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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7-10-05 12:12

【JOJO同人】十年錯身 第十六章 尾聲(完)

作者:鯤島囝

※本作使用之人名、地名、機關名皆不代表實際人事物及情況,若有雷同純屬巧合
※為求貼近語意,部份常用詞句使用英、日原文
※因寫作當時隨性,引用、考察資料零散,若有誤用之處歡迎指正,也歡迎提問






第十六章、尾聲

徐倫經過一週的治療,轉到一般病房。她痊癒的速度很快,在SPW纏綿病榻的模樣像開玩笑一樣,珍妮更確定自己的行動沒錯。母女一週的時間都待在馬里蘭州的兒童醫院,打電話到SPW也沒有承太郎的音訊。面對不斷追問承太郎在哪裡的徐倫,珍妮只有說承太郎還在工作。

「是很可愛的女兒呢。」巡房的空檔,泰德隔著玻璃窗看著裡面聽話吃藥的徐倫說,口氣中欣羨之餘更有一絲悵然。

珍妮還沒從疲憊完全恢復,她只有因為徐倫的康復暫時鬆一口氣,然後更加的不安於泰德的付出。徐倫一度病危的時後,珍妮曾失控的崩潰,當時在她身邊的泰德給了她非常溫暖的擁抱──儘管只是擁抱,但珍妮從細微的緊繃程度,知道那雙手臂的力量不只有朋友的安慰。那讓她稍微冷靜下來,輕輕推開泰德並感謝他。半夜被珍妮一通電話叫外診並且作好轉院程序,更不要說對徐倫無微不至的照顧,作為一名主治醫師,他實在做太多了。

「......我很感激你的付出──」珍妮另一層不安是,她不確定泰德是不是希望另有回報。

「能夠為你做這些事,我很樂意。」他停頓了一下,「尊夫有連絡上嗎?」

珍妮胸口彷彿一刺,既痛又酸。「......謝謝你的關心......」

「就算只是朋友,我也始終希望你能幸福......」不知道什麼時候泰德已經走過來,雙手輕輕搭上珍妮的雙肩。「我不想破壞你的婚姻......如果,你需要有人陪伴的話......」

「不......別這樣......」珍妮快哭了,她把肩膀上的手卸開。為什麼對她說這些溫柔的話的人,不是承太郎?女兒已經從鬼門關回來了,他又在哪裡?珍妮非常害怕。泰德的一片癡心更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很抱歉。」泰德克制的收斂,但自此方才現出失落。「我沒有騙你,珍妮。之後雖然和不同女人交往,但我心裡始終放不下你......我也無意讓你為難。」

他退了幾步,「如果還有我能做的,請告訴我......我為你做的事情都是心甘情願的──」

珍妮沒有辦法再聽下去。背過身快步離開的時後,都彷彿還能感受到泰德傷心的目光像碎片一樣,把自己的背後割得四分五裂。珍妮害怕自己又會像當年一樣懦弱的利用他的同情,再次傷害這個溫暖善良的男子。她更害怕,自己會禁不住泰德的溫柔,身心都背叛了承太郎。

※        ※        ※

『要回美國了嗎?』

「是。已經收到包裹了。」承太郎在杜王町大飯店通話,門邊擱著的是打包好的行李,桌上則是花京院操寄來要送給徐倫的禮物。「抱歉,這次趕不上去問候您。下次回來,一定帶上徐倫......」

『別太勉強自己,承太郎。比起這個,有沒有好好的跟珍妮說了呢?』

「......說了也讓人難以相信──」

『不管相不相信,有沒有用對等的態度,告訴她真實的情況,才是最重要的喔。』

「……」

『如果今天不是母親的立場,而是一名妻子的話──丈夫說起這些匪夷所思的故事時,我還能輕易的接受嗎?』

『雖然不容易,但果然還是希望枕邊人可以讓自己知道,讓自己擔心。』花京院操溫柔的話語像微風,撫平了承太郎心中的煩躁。『更何況,女人比起男人,更容易接受不可思議的事情喔。因為我們是用感情在理解親愛的人.......』

