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柯亨企業已遭強制關閉！證卷交易無限期停業！請勿持有柯亨企業相關金融資產，並盡速繳交至鄰近的治安所，以免將來遭受相關刑責！
-政府飛艇空投傳單 A.D 1920
38.
柯亨大樓的內部環境確實沒讓艾德沃失望，從科技感十足的大廳到數量可觀的電梯，四個大型服務櫃台和無數的中小型接待室，能獨立作業的個人辦公桌緊鄰賓客等候區，部分外露的線路在轉角處纏繞得密密麻麻，巨大的股票顯示器佔據半個牆面，各式各樣的時鐘隨處可見，即便在無人工作的深夜仍吵個不停。雖然艾德沃的停留時間不長，但不難想像平時的柯亨大樓有多繁忙，簡直是國際企業和大型銀行以及政府機關的超級綜合體。
一樓只有零星的保全隨意走動，手電筒的光圈不斷游移，電梯持續運作著。艾德沃和瓦倫泰搭乘不同的電梯，幾乎同時抵達七十五樓。
這個層樓的辦公室數量不多，但氣派奢華，艾德沃從走廊的布置就能略猜一二，也沒有任何名牌或標示掛在門前。眾人繞過兩個轉角，終於看見一道門是開著的。
這間辦公室除了氣派的大木桌以外，還有暖爐和沙發組，書櫃塞滿了卷宗，還有一台類似鋼琴的玩意，但直立的琴面是塊黑色玻璃，底部有許多電路連接。
保全強壓兩人跪地，被迫揚起頭面對辦公桌裡的男人。
柯亨靠著舒適的沙發椅背，面向背後的落地窗，身子輕輕搖曳，飽覽整座城市的景色，同時哼著一首小調，彷彿身處在某座渡假小鎮，思考明天的休閒行程。
艾德沃根據遠離的腳步聲判斷，有三名保全離開了辦公室，只留一名在後方看守，同時傳來子彈上膛的清脆聲響。
等曲調哼到一個段落，柯亨才轉回正面，但並未正眼看向前方，而是提筆寫了一些東西，打了兩通電話交辦一些事情，接著拉開抽屜，向前甩出一張照片。
照片精準地掉在兩人前方，艾德沃歪著頭細看，發現被拍攝的對象就是夏綠地酒館被割喉的瓦倫泰。
「當我得到地下反對黨仍持續活躍的消息時，我還不相信你活著；當所有的線人都指出你依舊出沒在首都時，我仍然不相信你活著；直到現在，我終於鬆了一口氣。」柯亨這時才抬起頭，冷冷地瞪著瓦倫泰。
「現在佩服我已經太晚了。」瓦倫泰毫不畏懼地直視柯亨，嘴角掛著笑容，「你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變得辛苦萬分，而且你無法預料。」
「你以為我曾認真看待過你的殘障協會？」柯亨不屑地笑了，「就憑那些荒涼的土地？又病又窮的鄉巴佬？鋤頭跟耙子？」
「我知道你所有的想法跟行動，傳奇的荷蘭裔商人。」瓦倫泰的語氣平靜，彷彿一位上了年紀的占卜師，「你以為我的反對黨瓦解了，終於可以專心對付鄭緯，你知道鄭緯也有相同的打算，所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入戒備。柯亨企業擁有島國最具規模的武裝組織和龐大資源，即便是無人能敵的芝龍部隊也使用柯亨企業的軍事產品，你深信你有百分之百的勝算，所以今夜就是你們的攤牌之日。明日太陽升起，你的舊煩惱終於雲煙，新的未來蜂擁而上。」
柯亨沒有回應，只是持續地看著瓦倫泰。
「你暗藏許久的頂尖科技和戰術都已蓄勢待發，你多年的經營就為了這一刻，所以你必須排除所有的外力因素，打造出絕對有利於你的主戰場，沒想到就在夢想即將成真的瞬間，我硬生生打斷你的美夢。」瓦倫泰的眼神充滿自信和狂喜，一字一句狠狠敲擊著柯亨。
不知道是誰先使了眼色，後頭的保全突然對瓦倫泰進行搜身，從他身上翻出一把銀白色的手槍，接著扔給柯亨。
艾德沃將這一切全看在眼裡，事情發生的又快又急。柯亨壓下擊鎚，朝瓦倫泰的大腿開了一槍，哀號同時響起，鮮血四溢。
