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算大的公寓裡,一人、一小妖狐、一青行燈、一小白土人開始他們的矮桌會議。他們三個各據一角,圍繞著中央桌上一個手掌大小的折疊鏡,先是面面相覷,陷入長久的沉思。
「姆嗯…我沒有看過這個東西。」抖了抖頭上雪白的狐耳,瑟希爾搖搖頭,他沒有從其他妖怪那聽說過這面折疊鏡的事情,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他的歷練還太淺。
「遙洛洛不知道這個是什麼。」紅色頭髮的小人從小椅子上跳到桌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下那面長著一顆眼睛、看起來非常邪門的摺疊鏡。
「我也不知道,可是…上面的氣息我不太喜歡。」身為帶領別人進入地獄的引路人,青行燈約米特也沒有聽說過這方面的情報,但他可以感覺到從上頭散發出來的、莫名的惡意。「或許下次可以問問看『她』?」
「嗯…沒關係,有機會再問吧。」知道約米特口中的「她」是指海爾洛可,歆瀾卻覺得要少去煩那名少女才是,他可是男人,這種簡單的事自己解決就好。
只是歆瀾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面鏡子。
那是他昨天在整理酒吧時在其中一桌底下發現的,他好奇地打開來看了看,便放到失物招領的箱子中,沒去多想什麼。
但也就是在打開摺疊鏡之後,短短的三小時內,他不過是出門送貨的幾趟,就已經被烏鴉、野貓野狗追著跑,要不是他的逃跑能力還算是不錯——拜自己的哥哥們所賜,他大概早就傷痕累累了。
然而,他並沒有特別去招惹那些野生、流浪動物,更奇怪的是,當他發覺時,摺疊鏡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重新出現在自己的背包裡,彷彿是被傳送過來似地。
又試了幾次,不管歆瀾是把它丟掉、敲碎、埋起來,摺疊鏡總是會回復成新的一樣,並再次出現在他的附近或是身上。
就跟詛咒一樣。
「不過,也不是都只有壞事啦…」看著自己面前三個小傢伙因為思考而紛紛皺起了眉頭,歆瀾伸手把他們都攬了過來,讓遙洛洛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瑟希爾跟約米特則坐到自己的左右大腿上,之後又伸手把摺疊鏡拿起來端賞。
除了上頭鑲嵌的眼睛看起來很不搭之外,與別摺疊鏡別無他異。
「被狗追的時候,我想說『誰來救我』,結果在轉角就出現了驅趕、捕捉流浪動物的人員;在下午的時候,想買點便宜的東西來吃,去拉麵攤的時候被認定是第三萬名顧客於是不用付錢還多拿了幾張免費招待券。」
這些幸運與不幸都是從撿到摺疊鏡才開始的。
「所以它可以帶來幸運跟不幸嗎?」抬起頭,約米特看著歆瀾,連帶另外兩隻也跟著看了過去,三對大眼眨呀眨地讓歆瀾暫時拋開當前的煩惱。
「或許是吧,不然再來實驗一下吧?你們有沒有想許的願望或知道的事情。」
「我我我!我想知道這次商店街的中獎號碼!」
「如果中獎的話就可以去東丁吉旅行或是吃到飽三日券耶,來試試看吧!」
在四個人七嘴八舌地討論下,歆瀾拿來了手機,登錄到在商店街的活動頁面上,仔細思考著自己的目標、祈求著,最後輸入了10個數字湊合成的編號、送出。
叮咚。咚。
接下來有太多事情發生了。
先是恭喜中獎的聲音從手機傳來,接著是歆瀾彷彿定格似的反應,手機從他的手上掉落,在三個小不點的驚呼下,他推了他們,彷彿中邪似邊大笑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開始在客廳裡狂奔了起來,甚至做起如同體操選手般的翻滾動作或舞蹈。
「咦?」「OAO!」「歆瀾葛格!」
各有不同的反應,他們一開始還以為對方只是鬧著玩或是因為中獎而太開心了,直到看見對方的神情完全不像是他們認識的歆瀾,做出來的動作也越來越誇裝、還翻倒家裡的其他東西。
像是突然發瘋了一樣。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摺疊鏡上的眼睛如同活了起來,直瞅著跑來跑去的歆瀾。
「哇啊OAQ!小約,快點阻止葛格啊!」
「我、我知道了。」
發現就算叫也叫不停歆瀾,三個小不點也同樣慌張了,他們一個跑去拿繩子、一個呼喚出幾個小妖怪前去制伏歆瀾、最後一個自窗外呼喚來些許的風幫忙壓住掙扎的對方。
一番折騰,也不知道是他們的合作奏效了,或是歆瀾終於停止了,他們四個人和幾個被召喚出來的小妖怪全東倒西外地躺在地上,全都氣喘吁吁。
「…嗯?怎麼回事?」
打破沉默的是歆瀾滿是困惑的疑問句,他呆愣地看著天花板、又看向自己身旁的小不點們,最後是自己被綁到一半的雙手跟同樣壓在自己身上的小妖怪們。
「葛格你剛剛,好像發瘋了!」聽見歆瀾的疑問,瑟希爾第一個跳起來,趕緊湊到對方臉前,摸摸臉頰、額頭,確認歆瀾是不是回復正常了,「到處跑來跑去,還學電影裡的壞蛋笑聲!」
「然後還有唱歌!亂七八糟的歌!」約米特也跟著湊過來,紫晶般的雙眼裡滿滿都是擔憂,他吩咐小妖怪們退開一點,讓歆瀾可以做起身。
「然後還把半公升的汽水喝掉了!」遙洛洛也爬到歆瀾身上,指向冰箱的方向,那裡橫倒著一瓶已經空了的汽水瓶。
「0 _ 0」
然而小不點們說的事情,歆瀾只有模糊的印象,只有身體各處因為方才的大動作而傳來的疼痛與肚子裡、汽水的冰涼感可以證明他們三個並不是在騙自己。
他剛剛…真的發瘋了嗎?
餘光瞥見置於桌上的摺疊鏡,歆瀾訝異的發現,那顆眼睛在上一秒還回看著自己,接著就轉回正常的方向了。
「我覺得…以後還是不要亂許願好了。」給三個有點被嚇到的孩子們摸摸頭,歆瀾無奈地笑了下,再環視等等得清理的客廳。
他清楚明白那面鏡子確實被詛咒,而且…大概是沒辦法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