※        ※        ※

「喬瑟夫也到日本去了?」珍妮打電話回喬斯達家,吃驚的問。

『是啊,承太郎沒跟妳說嗎?』絲吉Q說,『如果被我發現他還敢去跟人家糾纏,等他回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        ※        ※

『我好多了喔,謝謝你,珍妮。比起這個,徐倫的狀況還好嗎?』年初時在馬尼拉的旅行受了風寒的荷莉,後來有大半年的時間都在美國休養。『我知道,要妳不要擔心是不可能的......但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相信,並且為他們祈禱.......不是嗎?』

「荷莉,對不起,但這實在是.......實在是太不切實際了。我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應該要休養的老人到日本去,我的丈夫半年沒有音訊,而我什麼都不用做?」

『徐倫的生日不是要到了嗎?承太郎沒有忘記過這麼重要的日子,他一定會聯絡的,這個孩子只要承諾,說到的一定會做到──』

「我很想相信,但是我覺得我只是一個人──兩天前我以為我會失去徐倫!」珍妮哽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們──你們可以這麼平心靜氣的看待這些──」

「妳不是既是女兒,也是母親嗎?妳難道一點也不擔心.......難道說,搞不清楚狀況的只有我一個,而你們所有人都在瞞著我!」

『......』

珍妮停頓一下,擦去眼淚。「對不起,我話說得太快了.......」

『........親愛的珍妮,我感到抱歉......我知道這一切對妳來說都很難以理解......請原諒我,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跟妳說明,但我認為最能夠跟妳解釋的,是承太郎......我跟你保證,這次承太郎回來,我一定會要求他面對這件事情,好嗎?』

所以,喬斯達家族不是單純的名流而已。承太郎絕口不提的過去,喬瑟夫的義肢左手,徐倫身上的星型胎記──珍妮從濃重的疑惑中感受到的已經不只是害怕,還有危險。

當布魯克林的福特海明頓高中來電,通知珍妮錄取為正式教師,珍妮打包好行李,看了家裡最後一眼,鎖門駛離。

太平洋中某個遊艇上,承太郎掛了電話。「有好好的留言嗎?」喬瑟夫一邊逗著小靜玩。

承太郎抱走小靜,這個小女嬰已經會認人,最親近的除了喬瑟夫,接著就是承太郎了。她此刻呵呵的踢腳。「到睡午覺的時間囉。」

喬瑟夫佝僂著拄仗笑,「多虧有徐倫,照顧起孩子也挺有模樣的嘛。」

承太郎一笑,「徐倫可是比靜還要讓人頭疼多了。」話雖這樣講,思念寵溺之情卻不言而喻。

「她們兩個,一定會是非常可愛的一對小姐妹......」喬瑟夫樂呼呼的傻笑,「就由我來收養她吧,我和絲吉有個伴.......」

「……那你得講清楚啊,別讓外婆以為又是另一個私生子......」

「你真的不回家一趟?」

「在日本回收的著這兩把『箭』,和波魯那雷夫留下的線索一致。現在問題是,波魯那雷夫是不是為了回收剩下的『箭』遭遇不測?剩下的『箭』還有多少流落在外?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前往格陵蘭。」

※        ※        ※

泰德親吻著珍妮。藉著探望甫出院的徐倫拜訪之便,珍妮請泰德吃晚餐,但沒有留他過夜。徐倫正開心的在房間拆這名母親的友人贈送的生日禮物──珍妮送泰德出門,但卻情不自禁的進了車子纏綿。

「妳好美。」泰德喃喃的說,小心翼翼的親吻珍妮的唇和額頭。

罪惡感和空虛像黑洞一樣吞噬珍妮,她知道自己不該墮落,但她又渴望溫暖的陪伴,稍微撫平她多月以來的恐懼不安。

泰德探向她褲頭的手,驀的驚醒了珍妮。「不,我還沒準備好.......」

「沒關係,抱歉.......」泰德粗喘著的熱氣升高了周圍的溫度,顯而易見的是他的理智正在克制自己的獸慾。他用親吻讓自己冷靜,「如果你想忘了他,我在飯店等妳.......」

