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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8-02-23 20:38

[達人專欄] 《孤單的世界》其二/第一章:星火熠熠在幽谷(2)

作者:Hsin


  隔天醒來的時候,沒有見著艾因斯的蹤影。房裡嗅得到日光的氣味,還有一股淡淡的洛橘草香。我揉揉眼睛,從窗外的光影變化判斷已經是日上三竿,空蕩蕩的房裡只有我一個人呼吸的聲音。一個人。一陣莫名的恐慌忽然襲上來。

  又只剩我一個人。

  我急急翻身下床,這才發現艾因斯的旅行袋還靜靜倚在桌腳,桌上整齊地放置著一疊衣物,旁邊有一杯米白色的飲品和一籃切片的裸麥麵包。我光著腳丫踩著木質地板,一股寒意竄上,我縮縮腳,瞥見床邊擺著一雙棉質拖鞋。我輕巧穿上,踏著暖暖的腳丫走到桌邊,低頭看見一張紙條,上面字跡娟秀,寫著:

  乾淨衣服。早餐。我在一樓。

  是艾因斯留的?我不由自主鬆了口氣。想想也是,他應該醒很久了吧?看樣子大概是等得無聊,先去找巴沙他們了。

  那套摺疊整齊的衣物顯然是男性的尺寸,我換上後,多花了點時間反折袖口跟褲管,邊折邊想,待會得先去鎮上買些衣物跟必需品才行。將換下的衣服摺好後,我用房裡的水盆洗了洗臉,簡單塞了幾口麵包,將冷掉的豆漿一鼓作氣喝完,便急忙收拾好下樓去。

  已經過了用餐時間,旅館一樓的餐廳顯得稀稀落落的,我一眼就看見窩在最角落、孤身一人的艾因斯。什麼呀,一個人呆坐在那裡,像個傻子一樣。我不禁皺起眉來。他抬頭看見我,整張臉都亮起來。

  「妳醒了,安。」

  「早安,艾因斯。你怎麼一個人?我還以為你跟巴沙他們在一起。」我繞到長椅的另一側,和他並肩坐在能夠看見樓梯口的方位。

  「為什麼要跟他們在一起?」他睜大眼問。

  「呃,可以聊天?可以討論他們昨天發現了什麼線索?」

  「但妳還在睡覺。」

  「所以你在等我?」我詫異地問,一面用手搓搓兩邊手臂:「幹嘛不在房裡等?外面很冷欸。」而且還害我以為你不見了。這句話我沒說出來。

  他稍稍歪著頭看我。「我以為妳不喜歡我看妳睡覺。」

  「待⋯⋯待在房裡可以做其它事情!可以不要看我睡覺!」

  我下意識大聲回應,腦裡自動浮現他坐在床邊專注盯著我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很是彆扭。我聽見前方傳來憋笑的聲音,一扭頭,果然發現巴沙他們從樓梯口朝我們這桌走來。這對來自卡沃斯的雙生,今天皆是一身休閒裝扮,暗金色捲髮在腦後隨性紮成一束,相當快活地同我們打了招呼。

  「唷,茨薇,看樣子妳恢復得挺不錯的嘛!你們打算在房裡做什麼?」巴沙邊調侃邊順手拉開我們對面的長椅,和妹妹一同坐下。「哎,別這麼兇巴巴地瞪人!」

  「你們心情好像很好啊?發生什麼好事嗎?」我用手托著下巴問。

  他們倆相視一眼,很有默契地微笑起來。巴莎跟我們說起昨日在伏靈井旁探查的狀況時,巴沙招來服務員,點了壺熱茶祛寒,還特別要了四只茶杯。熱茶送上時,巴莎正好說到搜查的關鍵發現:那對不知去向的葛瓦特學者,很有可能是以假身份在施涅鎮活動。因為屋裡堆積成山的文件,幾乎全數由卡沃斯語寫成,另外少部分與居民的訪談紀錄是辛鐸語,卻沒有發現任何葛瓦特語的資料。

  「有什麼理由非得掩飾真實來歷不可?」我百思不得其解。

  「疑點不只這個,更有意思的是文件的內容。」巴莎興致高昂地接著說。「之前居民提起的訪談主題,是關於戰爭舊址對吧?那些文件的確翔實記錄了近幾十年間的古蹟修繕工程、地景變化,還有經濟景況,然而這些卻不是真正的重點。」

  「真正的重點?什麼意思?」

  巴沙啜了口熱茶,一不小心燙了嘴,巴莎雖然一臉受不了,卻還是順手喚起元素來。巴沙吐著舌頭,仍是直搗核心:「他們在調查過去十年間,這個沿海地帶是否有卡沃斯國民出沒的蹤跡。如果有,是誰?目的是什麼?停留時間是多久?」

