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時,陽光正灑落在梅斯特的臉龐,冰藍色的雙眸透著金光。
今天是聖歌日,她懶懶地下了床,洗漱、編髮、上髮飾。
選了一盒小蒼蘭的香粉,淨化一日的早晨。
這是梅斯特的小小儀式,無論今天是好是壞,只要回想起來,永遠都是最初那小蒼蘭美好的香氣。
出門前她輕嘆口氣,原本寧靜的眼神換上柔和與朝氣,她彎起嘴角。
開啟終究會歸於平凡的一日。
光透過玻璃窗,染成七色的模樣,照耀在每一張肅穆的臉龐。
瞧著軟萌的女孩帶著笑,學著大人們吟誦聖歌。梅斯特心中便湧上恐懼。
這樣的美好,究竟能維持多久?在未來的某天,這孩子會染上世界的塵埃,會途經崩壞,會瓦解心靈。他會不會再也想不起自己純淨的眼睛?會不會迷失在半路上,會不會孤獨得遺忘快樂的能力。
就像現在的她一樣。梅斯特驚覺失了神,趕緊收回瞬間的情緒。這孩子的年紀,難免令她想到過去的自己。
在黑暗裡看著光有多久了?久得好像沒有了時間一樣。就如同人們瞻仰神,望著望著失去了分秒,遺忘了流年。光不在神的身上,它來自內心,可人心太多黑暗。於是人們渴求光,卻終究身處奇蹟無法抵達的地方。
梅斯特看著教堂內齊聲聖歌的信徒們,眼神盡是戲謔般的憐憫。
她經歷太多神不在的日子,也看過奇蹟發生的瞬間,但更多時候她恨著神。
她不理解八歲時,需要神的那個夜晚,神在哪裡?而十六歲那年,她的苦苦哀求,神聽到了嗎?儘管她現在是名修女,她仍然不明白,曾經那樣虔誠的祈禱,究竟是為了甚麼?
「神永遠憐愛。」梅斯特握著十字架,笑得彷彿剛盛開的花,她用嘴型迎合歌曲的最後一句。
從黑暗裡拚死拚活爬了出來,她卻活成這副模樣。
「呵。」梅斯特的笑越發燦爛。
她骨子裡迷惘、冷漠、沒有真實感。人人卻讚她如天使。
聽到這樣的美言,梅斯特總優雅地回以微笑,縱使她只覺淒涼。人們的期望像蟲,啃蝕著心洞,日日擴大卻無法阻止。總有一天,他們會發現,她這名不符實的天使,只是一座無臉的雕像。
到時候還會有人愛我嗎?她冷笑著想。
晚上通常是她執行委託的時光,只有在送走思念的靈魂時,一向心靈平淡的梅斯特才會感到悲傷,確切明白自己的心還存在。她只敢以這樣的形式,怯生生地弔祭那無能為力的自己。
「每一個靈魂的背後,都有活過的證明。即使是惡靈,也藏著無盡的思念呢。」
沒事,只要回去睡一覺,一切就歸於昨日。忍著疼,她想。
壓著淨癒荒墟惡靈失敗後,留下的汨汨血口,她不以為意地默默包紮著。
可惜梅斯特的能力只能治癒靈魂,卻無法治癒自己。而她更可惜的是今晚沒能看見惡靈最真實的模樣,想必那樣駭人的外表與強大能量,淨癒後肯定會成為最美的光。
後天再試一次吧。
沒事的。今日,是美好的小蒼蘭之日,只需要記得這個就好了。
即使下一次的「8」就快來了......
沒事的。
明天,選藍風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