※        ※        ※

承太郎回到家時,家裡空無一人。電話答錄機閃爍著紅光,他點開留言,聽到的是自己的聲音。

『日本的工作已經結束了。但因為另有狀況,我必須到北歐一趟......徐倫生日前會回家。』

『一直以來,沒有顧慮到妳的心情......我很抱歉。』這幾乎是承太郎首次正面道歉。『等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會毫不保留的告訴妳.......』

桌面上擱著一個信封和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的是紐約的某住址,信封袋裡面,則是兩人的結婚證複本、珍妮的身分證影本和一份離婚申請書,上面除了已經有珍妮的親筆簽名,後面還有一份關於徐倫的監護與探視權、子女及配偶贍養費、律師費和財產分割清冊等文件的協議書草稿。

承太郎很仔細的看完了。他將文件收好,只是走到冰箱拿出一罐海尼根。坐在沙發上慢慢獨飲,承太郎有種全身失重的鬆弛感。

承太郎並沒有馬上接到羅斯醫生的來電,那時後吉良吉影再次被「箭」刺傷獲得「第三炸彈」的新能力──「敗者成塵」,成為川尻浩作的吉良吉影,以「敗者成塵」的替身能力攻擊已經察覺自己真實身份的川尻早人,使他進入不能脫出的時段循環,並且在這個時間中,殺死了岸邊露伴、東方仗助、虹村億泰、廣瀨康一、還有──

自己。

他確實「曾經」在已經發生的未來,死於吉良吉影的「皇后殺手」。

在杜王町的蜈蚣鞋店,受到吉良吉影皇后殺手的穿心攻擊深受重傷,失去意識;還有這次經由早人補述、不可思議的「敗者成塵」能力──這些因為「箭」所擾動的「時間」和「真實」,確實和徐倫、喬瑟夫和荷莉反覆惡化的身體狀況有直接關係。

他後來從羅斯醫生得知珍妮的行動。他調查了那位叫做泰德。杜蘭的兒科醫師,從經歷和專業來看並沒有可疑之處,旋即傳來徐倫康復的消息。他映證「箭」的原料中含有某種物質,會影響替身使者的精神狀態和身體能力;喬斯達的命運和血統,也讓他確定,作為直系血親的他生死存亡,終將對還尚年幼的徐倫──帶來可能致命的影響。

珍妮的決定,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

承太郎鬆了一口氣。同時,感到胸口宛如被什麼東西刨剮鑽刺,既悶又痛。他拿起相框,上面珍妮和徐倫明媚光燦的笑容,照亮了他心中的灰暗,吹開了凝聚胸中的苦澀。如果可以的話,承太郎多想能在身心皆疲的此刻,再看一眼珍妮淺藍色的眼珠,聞一聞徐倫身上的牛奶香。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久保田利伸的歌曲盈繞耳畔:

