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校園當中,有一位男子漫步著。
他走入教室、進去禮堂,看遍了整個校園。對高中將畢業的他來說,這個地方改變甚多,已經不再熟悉。
兩三個小時過去,有點疲憊的他坐在司令台上,雙腳晃啊晃的,回憶著與同學同樂的景象。
在他眼前,有兩組人分別坐在操場上。左邊是五個女生在開心地聊著天,談論同學怎麼那麼白目;而右邊則是有數個男生與零星的女生在追跑,看起來玩得挺快樂。
他看著看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妳在看什麼?」
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他轉頭過去,微笑立即消失。
在他身後的是三個女生,她們圍成圈圈,也一樣在聊天。而其中一名女生正猛盯著他看,彷彿他就在當時一樣。
那個女生指著他,轉頭向另外兩人說:「那邊不知道哪時候多了一個東西啊,沒看到嗎?」
「蛤?」那兩人皺著眉頭,一臉疑惑的看往男子的方向。「妳瘋啦?」
「什麼我瘋了!我兩個禮拜……」女生嘆了口氣,把頭轉回男子那邊。「你是?」
「我是——」男子停下來,想了些事情,接著說:「我是白幸辜。」
「白幸辜?真是奇怪的名子。」
那兩人先後站了起來並走離了女生,在後的那個說:「蓉那我們先走囉,妳先跟他聊。」
「嗯,抱歉啦。」
男子見狀,問了那位被稱作蓉的女生:「妳常常能看到像我這樣莫名其妙就出現的人嗎?」
「對喔!」蓉從背後拿出了筆記本與鉛筆,「每次出現我都會畫下你們,你們長的樣子常常都超出我的想像。」
男子笑了一下。「那給妳畫吧,我不太會聊天也不太喜歡。」
「好耶!我喜歡乾脆的……」蓉遲疑了一下,慢慢地說出:「是人嗎?」
「是喔,雖然我不確定妳看我是怎樣,但我是活生生的人。」
「是嗎?」蓉歪了一下頭。「隨便啦!那我要開始畫囉,會有點慢,你忍耐一下喔。」
「嗯。」男子盤起腿,接著便一動也不動。
「腳麻掉了,可以換一下姿勢嗎?」
「不行!」林欣蓉有點大聲地說:「剛剛你就應該選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啊,而且才過十分鐘欸,我才剛抓好形而已。」
「好吧。」我無奈地回應她。
「我會盡量快一點。」說完,她又開始動起手來。
國中的時候,我經常偷看她畫畫,她畫畫時總會不自覺的咬住下唇,讓我覺得非常可愛。
而眼前的她也是。
我看著看著,有種感覺漸漸湧出。我想也沒想到,我會以這樣的形式再看見這樣的她,就算不是真的,也足夠填滿兩年來漸漸空下的心了。
「要不是妳,我也不會想畫畫。」
她沒有回應,似乎是沒有聽見吧。
那時候我想和她聊天,卻不知道該聊些什麼。音樂我們都聽的不多,一下子就講完,而她又不玩遊戲,於是我就嘗試了畫畫。
為了找話題而接觸,加上我又是懶得努力的人,想當然畫得不好看進步也緩慢。不過與畫技相反,我們間的友誼則是快速加深,慢慢地她開始會找我聊些心事。
正當我認為一切順利的時候,我搞砸了。
「好了!」她將筆記本蓋起來,站起來伸了伸懶腰。
「這麼快?」我驚訝地問。
「你在說什麼?已經過了一小時半了欸。」她彎下腰拾起筆將它放進口袋。「作為答謝,你能要求我一件事情,不過我會看情況拒絕。」
「那……」過濾腦中閃過的數萬個想法,最後我選擇了這個。「可以和我——」
突然一陣強風吹來,打斷了我的話。
「你說什麼?」她一邊整理被吹亂的短髮,一邊說著。
「可以……可以和我握手嗎?」
「好啊!」她笑了笑,並伸出了手。「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手在哪就是了。」
在我的記憶中,她的手掌摸起來有種特別的觸感,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總之,我挺喜歡那種感覺的。
我閉上了眼,慢慢握住她的手。
變了。
「嗨?」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出現,嚇得我趕緊睜開眼。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位漂亮的女子,她看起來很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是誰。
「我看你一個人在這裡閉著眼伸出手,就握上去了。」那位女子鬆開了手。「有打擾到嗎?」
「啊!」我的大叫把那位女子嚇了一跳。「妳是林欣蓉?」
「嗯,放假了就回來看一下。好久不見,過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滿爛的,但還算開心。妳呢?」
她低下了頭,過了一段時間才回:「還可以啦。」
「是嗎?」
接著我們便安靜下來,彼此一動也不動,像是兩根木頭一樣。要不是有她那被風吹動的酒紅色長裙,我真的會以為時間被誰給止住了。
老實說,我有好多個問題想問,可是卻都堵在了喉頭。
「風好像會慢慢變大,妳先回去吧?」
「嗯……」她把貼在頰上的髮絲勾到耳後,勉強提起了嘴角。「那陳林東,我們有機會再見吧?」
還沒等到我的回覆,她就先走了。
鞋跟敲擊地板的聲音慢慢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我站在司令台上看著她的背影,隱隱覺得心破了一個洞,填滿在其中的什麼又流逝而去了。
寒假第一天,我回到了國中,在那裡,我第一次覺得妳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