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班上的女生啊,除了速水翠葉外還有一個令我挺在意的傢伙。
「什麼限定UP啊!這玩意根本抽不到吧!啊啊——超生氣!」
就是那個明明正逢午休,還高舉著手機怒吼的笨蛋。桑原寧寧,比起她可愛的名字,她就是個超級沒救的窩囊廢。桑原有著一頭刻意染金的長髮,身材嬌小的她效仿辣妹把自己打扮地花枝招展,卻又因少女心作祟而不敢太過暴露,她從以前就是個做任何事都半吊子的廢物妹。
想當個奮發向上的好學生,總平均卻只有72分。
想當個憤世嫉俗的壞學生,卻抽根菸就咳到不行。
「只好再課一單……再、再課一單就好了啦……」
而且除此之外,桑原還有個最致命的缺點……
「愛賭」
在這個智慧型手機普及的時代,她的賭徒本性完美地展現在手機遊戲上,讓她成為了一個旁人不忍直視的手遊廢人。周遭同學詫異的目光灑在桑原身上,她卻像渾然不覺般緊盯著手機螢幕,她看似在掙扎著,連手指都打顫了,最後還是猛地別過頭,用她纖細的手指觸碰螢幕。
「拜託拜託!這次一定要給我五星!」
「咻——」吵死人的遊戲音效迴盪著。
我站起身來,朝緊閉雙眼的她走去,來到她身旁後,我看了一眼她的手機螢幕:「哇,大爆死,這不是十張銀卡嗎?恭喜啊銀卡妹。」「咿呀!」桑原驚嚇地彈起身,並用眼角餘光偷瞄手機螢幕,幾秒後她嗚嗚大哭著趴倒在桌上:「走開啦!別提前打破我的希望啦!笨蛋!」
就像遷怒抽卡爆死那般,桑原扯著我衣角不斷用腦袋撞擊我腹部:「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妳他媽太吵了。」我額冒青筋扯起桑原的頭髮,並將她塞回她的座位上。
能讓我一個不良來維持班級秩序,桑原寧寧也算是個頗厲害的傢伙了。
我抽走她的手機,將十張銀卡全部賣給遊戲中的商店回收,並得到了超沒用的遊戲幣。桑原則將半張臉蛋埋在手臂中,狠狠瞪著我的一舉一動,神情難掩頹喪:「可是……可是!山崎你不懂啦!在大家都安穩熟睡的當下!人家可是經歷了一場劇烈的……呃,內心戰爭哦!」
「不就是掙扎要不要讓下個月的帳單爆炸而已嗎?」
我的話似乎將桑原再次推入谷底,她神色陰沉呵呵傻笑著:「是、是呢……說起來帳單會爆炸呢,帳單還真是脆弱的東西啊……」我原本想叫她別玩就是了,誰想到她繼續口出狂言。
「看來只能去援了呢……只能去援了吧!山崎!不然怎麼抽的到五星卡啊!」
「援什麼啦!?妳的想法未免太極端了吧!」
發現我看廢物般的目光,桑原著急地擺動著彩繪指甲的小手解釋:「不、不是嘛!你看我的隊伍!沒有半張五星唷……超可悲的啦!不是有個故事說某人在十字路口跟惡魔交換了才能嗎?那、那我去澀谷的路口用身體交換五星總行了吧!」她的神情簡直像中了「混亂」魔法。
這傢伙沒救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病得比速水還嚴重。為什麼我班上都是這種人啊?我難道不是在學校讀書而是在精神病院當男護士嗎?「妳先冷靜一下,不然妳就真的會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為了五星卡而去援交的17歲少女了。」或許不是第一個也說不定,願天下太平。
「那山崎說要怎麼辦嘛!」
「不要玩不就——」
「不——行!」
注視桑原將手機奪回去、抱在懷中淚眼汪汪的模樣,我嘆了口氣。雖然沒有比認識速水來得久,但這傢伙還在試圖當不良少女時我就認識她了。對她最初的印象是——差點因為賭骰子而被賣到國外去。要不是有我從中交涉,她現在早就沒辦法在這裡玩什麼鬼抽卡遊戲了吧。
沒想到一兩年過去,她還完全沒有學乖。
生涯廢物——都可以用毛筆寫成俳句了。
「對了!山崎你手機借我一下!」
「幹嘛啊?」我狐疑地取出手機。
「你也有玩對吧,讓我看你的隊伍!」
我還在猶豫著,桑原已經搶走了我的手機,她迅速翻看我遊戲內的卡冊,過幾秒後掩嘴輕笑:「哈!山崎你的帳號也很慘嘛——不、不過你至少有一張五星卡……咦咦……」似乎是想藉由嘲笑我來找回自信心,結果看到我唯一的一張五星卡後,桑原瞬間後悔,失落地烏雲遍布。
這份沉默持續了很久,持續到我都想回位置上睡覺了。
「山崎……」
唉,又幹嘛了?