雖然也有過令人悸動的愛情

但是讓我這麼放不下的    卻是第一次

空中蒼茫的暮色將我圍繞

彷彿訴說著永無止盡的夢想

I Love You    如果無法將思念傳遞給你

儘管不曾回眸相望    也無法將我的視線移開

I Miss You    如果可以的話

我想緊緊擁抱你    無論是在麗日的午後還是星空下的夜晚    

承太郎刪除了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聽到的答錄機留言。

※        ※        ※

正在烤生日蛋糕的珍妮脫下手套。「來了──」她推開門,「JOJO,今天怎麼這麼早放學──」

門後的不是徐倫,而是承太郎。猝不及防的出現讓珍妮愣在當場。承太郎只是凝望了珍妮半晌,目光越過她身後,打量起這間住屋。

珍妮側了身子,「......先進來坐吧。」

「徐倫還是在原本的幼稚園。雖然會遲一年入學......但這樣一來比較能充分休養,又能配合兒醫中心的療程。」珍妮一邊說,一邊給承太郎倒茶。

「......這間是買還是租的?」

「買的。我付清了頭期款,貸款只要15年......這裡不管是以後徐倫念中學,上高中,我去上班.......都很方便,社區又很安全......」

「你現在在哪裡教書?」

「福特海明頓。」珍妮在承太郎面前坐下來,「不是排名特別前面的學校,但比起達納豪爾或史岱文森這種名校,在這裡讓我更能找回自己的初心......」

「......以新建案來說,雖然坪數小了點,但有庭院車庫,採光也好,價格還算划算。附近的巡邏箱和監視器也滿密集的......」

聊到這裡,兩人忽然都有聊不下去的感覺。「你的工作……都結束了嗎?」

承太郎沒有回答,只是打開公事包,拿出離婚文件。「我把我的部分處理好了。只剩下協議的內容......」

珍妮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憤怒傷心到不會有任何感覺。但是她錯了──當承太郎把協議書推到自己面前,她忍不住眼前糊成一片,圍裙一角被她擰得印上深深的指痕。她雙手能夠勉強拿起文件,但完全沒有辦法閱讀上面無條件轉移監護權和由承太郎負擔大部分贍養費的內容。

她慌亂的想擦乾眼淚,淚珠卻搶先一步滴到文件上面。珍妮只有將臉埋入雙手,無聲的痛哭。

為什麼都做到這個地步,承太郎卻一點挽回自己的意思也沒有?她想起承太郎身上不能更熟悉的各種傷疤,那到底得是怎麼樣可怕的經歷,才會留下那樣的痕跡在身體上?她受夠了擔驚受怕,受夠了隨時可能失去承太郎,如果什麼都不知道,她又怎麼可能有足夠的勇氣面對這一切?那樣的話倒不如,現在就離開他。如果承太郎始終不能明言自己的戰鬥有多兇險,珍妮寧願放手,不要讓自己和徐倫成為他的累贅。

承太郎都看在眼裡,在這一刻,兩顆心再次無須言語互通心靈,卻是以最難堪的姿態相互理解。「我也考慮了很久。也許妳才是對的......」承太郎的聲音低沉平淡,每一個字都像逐漸加重的石頭,把珍妮的心敲得片片碎碎。「我的工作太危險了......甚至,當初就不應該......」

承太郎悲傷的看著珍妮,他很想用擁抱撫平那個細瘦肩膀的顫抖,然而他怕自己再也無法放手。他曾經認為伴隨著血統的詛咒,讓他沒有資格擁有一個平凡的人生。現在他仍然沒有改變想法,但是他並不後悔愛上珍妮,並且與她共組家庭,有了徐倫這個孩子。這樣的幸福雖然短暫並且零碎,但是在沉重的命運之前,已經足夠了。

「這是阿姨和我,送給徐倫的生日禮物......」承太郎把禮物放在桌上,茶也沒有喝完的心情,「你看完內容後若是同意,就寄給福山律師吧......你有他的事務所地址。我已經把費用匯到他的帳戶──」

「承太郎,拜託你,徐倫就快回來了。」珍妮哭著說,「她好想念你......每天都問你在哪裡......她是這麼期待生日,這麼期待見到你......」

「拜託你不要走......至少今天……」

珍妮的哀泣摧打著承太郎鋼鐵一般的意志和決心,那是承太郎平生僅遇的巨大誘惑。承太郎不是草木,因為珍妮和徐倫,他第一次知道孤寂的滋味有多苦澀。他想不顧一切的挽留妻女,但是他知道徐倫身上的星型胎記將不斷的提醒他,那會是多麼愚蠢又無謂的渴望。即便如此承太郎的精神仍然遭受極大的動搖,就在他煎熬難決的時候,他的手機響起。

