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關係……感覺好像很複雜。我是不是……呃，不要問比較好？
「好啦好啦不然妳有什麼方法趕快用啊，至少先把這張照片刪掉……看了就生氣！」左晴軒瞪著我放在桌上的手機，扭頭再度走開，這次是去招呼上門的客人了。
高老師明顯鬆了一口氣，「對不起啊！我就說她很多時候都太衝動……真的會給她氣到血壓飆高！」她搖頭苦笑。
雖然老師這麼說，但我看得出來，她其實很包容她女友。「沒關係啦，晴軒姊也是好意。」
「總之，先發個訊息給這粉絲頁的管理者，她們應該有權限刪除這照片。」老師說做就做，「要是這招不行，妳可能需要自己發文澄清這一切……現在網路好可怕！以前要登報或是用廣播車宣傳的東西，現在點一點就搞定；她們根本不知道這麼做對妳跟妳同學造成多大的傷害。」
「我是擔心她們還有更多張照片沒有放……我真的昏睡到什麼事都不記得！」
「妳那個同學也太沒道義了！妳替她擋酒，故意輸給她，結果她把所有責任都丟在妳身上！」原來高老師更在意的是黃筱安。
一講到她，體內一股無力感瞬間湧上。「她在班上曾經幫我出頭過，我也沒想到我們之間的友誼會結束得這麼快……」說到一半，電話響了？
是語筑！高老師跟我同時盯著手機，「妳要接嗎？」
我咬唇，此刻接到她的電話，我完全不知道她會跟我說什麼。「我接！」我按下通話鍵。
『寧寧！我已經照妳說的，去地下室繞過了，妳猜我在地下室裡看到什麼？』
不是……不是找我說照片的事？還好……那個粉絲頁雖然加入的人有五、六百人，到底不是所有人都會看到。
「妳看到什麼？」就是黛昕提到的小房間嗎？還是更讓人難以想像的事物……我不禁屏息。
『真的是……超．亂的啦！』我聽見語筑那邊傳來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音。『我搬來這邊三年都沒真的下來看過，我想說我媽這麼愛買東西，為什麼都不見了，原來不是丟掉，大多都被放在底下了。』
我一楞，還以為會發現什麼重大線索，結果只是這樣而已？「那邊不是小房間嗎？就是黛昕講的……」
『地下室哪有小啊？很大耶，大概有一樓客廳這麼大，雖然擺滿東西就是了。』
「那裡很暗嗎？我是說……沒有燈？」
『有燈，打開來就很亮啦。』
「沒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嗎？」黛昕曾說過「小房間」裡有的東西，但敘述又很模糊……很多東西？莫非地下室不是黛昕說的「小房間」？
『例如什麼？』
黛昕曾經被關進「小房間」裡一段時間，所以裡面應該有可以坐著的東西……甚至是躺著。
「有床嗎？還是……沙發、椅子之類的……」
『有幾張椅子，是之前被淘汰掉的餐椅。』語筑咕噥著，而且持續有細微的金屬碰撞聲。『床的話……沒有吧？啊，我以前的嬰兒床不知道算不算？哈哈！有可以滾動的玩具，還有拉了發條就會響的兩隻老虎……』
「妳那邊為什麼會一直傳出金屬敲擊的聲音？」我打斷她；嬰兒床什麼的未免扯太遠了！
『哦！是鑰匙吧？我拿了玉蘭阿姨平常在管的鑰匙；滿大一串的，幾乎每間房間都有……咦？這把是哪裡……』
「現在只有妳在家嗎？」明天是節日，或許我該找個機會跟語筑好好談談有關潘慧婷的事。
『我媽在休息，阿姨請假，我爸晚一點才回來；文黛昕在她房間。』
「好，妳告訴黛昕，晚一點讓她來我家……我想跟她見個面。」
『哦……好，我知道了。』語筑明顯猶豫了一瞬，雖然最後還是答應了。
「語筑。」我刻意停頓語氣，讓她感受到我的慎重。「妳跟潘慧婷之間，曾有過什麼心結嗎？」
我的直覺告訴我，蕭敏蓁的話不能盡信，但語筑在提到潘慧婷時的停頓也確實不自然，更別說她昨天也說到潘慧婷的受害或許與她有關。
所以，我想先試探看看。
『沒、沒有啊！怎麼了？』
那蕭敏蓁說她嫉妒潘慧婷的成績，並要求給潘慧婷施加壓力，到底是真還是假？
「嗯，沒有就好，那先這樣！謝謝妳主動打給我。」
『別客氣！我媽已經開始在物色家教老師了，我爸也在幫忙找，他認識很多有名的教授，應該可以幫文黛昕找到很好的老師。』
好老師我身邊就有一個，「嗯！先這樣。」我握住手機，高老師在講電話的過程中一直注意我，連自己的手機收到訊息都沒去回。
「是朋友嗎？」
「算是……是我女朋友的表姊，老師妳剛剛才從她們家出來。」我淺笑著喝一小口咖啡，已經漸漸變涼了。
「原來如此！之前的三角習題，看來妳已經解開了。」高老師挑眉，瞄了手機螢幕一眼。
「來了！有好消息，妳看。」
＊
粉絲頁的管理員回覆高老師刪除照片的要求，就在貼上去四小時之後。
我已經無法去管究竟那些人會看到、哪些人又有備份，隨她們去吧！如果這麼做都還無法阻止蕭敏蓁的惡整，大不了勉強撐完這個學期之後再轉一次學？