「我是不是只能去自殺了呀……」
沒錯,現在馬上打開窗戶往外一跳吧。
我沒有將內心話給說出口,只是挑眉注視她開啟我的抽卡畫面:「抽!」還沒來得及阻止她,桑原已經雙眼發亮,將我僅剩的石頭全梭哈出去。「靠北!衝三小啦!」我立即往她腦袋上捶了一拳,卻沒來得及阻止——「咻——」吵雜的遊戲音效再次迴盪在教室內,引人側目。
…………
「為什麼啦!!!!」
以幾乎要捏碎我手機的力道,桑原哀鳴地聲嘶力竭。很快地我們被路過的學務主任叫到辦公室罵,期間桑原雙眼無神碎碎念著類似「這些機會不屬於我」之類的話。由於學務主任外遇的把柄還握在我手上,沒兩下他就趕快放人了,倒是桑原隨時要開窗跳樓的舉動比較麻煩些。
與她並肩走在學校長廊上,我不由得回憶起與她的這段孽緣。眼望身旁嬌小的她,再回想起最早她哭哭啼啼被我贖回來的模樣,還真是一點都沒進步,但如果不這樣,就不是她了吧。
想到此,我忍不住勾起微笑。而桑原也正巧用眼角餘光偷瞄我,目光對上後,桑原馬上垂下頭,並且怯怯地朝我低語:「山崎是不是覺得我很廢啊……」神情看起來似乎有在反省了。
「對啊。」但我還是毫不留情地回應。
「咦咦!?」桑原震驚地張大嘴巴,隨即她將雙手背在後腦勺上,釋懷地仰頭嘻笑:「哇哇……聽山崎說得這麼直接反而舒服些了!你是魔術師嗎?」我們互望而笑,同時取出手機。
「我的帳號過繼給妳吧?」
晃了晃剛剛桑原中大獎的抽卡畫面,我如此表示。桑原驚訝地眨了眨眼。對我來說這本來就是殺時間的遊戲,能讓她開心倒也沒啥不好。沒想到數秒之後,卻令我訝異地,桑原朝我微微搖了搖腦袋。「哈?不要嗎?」「不用了啦。」「為什麼?妳不是一直在哭沒有五——」
「對人家來說,山崎就是我人生中的五星卡了哦!」
收起手機,桑原可愛的笑容甩脫了瀰漫的廢柴感覺。
然後,桑原少見地面露羞澀,她朝我最後瞇眼微笑,就加快步伐往教室方向跑去。我愣在原地,望了眼手中意外多出的一堆五星卡,忍不住苦笑:「那麼,這些該怎麼辦呢?」關閉遊戲,我決定暫時不去想了。很多時候,廢柴般的三星卡,或許還比氾濫的五星卡要顯得珍貴。
至少,我還蠻喜歡培育那些有著缺陷、卻帶給我無窮樂趣的三星卡片呢。
對了,我現在該開始思考,要怎麼處理來自身旁那十星綠髮女孩的灼熱視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