SPW歐洲調查團回報,找到了曾與迪奧生前過從甚密的日籍倖存女子(註一),最後在義大利入境的簽證資料。

承太郎下達搜查指示,並且在心底徹底明白了一件事:沒有和喬斯達家的命運作出了結之前,與珍妮廝守一生、守護最親愛的女兒這種事情,只是癡心妄想。

珍妮更是早在鈴聲響起就驀然截斷了淚水。她的目光現在甚至說不上絕望,只有接受現實的空洞和平靜。

徐倫快樂的推門進來,「媽媽,聽我說。我今天收到好多禮物喔,喬治送我巧克力,菲歐娜給我一條她自己做的石頭墜子──爸爸呢?爸爸有回新家嗎?」

「真是太好了呢,JOJO。」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珍妮強顏歡笑,「爸爸回來過了,他帶了給你的禮物,還有一位日本的花京院奶奶要送你的──」

「爸爸在哪裡?」徐倫滿屋子找,每個有門的房間都被她開開關關。「爸爸呢?為什麼沒看到他的行李?」

「寶貝,他還有重要的工作,但是他特別過來──」

「他不是說,我只要康復就會來找我嗎?你不是說,他保證會回來嗎?」

「JOJO…...徐倫.......」

「......騙我的,是爸爸,還是媽媽?」徐倫的口吻與其說是失望,不如說是期待掏空般的令人心碎。

這是一個炙熱的夏天,卻是徐倫自有印象以來迎來最慘澹的生日。母親辛苦烘焙的蛋糕沒有人有食慾多吃一口,後來送給鄰居的小孩。這是徐倫收到最多生日禮物的一年,因為之後她就拒絕從喬斯達家再收到任何信件或禮物。珍妮試著接受泰德的追求,但是她終於發現自己不可能忘記承太郎,最終泰德失落的離開,搬回了華盛頓。

珍妮在新的職場並沒有比較輕鬆。放眼望去,是中輟、吸毒、暴力犯罪和早戀懷孕的青少年問題,她焦頭爛額,但更加確認這就是她想成為教師的理由。她在徐倫的中學親師會,與當年在國王縣醫院婦產科外有一面之緣的少女柔伊再度相遇,此時她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並且錯失了她就讀大學的夢想,和自己的母親經營雜貨店維生。

徐倫就像逼迫自己長大一樣,明明還很稚嫩,卻逞強好勝,裝作不需要別人關心。她的打扮越來越離經叛道,性格也越來越尖銳兇悍,學校和街坊,都知道有個不好惹的JOJO。她當面言之有物的教訓打混的教師,和遭受霸凌的同儕做朋友,出手痛揍仗勢欺人的小混混。她踢破想約會強暴好友的男孩的卵蛋,會聚眾喝酒,因為抗議警察差別執法,好幾次讓珍妮去警局帶人回來。

徐倫打凹了桌面。「為什麼?如果是白人孩子,條子連一隻眼睛都不看。一隻眼睛都不看!只因為我的朋友是黑皮膚,我們聚在一起就是犯罪!?」

顧不上徐倫大吵大鬧,巡佐伊森確認了珍妮的身分,請她填寫一些表格。「真是抱歉,沒有想到這位是您的孩子──」

珍妮。空條因為栽培不少中低收入、邊緣的學生成功升學,許多學生翻轉社會地位並改善了自身和原生家庭的處境,最終回饋了原生社區,這被地方媒體引為佳話,更讓珍妮獲得年度風雲教師的殊榮,在地方上頗具知名度並受人敬重。與她的努力相比,倒是沒有多少人知道她獨力養育一個正值叛逆期的女兒。

珍妮非常抱歉的鞠躬,伊森卻像想起什麼一樣,「夫人,您的姓氏很少見......尊夫是日裔美國人嗎?我年輕時在波士頓服務,好像也曾經看過這個姓──」

「閉上你他媽的鳥嘴,條子,」徐倫的敵意莫名其妙的膨脹數倍,「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王八蛋──」