  我一時之間無語,抱著期待看向艾因斯,只見他低頭沈思著。

  「聽起來像是在尋人。」

  「⋯⋯我還以為你會有更厲害的答案耶。」

  「嗯,有。」

  原來十年前卡沃斯帝國內亂方興,艾因斯正好旅經皇城,聽聞王儲派系鬥爭的結果,最終逼走了原本聲勢最盛的年輕繼承者。出乎意料的發展使得舉國陷入恐慌,關於這對年輕繼承者的下落,謠言四起,甚囂塵上。有傳聞他們一逃出皇城,早被殘忍殺害;也有傳聞他們誤入灰霧山谷,永恆迷失在帝國的足踝;其中傳得最為沸沸揚揚的版本,即是他們翻越巴瑞爾山脈,一路向南,奔往施涅山脈延伸至大海的鞋跟——遙遠的南方大陸沿海,閃閃發光的金色沙灘。

  我聽得入神,杯裡的茶水早已涼去。我察覺就連巴沙他們也凝神細聽,彷彿勾起了遙遠而不願觸及的回憶,臉上的神情都染上了當時出逃的陰影。我理了理思緒,試圖總結目前得到的資訊。

  「所以你懷疑這對搬來施涅鎮的姐弟,真正目的是要找回失蹤的繼承者?」

  「為了避開其他王儲的耳目,這能解釋他們隱匿身份的原因。」

  沈默又籠罩下來,半晌,巴莎才叩地一聲將杯子放上桌,打氣似的拍拍巴沙的肩膀:「托茨威的福,好像又離真相更近一步了。原本昨天能調查到那些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沒想到他們竟然有可能是來找繼承者的。哇,事情變複雜了呢。」

  「還真的是出乎意料之外啊。」巴沙苦笑道,仰頭乾掉杯中的冷茶。

  原本只是出於好奇,想要釐清施涅鎮停止下雪的異狀,意外得知此事可能跟同出於卡沃斯的雙生有關,沒想到竟有可能牽扯到王室的紛爭⋯⋯光想就覺得頭痛,我也能夠體諒他們忽然間意志消沈的原因。第一次見面時他們的談話,就隱約透露出對於自己國家的失望之情,或許他們並不想繼續深入調查也不一定。

  為了讓巴沙他們有時間消化這個衝擊,我和艾因斯表示要先去鎮上處理些瑣事,就先行離開。踏上街道,原本熙來攘往的人潮自動為我們讓出一條路,那些異樣的眼光與似有若無的排拒,我現在已經相當習慣。我們先是繞去買了兩套符合我尺寸的服裝,在經過武器店鋪的時候,我忍不住停下腳步來,細細觀賞架上陳列的弓。

  「妳射箭嗎?」

  艾因斯彎下身來,跟我一起凝視著一把做工精良的影木弓。

  「百發百中。」提起箭術,我驕傲地挺起胸膛。「請尊稱我為神射手。」

  「有慣用的武器嗎?」

  「當然有啊!是一把燭木弓,用了五年,順手得很。」

  說著說著,我向他作勢拉弦,瞇起單眼,看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指尖瞧,突然有些困窘,就把手收了回來,轉過頭繼續盯著那把影木弓。啊,真想念我的好夥伴。安送我那把燭木弓的時候,我開心得不得了,興沖沖練了整天的射術,結果過度操練,皮開肉綻,手過了整整一週才好。這把陪了我五年的夥伴,真的美極了,那時卻被我忘在船上。我嘆了口氣,起身要走,衣角卻被扯住。

  「不帶走嗎?」

  艾因斯仍彎著身,指著那把影木弓。我看了看弓,又看了看他,搖搖頭。

  「我已經有一把了。」

  「可是它現在不在妳身邊。」

  我咬著下唇,倔強道:「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靜默了一會兒,才站直身子,正要開口說話,忽聞一聲鈸響。我聞聲轉過身去,發現街的另一頭人聲喧鬧,一股慶典特有的歡騰在冷冽空氣中延燒開來。

  一群人抬著漆成雪白的雙人大轎,正浩浩蕩蕩往這個方向前進。定睛一瞧,我不禁嚇了一大跳。無論是抬轎的人,還是在轎前一字排開的隊伍,身上皆是奇裝異服,通體雪白。頭戴束髮高帽,身披寬鬆外袍,腳踩高底木屐,露出衣襟的四肢纏滿繃帶,脖子以上的臉部全撲滿厚粉。這支遊行隊伍,全身上下除了那一雙雙深色眼瞳,遍尋不著一絲其他色彩。

  隨著隊伍愈來愈近,我也逐漸能看清轎上的那一對盤坐身影。他們的裝扮不同於其他人:如瀑的長髮直瀉而下,不知用什麼顏料染成了雪的色彩;純白的髮絲落在花樣繁複的披肩上,披肩底下是樣式格外簡潔的緊身棉袍;寬大的束腰用銀絲線縫入密密麻麻的符號,糾結纏繞成古老的謎語。他們同樣面色雪白,但由於雙目緊閉的緣故,當真全然活成一對美麗至極的雪雕。

