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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8-01-25 01:49

Assassin公會 - 偽白三短篇集<中下>

作者:青



鈴呆然,還在意猶未盡與明美共同的回憶,眨眼間,居然看著明美只剩半顆腦袋、直挺挺癱倒在地,她臉上柔美的笑定格了,瞳孔死氣沉沉,一朵綻放的花無預警地凍結,連凋零都未及就腐壞。

血腥味在漫天擴散,鈴聞到其中藏的焦臭,熟悉的焦臭——是消音彈。

『該結束鬧劇了。』藍芽耳機傳出冷漠的聲音。

透過聲音,鈴可以想像到諾伊茲那強硬的姿態,以及流露憎恨之意的表情,他打從心底厭惡自己所屬的任何東西被外人沾上一分。

明美觸碰鈴,直接觸了諾伊茲的地雷,最後只能以性命作為唯一代價當償還。

也是鈴始料未及,原來自己的懇求在諾伊茲心裡起不了漣漪,在他心裡她是多麼微不足道。

鈴抱著明美的肩膀,喪志般地垂下頭、埋在屍體的頸間,她對處在藍牙耳機另一端的諾伊茲嘶聲哭喊,悲憤質問:「為什麼、為什麼非得讓她死不可?我說過一定會回到你身邊啊!」

第一次的反抗,伴隨莫大懊悔,如果鈴放棄與姊姊相認,至少……明美不會死。

『知道妳的底細的人通通不能留活口。』

「姊姊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根本沒有做錯什麼!」

『閉嘴!』諾伊茲咆哮,『妳遺忘自己的身分了嗎?!』

被音量驚嚇的鈴一愣,換來短暫的沉寂,隨後湧上的百感交集,令她慘哭。

看著沾滿鮮血的指節與掌心,鈴咬牙、一一扔掉藏在衣服、手腕和鞋底的鋼製蝴蝶刀,「我不要,通通都不要!我只想要有個身份能磊落踏實走在街上!我只希望不要餓肚子!」

『妳在幹嘛?撿起刀!』隔著望遠鏡觀察鈴詭異的舉動,諾伊茲著急命令。

「已經夠了……沒辦法繼續了。」鈴跪倒在地緊緊抱著肚子,濃烈的血味薰得她神智不清,喉間發出頹廢無力的啜泣,「……到頭來……只會毀滅一切。」

說完,鈴扯掉面罩蓋住明美腦漿四溢的半顆腦袋,掩蓋得了視線所及之物,卻散不去靈魂深處抹不掉的痛楚。

『戴上面罩!把刀具收回!』諾伊茲咆哮。

她拒絕接受命令,起身,雙手緊緊環抱肚子,抽抽噎噎地跨步朝毒販屍體身後的小巷子走去。

「咻——」子彈打在地面發出沉重的鈍音,將地板燒灼出一個焦黑的小坑洞,坑洞落在鈴前進的路上,只要走一步,子彈貫穿地板的焦黑便多一處。

諾伊茲在遠處以狙擊槍嚇阻鈴想脫離掌控的意圖,他透過瞄準鏡和藍牙低聲恐嚇,『不准離開,這是命令,妳發誓過只對我忠誠!發誓過會永遠在我身邊!』

鈴停步,回過頭,視線望向遠方的某棟建築物,那是諾伊茲躲藏之處,雖然她不曉得確切的位置,只是以哀傷的眼神掃蕩。

「諾伊茲,我真正要保護的不再是你了……」鈴取下藍牙耳機,淡淡微笑伴著淚痕。

她在關閉藍芽電源之前,為自己逃離束縛與刺客身份、並留給諾伊茲最後最完美的句點………

「是我們的孩子。」


沒錯,在暗殺毒販的行動之前,鈴察覺身體深處漾起一股異狀,沒來由的不適和疲憊,起初還以為感染什麼病毒,她獨自去趟可信賴的密醫,才驚訝自己懷孕的真實。

小小無形兼具有形的存在,悄悄埋在體內努力茁壯的種撼動了鈴,敲醒她原生的母性。

至今,不曾勇敢去追求的另個生存方式,為了孩子,鈴扭轉自己懦弱的想法,不願持續沒有盡頭的殺戮。

她想親眼見見住在體內的「他」或者是「她」。


攀在建築物內的諾伊茲雙手鬆軟,聽到藍牙捎來最後的訊息,短短幾個字卻沉得如萬斤,重重落在心頭,弄得他抑制呼吸好陣子。

一個怪異的日常生活裡的片段,如閃電般竄進他的腦門。鈴表情變得豐富多樣,打扮不在中性,開始留意女性相關的資訊,舉手投足總散發溫柔的氣息,雙眼透露對任何事物的憧憬。

原來是因為懷有他的孩子了。

諾伊茲深愛著鈴,不表示他願意接受鈴的孩子,即便懷得是自己的親骨肉,也令他生厭至極。

軟嫩的嬰孩手無搏雞之力,弱得可憐又可恨,讓諾伊茲想到過去在童年時期無能的自己,即時將嬰孩拉拔養大,未來也可能成為抹殺自己的敵人,如同諾伊茲曾經殺害養育自己的「父親」。

想到自己是優良基因組合、萬中選一的試管嬰兒,在如此昂貴的精品市場,諾伊茲真的優良嗎?不。他打從心底否定所擁有的一切,更清楚自己不過是個頑劣也失敗的贗品,甚至在血脈中隱藏弒父的基因。

鈴如同諾伊茲的鏡子,更是唯一的親人,只有他能夠理解殘破的她,只有她願意擁抱敗壞的他,諾伊茲始終相信他兩之間那份異於常人的聯繫比任何事物都來得深厚。

誰也不許將其奪走,誰也不能被彼此之外的人佔有。

強烈而扭曲的獨佔欲以及富含不惜一切代價的破壞性,如熔岩烈火要將所有一切逼向深淵似,諾伊茲那雙渙散的碧綠瞳孔釋出狂氣,他重新架好狙擊槍,換了一發子彈瞄準鈴的腹部,毫無猶豫扣下扳機……

「妳休想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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