徐倫被珍妮斥責後,看在母親面子上惡狠狠的向伊森道歉。直到這對母女離開,伊森才忽然想起來,「啊,是那位啊......氣勢和打凹桌子的方式完全一樣呢......」

徐倫是個富有正義感的女孩。她也許因為太有個性讓大人們頭疼,但是她的性格令同儕不分男女都很喜歡。除了和幾個裝模作樣的乖乖牌相處不來,徐倫並沒有什麼不滿。直到十四歲那年,那起遭冤入罪、百口莫辯的竊車案讓她留下前科(註二),更坐實了不良少女的形象,徐倫的自信遭遇前所未有的打擊。如果只是這樣還好,但最讓她心寒和自暴自棄的,莫過於當時好不容易聯絡上的父親,就這樣掛了電話,前往日本。

即便是久久才偶爾回國的登門探視,即便是每年生日的那一天接到父親一成不便的平淡問候,每回她都極度不耐的回嗆幾句酸言酸語,徐倫知道自己心中仍有一個小女孩,她聽見父親的聲音會感到窩心,想到父親會勇氣倍增──她相信父親真有難以言說的理由使一家人不能團聚,她相信父親是真正的關愛著她,那樣充滿傻勁的執念,就像那些她早已過了抱娃娃睡的年齡,卻仍每年被寄來不同品種的海洋哺乳類動物抱枕一樣──

木然的聽著母親在這一端向沒有回應的話筒不斷哭喊,徐倫真正感到自己被拋棄了。

福山律師寄來法院判決的離婚文件時,徐倫一點感覺都沒有,只覺得早該如此。她唯一有的情緒只剩下對母親的疼惜,對父親的憎惡,還有對自己的痛恨。在這之後,她不忍讓母親擔心,但她實在難以振作。

她刺青,打肚臍環,徹夜不歸,在派對和街上鬼混。玩組裝車,和警察你追我跑。成績低空飛過,對於念大學沒什麼幹勁。念大學彷彿就要走精英老爸的舊路一樣,徐倫毫無道理的抗拒著。

「別只對我說『不准!』」徐倫在最後一次跟母親的吵架中大吼,「妳根本不知道,我要找個樂子過得開心點,是有多困難的事!別管我,你也好過點,好嗎!?──噢,拜託,別再哭了!」

「我並沒有不准你約會,JOJO。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穿幾件衣服,早點回來──」

「我會回家吃晚餐的。」徐倫不耐的隨便抓了件夾克就出門。她與酒吧認識的富家少爺羅密歐熱戀,此刻那個男孩正將愛車「愛快羅密歐」停在家門,在珍妮追出門以前,已經呼嘯駛離。

因為家族雄厚的捐款,已經申請上知名大學的羅密歐個性溫和,並且將徐倫當作公主一樣寵著,給她買名牌衣服包包,帶她兜風玩樂,徐倫就像一般的女孩一樣陶醉在甜美的愛情裡。這是徐倫遲了許久的初戀,有很久一段時間徐倫沒有辦法走出被父親拋棄的陰影,那讓她連帶無法信任男人,與男人更親密。但是羅密歐的溫柔改變了她的想法,她甚至下定決心要考進跟羅密歐一樣的大學。

羅密歐非常愛徐倫。他曾表示想跟徐倫有更親密的關係,但是徐倫跟他約定,只要她考上理想的大學,就會跟他上床。徐倫知道自己是父母未婚時就懷上的孩子,曾經她一直用這一點當作父母之間是相愛的證明。但現在她不這麼想了──男歡女愛就是這麼回事,做好保險比較重要,其它天長地久山盟海誓,都他媽的吃屎去吧。

