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天早上。
「欸~~我去上班咯!在家要乖乖的知道嗎?」
咔嗒。門被關上了。
有些動物開始說話了,有些顯得急躁,有些則懶懶的趴在軟布地毯上休息。
「啊……豪悶啊汪,好想睡覺。」
「喵!粗~乃~丸~啦!」
「(忙著啃瓜子)」
「兔子我在忙著畫畫你沒看到哦?吵什麼pyon~」
寵物們的聲音此起彼落。
至於六宮小鶴,她從不認為自己是誰的寵物,她所認識的人類跟她有很多共通點,例如:他們都用後腳站立,他們都會飛──雖然眾所皆知人體的構造不適合飛行,然而小鶴依舊認為只要空服員想要,她隨時能變成一架波音747──,他們都只要一個伴侶,還有,他們都喜歡說謊。
六宮小鶴來自不列顛群島,那是個濕冷且終年迷霧籠罩的國度,那裡海水清冽,魚群洄游時,令人興奮的波光就在海面躍動閃爍,這時漁人與鶴就在海邊,同心協力圍剿這群狡詐的美味,她下嘴精準迅速,氣勢猶如鷹隼撲向獵物,轉眼間她已叼住一隻鮭魚,鮭魚在她的喙中跳動,抖落的水珠映現出天空的與深海的藍。在她咬緊獵物,挺胸走回岸上時,一個反戴貝雷帽的孩童衝了出來,撞倒小鶴並反手綑住她的腳踝,在小鶴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前,孩童已經提著她走進霧氣瀰漫的未知街道中。
這是小鶴的第一個謊言。
故鄉相似的動物們喜歡聽她訴說關於她的冒險故事,在他們玩膩了自己的小東西時,會一同聚在衣櫃旁,慫恿小鶴談談她荒唐刺激的冒險經歷,有時背景是風沙滾滾的黃土高原,有時敵人是亞馬遜叢林的史前巨鱷,有時與她同行的夥伴是一個曾經與鶴相戀的獵戶……
冒險的結局也不全是美好的,最後的寶藏也通常是一個騙局,一條老人年幼時的惡作劇紙條,或者是另一個危險旅程的開端,可動物們並不覺得特別難過,他們的生活缺少刺激,那怕是聽著他人的痛苦,他們也能在其中嚐到殘酷的美好,動物們的天性中擁有孩童的天真與殘忍,小鶴深諳此真理,並在她幻想的故事中實踐。
在動物們的嘈雜中,流入室內的光也漸漸強烈,小鶴從衣櫃頂降落自地面,看來今天不是說故事的時候,她收起笨重的翅膀,小心翼翼穿過滾輪與畫布,腳底沾著向日葵殼碎屑,再無法察覺的情況下,她從房間消失了,野獸們沐浴在陽光下,此時一隻齧齒動物按下收音機的播放鍵,慵懶的薩克斯風款款吹奏。
如果說對小鶴來說這個世界有甚麼令她在意的謎團,那除了另一個房間中,巨大水箱中關著的一隻海豚外(在小鶴的世界觀中,用越少的腳行動的生物階級越高,那這個根本沒有腳又不是魚的生物,難道是主人的主人嗎……),那就是另一個充滿奶臭房間裡的四足生物了。
六宮小鶴說自己與主人是平起平坐的夥伴。
這是小鶴的第二個謊言。
她知道她愛主人。
可是那四足生物讓她知道,只要這東西在這,她就不可能被主人愛,至少不像她對他那樣。她悄悄推開門,走近那東西身邊,細長的喙跟另一個房間抽屜裡掛著的尖刀有相似之處,在陽光照耀下也會閃閃發光。
一種清涼的印象,鳥喙刺穿鮭魚時黏稠的水花浸入她的眼膜,她想起那種快感,因而繃緊肌肉,朝前方啄去。
六宮小鶴說自己十分厭惡那四足生物,總有一天她會像刺穿鮭魚一樣刺穿他。
這是小鶴說的第三個謊言。
四足生物,或說是小布的弟弟在輕輕晃動的搖籃中酣睡未醒,小鶴搖著小床,溫柔地凝視眼前的四足生物,正午的太陽完全包覆了整個市區,不列顛群島的海邊波光粼粼,鶴群甜美的鳴叫著,一個嶄新的冒險又再次於小鶴面前展開。
毫無反應,就是個變裝癖的故事接龍_(:3 」∠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