-情許三生
十一月中旬,台灣依然是相當溫暖晴朗的天氣。
「唔啊,好熱喔……」一踏出機場大廈,比室內空調及日本秋天要高上許多的熱風便撲臉襲來,葉雨燕把連帽外套一脫塞進後背包,躲到旁邊一個身材比他更為高大的男人後方。
「哦!這樣剛好遮陽!」
「別玩了,葉子。」瑞樹失笑地把人從身後拖出,「唉……幸好當初行程有預留一天,明天可以好好休息呢。」
這時候就不免要感嘆一番體力果然不如年輕人,瑞樹身為刑警體力自然比常人要好些,不過這句感嘆倒是為了他身邊那個年紀稍長於他的常人葉雨燕而說,果然他頗感贊同地點點頭。
「對啊,什麼都不做就窩在家也很好。」
「……」
「幹嘛?你那什麼臉?」
瑞樹一臉苦惱,「在家裡什麼事都不做有點困難呢……」
葉雨燕好奇,「不然你是想做什麼?」
「做……」瑞樹湊近葉雨燕耳畔,「……飯。」
「你!」葉雨燕失笑朝自家戀人揮出惱羞之拳,後者也不閃躲,笑嘻嘻地給打。
然而畢竟是自家戀人,葉雨燕並沒有使出多大的力氣,意思意思打完後,他從隨身包包裡摸出一張用證物袋裝著的照片,邊搖頭邊對照片中人嘆息著抱怨。
「欸你說說看這怎麼回事啊?十年前的幸田家叛逆二少主?」
那是是葉雨燕那天吃完早飯回房間,經瑞樹許可後從蒼輝特製的照片回憶牆上挑出的、瑞樹高中畢業時拍的照片。
那年方十八的少年,俊秀五官中帶著些許清鬱端凝的戾氣。
事實上瑞樹離家後就再沒拍過什麼照片,牆上能有的自然最多也只有到他高中時期的,蒼輝又說什麼都不肯讓出那張瑞樹兒時的盛世美顏照……
收下作為替代的插畫後,葉子若想挑張跟現在長相距離不會太遠的是能夠理解……
但為何哪張不選卻偏偏揀了這張自己皮笑肉不笑眼裡還帶殺意的照片?一問原因,葉雨燕笑著,神情卻很認真。
──你高中畢業後沒多久不就衝來台灣了?所以這是我們相遇的起點……
──從今以後,請多多指教了。
如果不考慮場景不太浪漫這點,葉子說那句話的時候很像在求婚呢?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到。
「嗯……我想是遇見你之後才變成這樣的吧。中文的話或許能用『從良』來表達。」瑞樹促狹地笑笑,葉雨燕噗哧一笑,睨過烙中文搞笑的自家戀人一眼後,又打量著照片中的少年瑞樹。
「真想早點遇到你──」
「現在也還不遲?」
「說的也是──」葉雨燕點點頭收起照片,仰臉望向那又高又遠的蔚藍天際,他忽然覺得天空上兩團積亂雲,看著看著似乎有點像是互相倚靠的兩人,「……明穗跟楓,總算相見了呢──」
跟著自家戀人的視線也看向天空,瑞樹露出了然的微笑,牽過人的手後握緊。
──今後也請你多多指教了,我的戀人。
數日後,葉雨燕挑了個空檔讓瑞樹把他倆在溫泉旅館前捧雪堆小雪人的合照寄回瑞樹的日本老家,不出幾天,他們收到了蒼輝的回信,附帶一張照片。
那是讓他們印象極深的、瑞樹房間的照片牆的翻拍照,卻與那天看到的略有不同。
──那些照片中,多了樹葉二人的合照。
情許三生‧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