就在19歲的徐倫剛找到人生全新目標時,羅密歐開車撞上了路人。

※        ※        ※

助理扣了扣實驗室的門,「空條博士,有訪客。」

從顯微鏡抬起頭來的承太郎問,「哪位?」

「是一名女士......她自稱是您的前妻──」

國家海洋署鯨豚研究中心的空條博士研究室,隔絕了所有吃驚探問「原來博士有結過婚嗎」的耳語和八卦。

承太郎泡了杯熱咖啡給珍妮,坐在她對面,皺著眉看徐倫的判決書和紐約地方新聞的肇事報導。

珍妮仍然無法冷靜,她現在只是一個驚慌失措的母親,「徐倫這孩子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自從她和那個羅密歐交往,她就脫離飛車黨,答應我要考大學......她愛喝酒,但是她絕對不會酒駕!怎麼可能撞了路人,還做出蓄意殺害......」

起訴的內容太過殘酷,定讞的判決也讓年輕的孩子沉冤無可翻身,珍妮說不下去,泣不成聲。

承太郎默然。他這趟剛從埃及回返,鎖定了至少三名疑似是迪奧的子女在美國的蹤跡。但是追蹤的過程中折損了SPW幾名精銳的優秀探員,全無留下線索。他認為是迪奧仍有黨羽,恐怕這次的打草驚蛇,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行動。他幾乎馬上就懷疑漏洞百出的判決主文和律師面對珍妮前後不一的說詞,根本是敵人已經針對自己採取的行動,徐倫恐怕只是無辜牽扯進這一場不知止盡的大災難。但此時承太郎對於自己早已身處某個重大陰謀的核心中毫無自覺。

「我很抱歉,我應該在徐倫一出事的時候就連絡你......」珍妮當時放下了剛拿起的話筒。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不對的時機打給承太郎,如果承太郎又掛了電話,珍妮怕自己會馬上崩潰。

承太郎自己知道,是過去的作為讓珍妮無法信任。他並不怪珍妮。「......先喝幾口咖啡冷靜一點吧。」承太郎看著多年沒見的前妻,眼底是波瀾不興的眷戀和不忍。「妳瘦很多。」

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跳脫的話題成功的拉開珍妮的注意力,讓她稍微從對徐倫的擔心和焦慮抽離。依承太郎的話喝了一口又濃又重的Espresso,珍妮彷彿找回了過去和承太郎在一起時能夠獲得的平靜。「......你也是。」

分居十二年,離婚五載,此刻再見有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驀然回首,才驚覺心底最依戀的仍然是這個人。

承太郎起身,到自己的實驗櫥櫃找東西。珍妮跟上去。他找出一個像是石頭的東西,取下自己的懷鍊──承太郎離開前,珍妮從來沒見過他會在脖子上掛任何東西,但現在她卻看到,那個內藏有自己和承太郎合影的懷鍊,被放入了那顆石頭(註三)。

承太郎慎重的將它交給珍妮。

「去探視徐倫的時候,把這個轉交給她。」承太郎垂下眼簾,「她是我的女兒......她會知道怎麼用。」

珍妮緊握那隻懷錶。這麼莫名其妙的情境,讓她又差點掉下淚來。她這次打算什麼也不問,就這樣聽從承太郎的指示──反正她也不曉得還能怎麼辦了──這時候承太郎擁抱她。幾乎是珍妮有印象以來,含蓄內斂的承太郎第一次最主動的親密舉動。

「我會去把徐倫帶出來。」承太郎低聲說著他驚天動地的決意,擁抱珍妮的雙臂厚實有力,彷彿想將十二年的距離一口氣消除,緊密的將兩人拉在一起。「等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會毫不保留的告訴妳.......」

告訴妳這一切無可奈何的鬥爭因果,告訴妳,我愛妳。

珍妮淚流滿面,她安靜的感受承太郎的心意,最後抬頭問,「你可以再給我一點勇氣嗎?」

一個月過去,珍妮還在等待承太郎和徐倫的消息。這一次她決定,不管有多久,她都要等下去。她看著掛在牆上的照片,裡面的徐倫笑得天真燦爛,承太郎臉孔柔和,那是徐倫六歲時,全家一起在南塔克特度假的合影。珍妮滿懷著愛意,露出懷抱希望的笑容。

黃昏裡    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閉上我的雙眼    OH......