我深刻的了解過每天上學還要戰戰兢兢、武裝自己的疲累，那種明知敵人在妳面前卻不知道她何時要下手的心理壓力，沒有過實際體驗真的很難想像。
但蕭敏蓁休想擊倒我，我死過一次，如果之前的打擊都沒能讓我死去，現在這樣又算什麼？
只是在經過朋友的離開，醉了一整個下午，好不容易重新整理過自己的我，很需要、很需要女友的撫慰。
我回到家洗了個澡，吞了顆止痛來緩解喝醉的頭疼；門鈴響的時候是五點左右，我打開門，而黛昕雙手背在身後，戴著耳機出現在我面前，她穿裙子！而且是連身洋裝，這件七分袖好好看！
「妳來了！怎麼穿成這樣？」我很驚訝！
她低著頭說，「阿姨買給我的，說我長大了。」
我撫摸她如羽毛般的亂翹短髮，「什麼意思？妳滿十八了嗎？」
她緩緩點頭，「今天是我的生日。」
又是一個驚喜！「那妳怎麼不講？妳跟我說，我就會想辦法幫妳過啊。」
「可是，我不想長大……不想過生日。」黑色的大眼裡帶著我所不了解的憂鬱；我忍不住笑了，低頭親她的臉頰。
「妳這句話聽起來很文青！」她的臉帶著淡淡的香味，我抱住她，「可是很適合妳說！小天使不長大才會一直這麼可愛。」
「不是這個意思……」
「那不然是什麼？黛昕，妳今天怪怪的，生日了還不高興嗎？」我去牽她，在她右手腕上摸到一點冰涼觸感；是一條細細的銀手鍊。「這個也是生日禮物？」
「嗯。」她點頭時是皺著眉的。
「很好看！那……我也來幫妳慶生，我們出去吃飯，帶妳繞一下，也算是妳陪我度過今晚……今天真的是，發生了很多不開心的事情！」我重重吐氣，眼睛莫名感到有點熱辣……
黛昕立刻回握我，「不開心，妳嗎？」
我點點頭，「都過去了啦！真的！」
「真的嗎？」
就這麼一個問句，差點又讓我哭出來！在她面前，我好像不管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完美的掩藏住情緒。我抹著眼睛，「妳先進來，我換一件衣服之後出去一趟，我再慢慢跟妳講……」
＊
明天是中秋節假日，所以今晚跟之前的周末一樣，隨處都能聞到烤肉味。
天氣有些悶熱，明明氣溫不高卻沒什麼風；我騎著腳踏車載她，她側坐，因為穿裙子，我還要再三叮嚀抓緊我的腰，真的很怕她掉下去！
「星期四考術科，所以妳下午都在家彈琴？」
「嗯，妳有聽到嗎？」
「沒有！妳彈琴的時候我不在。」忽然想到，我一說沒聽到，她就知道我不在家了。「但是早上我有聽到！妳實現諾言了！」
她的臉頰靠在我背上——實際上是耳機，「妳說妳想聽。」
「對！我想每天都聽妳彈琴，當然唱歌也行！」滑過涵洞，鎮上的大街就在眼前。「妳晚餐想吃什麼？啊！還是我們先買塊蛋糕慶祝？」
「慶祝？」
「嗯！妳生日啊！我不介意吃甜點當晚餐。」
黛昕當然什麼都說「好」；就這樣，我們跑進麵包店；冰櫃裡陳列各式各樣的六吋蛋糕，不管是鮮奶油布丁、提拉米蘇，還是巧克力黑森林看起來都很好吃。
「妳想買哪一個？」
黛昕眼睛睜得很大，她很仔細的挑她真正想要的，「這個。」她選了水果切片蛋糕，上面有鮮奶油擠花，看起來很像粉紅色玫瑰，最頂端還擺了一小圈草莓。
我把腳踏車擺在麵包店附近，一手挽著她，「吃蛋糕之前先去買飲料！」
在抵達飲料店前，走過下坡處我又看見了之前跟老師出來時，那家有著可愛小熊的飾品店。
櫥窗裡的小熊還在。
我回想著當時看見它的心情，回過頭來，黛昕就在我身邊。
「想進去嗎？」她問。
我瞄了一眼蛋糕，「不要啦！妳不會餓嗎？我們趕快去買飲料。」
我點一杯微糖的高山青茶，她則是選無糖仙草奶凍，在聽見她說要仙草奶凍的時候，我笑笑的捏了她的臉。
「怎麼了？」
「沒事！很適合妳。」她「啊」了一聲，我只好說破，「鋼琴！」仙草的黑與牛奶的白，剛好象徵著琴鍵。
後面還有人排隊，我們牽著手讓開；望向街道不遠處，補習班招牌就在我頭上。「欸，黛昕！」我搖晃她的手時她正盯著地磚發呆。
「妳還記得這裡嗎？」我眨眼，指向人行道另外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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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櫥窗裡的熊娃娃跟黛昕那一段時特別有感觸，好像櫥窗裡的熊象徵著以前的她，但是江寧選擇迎向「現在」（也就是黛昕）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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