「看來你的魔術並非全能。」柯亨心滿意足地將手槍放在桌上，「部屬沒能完成的任務，只好由老闆親自動手。」
瓦倫泰因劇烈疼痛而開始盜汗，但不損他的張狂，「這樣就滿足你了嗎？你的回應只有這樣？」
「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柯亨站起身，望向整座城市和玻璃窗裡的自己，「鄭緯只不過是前菜，城外的惱人雜音也將被迅速掃蕩，我的軍隊能以閃電般的速度攻下整座島嶼。現在的你只不過是個跳樑小丑，聽候發落的死人。」
「你就繼續自我催眠吧，但我們都知道真相。」瓦倫泰彎著身軀，試圖用手肘壓住血流不止的傷口，「就如同你不敢輕視芝龍部隊，你肯定也不敢小看我的反對黨，今夜會有一場熱鬧派對，但沒人敢肯定自己能站到天明。我只有爛命一條，卻賭得起你這輩子的偉大事業。」
「你跪在地上流血，我很懷疑你是否有力氣坐上賭桌。」柯亨的神情有了變化，不如剛才氣勢凌人。
「也許我真的上不了檯面，而你呢？萬人之上的柯亨願意跟鄭緯對賭嗎？一翻兩瞪眼？」瓦倫泰漸漸習慣那股痛楚，聲音不再顫抖，「我有另一個辦法可以達成雙贏，雖然多了些曲折，但絕對比今晚的派對好上許多。」
「哦？」柯亨揚起眉毛，似乎有點興趣，「在你因失血過多而暈倒前，儘管說吧。」
「根據我的田野調查，鄭緯之所以會做這些事情，只有一個原因：他迷戀祖母。鄭娟兒的悲慘遭遇導致他身心失衡，而且完全衝著你來，原因你很清楚。人間的際遇如此有趣，你當年的扶持並未達成預期的成果。」瓦倫泰舔了舔嘴唇，試圖凝聚剩餘的專注力，「鄭緯眼中只看見戰爭，只看見燎原的大地，而我卻掌握了另一個關鍵資訊。」
艾德沃心裡咒罵了聲，卻不敢輕舉妄動。
「鄭娟兒當年進行絕育手術，意外在別人的肚子裡留有一子，而那個孩子叫做海倫明娜，也就是你收留的勞倫斯女士。鄭緯只知道絕育一事，卻不曉得地下醫生的秘密買賣，如果你願意將鄭娟兒的孫女交給鄭緯，你仍然擁有柯亨公司，也贏得了戰爭。」
柯亨終於轉過頭來看著瓦倫泰，臉上的表情除了震驚，還有興致，「如果你說的屬實......」
「想像一下，延平府裡的完美內應？拯救蒼生的聖女？甚至......史上第一位女王？你可以省下大把金錢和軍事資源，也許還能掌握芝龍部隊的控制權。」瓦倫泰的說話語氣就像一條蛇，甚至比蛇更誘人。
「商人永遠不說不。」柯亨的指頭敲了敲桌面，突然蔑視地看著瓦倫泰，「但我也不會完全採信將死之人的話術，特別是死人的大公無私。如果你能撐到天亮，你將看見我的旗子在延平府升起，或用你的頭為和平協議祭旗。」
柯亨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辦公室，頓時一陣沉默，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還有子彈蓄勢待發的緊張氣息。
「無論如何你都死定了。」艾德沃終於按捺不住，冒著被槍斃的風險怒罵，「幫助柯亨對你有什麼意義？」
瓦倫泰閉上眼睛休息，沒有回話，呼吸漸漸濃濁。
艾德沃開始思考該如何扳倒後面的看守保全，現在是唯一的機會，而且只能倚賴自己的機智和反應，以及大量的運氣。
經過幾次的反覆吸吐，艾德沃終於下定決心要起身反抗，沒想到後方同時傳來其他的腳步聲，比柯亨的步伐更加緩慢沉重。
「我的答案來了。」瓦倫泰突然開口說道，嘴角掛起一抹微笑。
一聲悶響，持槍保全癱軟倒在兩人中間，濺起的血水宛如破碎的玫瑰花瓣，凋零在艾德沃的衣服布料上。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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