I Love You    如果你將屬於我

我願意從這裡一路   奔向你身旁    現在立刻

I Miss You    如果可以的話

我想緊緊擁抱你    無論是在麗日的午後還是星空下的夜晚......    

珍妮驚醒,正對上那雙綠色的漂亮眼睛。

「妳睡得不好。」

眼前的男人簡潔的結論,仍然盯著自己看。

珍妮緩下急促的呼吸,伸手抹去臉上的薄汗。不可思議的荒謬噩夢讓她的心跳一時難以平息,她只是抬手輕撫男人的右臉,那裡並沒有從額際直劃到下巴的驚心疤痕。

「還做噩夢嗎?」

珍妮稍微撐起自己,男人另一隻手很有默契的扶住她的後腰。對於兩片嘴唇最適合的角度和位置,他們再熟悉不過。珍妮閉著眼睛靠在男人的頸窩,就像從前尋求安穩平靜一樣。

眼前的這個人完好無恙,就足以讓她忘掉夢中的恐怖。

「噩夢總有醒來的時候。醒來的真實是,你在我身邊好好的……我想不到更幸福的事了,




久太郎。」







全文完


附註

註一:第五部劇情,那名與迪奧有關的日裔女子,是第五部主角喬魯諾。喬巴拿的母親。
註二:第六部劇情,徐倫十四歲那年遭被害人指控為竊車犯,蒙受冤屈,承太郎卻掛掉妻子的求助電話,此事從此成為空條父女難解的心結。
註三:第六部劇情,承太郎準備前往監獄劫囚救出女兒前,讓妻子將能引發替身能力的「石頭」由律師探視時轉交徐倫,引出徐倫的替身能力「石之自由」。


隨記

  1. 是因為承太郎搜查迪奧後嗣的行動,才被神父盯上。
  2. 泰德有道德上的困境,他知道不該介入珍妮的婚姻,但是他不能控制自己不渴望珍妮。
  3. 珍妮去了飯店,但最後沒有跟泰德上床。她明確的拒絕了泰德並且誠懇的道歉。兩人後來不再見面,但泰德都會寫信問候。泰德後來和一個愛他的女人結婚。
  4. 泰德的追求徐倫完全不知情。
  5. 喬斯達家的家人會關心珍妮和徐倫,珍妮一來忙碌,二來傷情,沒有很熱絡。徐倫因為承太郎的關係賭氣不理喬斯達家家人,但其實都會定期裝酷的問候。和靜處得不錯。
  6. 珍妮每年都會寄徐倫照片給承太郎,但竊車案後,徐倫嚴厲的要求不准再寄照片,也拒絕拍照。
  7. 徐倫很受歡迎,但是他對追求者大都當哥們。
  8. 承太郎依舊很受異性歡迎,大家都以為他單身(確實也是),但承太郎一心在研究和調查工作上(找迪奧殘黨、波魯那雷夫和回收能引發替身能力的「箭」)。
  9. 2006年竊車案發生時是因為日本發生棘手的替身犯罪,東方仗助陷入危機,應廣瀨康一的求助離開美國。後來順利解決了,詳見小屋另一部同人中篇小說《萬聖節騷動》
  10. 本傳故事原則上到此為止,因為承太郎已經不存在。根據原作,珍妮永遠等不到承太郎和徐倫,但她的生命和命運因為第六部Boss普奇神父死亡而繼續下去。本已存在的「角色」不會消失,她仍然會有一個丈夫和一個女兒,但已經不是原本的承太郎和徐倫。我更希望是,他們還是他所愛的承太郎和徐倫,只不過是擺脫了喬思達家族遭到迪奧詛咒的命運、名字變成「久太郎」和「愛倫」而已。
  11. 久太郎的「久」日文發音是「Q」。替身戰中「正義」一役,投宿恩亞婆婆偽裝飯店旅客登記簽名梗「Q太郎」。
  12. 後記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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