  我不知什麼時候牽住了艾因斯的手,眼前的景象詭異得令我昏眩。其實不消他提醒,我也已經大概猜到了。

  「是祈雪祭。」

  鏘鏘鏘!隊伍最前方敲鈸的那對雙生,一唱一和地吟誦起古老的語言。我傾聽片刻,認出這首作曲奇特的詩歌,好幾年前曾有旅人在洛洛亞的慶典演唱過。這支〈祈雪之歌〉發源自北方大陸,荒漠之巔,在那兒遊牧民族鳴笛高歌,逐水草而居。據傳數百年前,那片一向炙熱乾裂的沙漠,竟在一名流浪歌者的吟唱祝禱之中,飄飄然落起漫天大雪,雪地溫柔埋葬了大戰後的傷痕遍野,也洗去大地鮮紅的眼淚。

  「旅人,你們從何處來?」

  一道清澈的嗓音響起,我愣愣地看向停駐在面前的白色大轎,那對雪雕似的雙生已然睜開雙眼,烏黑圓亮,目光炯炯。對我們發問的是盤坐在右的少女,她看上去相當年輕,大概只比我略年輕幾歲,口吻卻穩重成熟。

  「東北海嶼。」我不自覺脫口而出。「辛鐸遺落的心臟。」

  我感覺艾因斯被我緊牽著的手微微顫動。由於我們正在躲避政府的追捕,我情急之下竟將洛洛亞的名稱替換掉。我記得那本被我遺落在船上的手抄本裡,用以指稱重生的洛洛亞,彷彿弔念般地回憶過往那座埃羅城——「辛鐸遺落的心臟」,它這麼稱呼我們的島。

  「遺落的心臟⋯⋯」坐在左邊的少年喃喃覆誦。「可曾受過雪之眷顧?」

  我搖搖頭。「我們的島從不下雪。」

  「這樣嗎?」他雖顯失落,卻點頭致意:「請你們也為這座小鎮祝禱。」

  眼見轎子又將啟動,我不顧禮儀,連忙止住他們。不料左右兩側的護衛一股腦湧上,但似乎忌憚著我身上異於常人的氣息,只一字排開擋在眼前,卻沒有進一步動作。轎上少女舉起手,眾人猶豫地放下防備,只見她與另一半對視,點頭示意。

  「多有冒犯還請見諒。」她柔聲道。「我們是穆提熙,受引生使的命格指引被遴選為祈雪祭司。施涅鎮即將首次舉辦祈雪祭,這次單輪月上升的夜晚,歡迎你們參與祭典,來自辛鐸遺落心臟的旅人。」

  他們一齊朝我們頷首致意,遊行隊伍才又繼續行進。我長吁了一口氣,剛才瞬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讓我全身不由自主緊繃起來,只是這一放鬆,我才察覺一直以來是用多大的力道在捏著艾因斯的手。我正想抽開手,卻被他反手握住。

  「辛鐸遺落的心臟?」他沉聲問。「妳怎麼知道這個名稱?」

  「從書上看來的啊。別看我這樣,我偶爾也是會讀書的。欸!會痛啦。」

  「比戈是大——笨——蛋!」

  稚嫩的嗓音,加上施涅濃厚的方言口音,我一聽見就想起領我們來到鎮上的小女孩。還來不及細看聲音的來處,我就感覺被什麼東西擦撞了一下,一團小小的火紅的影子從我面前跑過,往鎮北郊的方向直奔而去。小比歌一邊哭喊著「大笨蛋!大笨蛋!」一邊用雙手胡亂抹著眼睛。看她這副模樣,我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妳這個小笨蛋,那邊是伏靈井,隨隨便便跑過去很危險的!

  誰知道這個小傢伙看起來腿短短的,飛奔起來要追上還真不容易。我很快就尾隨她到了井邊,卻到處找不著她的蹤影。我心下一凜,冷汗直冒,一步步走近井口。該不會掉下去了吧?這孩子跟另一半吵架,至於那麼想不開嗎?我將手搭上井緣,小心翼翼地朝水面望去,忽然背脊發涼,有誰無聲無息地接近了。

  我猛一回身,差點撞上艾因斯的胸膛。

  「安,我還沒問完⋯⋯」

  「艾因斯!可以不要這樣嚇人嗎?我心臟快跳出來了。」

  他欲言又止,忽然伸手拉住我,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前,他已順勢將我攏進懷裡,一個旋身撲倒在地。雖然瞬間應召而來的元素有效緩衝了著地的力道,但我還是清楚聽見他為了護著我而以背部著地的悶哼。

  因為被攬在懷裡著地,我現在整個人面朝下地壓在他身上。黑壓壓的烏雲不知何時遮掩了天光,整個井周邊散發著令人戰慄的氛圍。一股詭異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壓逼過來,某種濃稠得化不開的惡意,毫無預警地充斥整個空間。

  不留給我們任何喘息的餘裕,陰冷的風刃狂暴刮起,比那赫特港口最淒厲的海風還要兇上十數倍,直撲我們而來。我反射性地喚起元素,想構築出護身屏障,但是速度遠遠追不上風刃竄動,慌亂之中被削去了數根髮絲。髮絲飛散在空中還來不及落地,一波波凌厲的攻勢又接踵而來。艾因斯將手覆在我的後腦勺,護著我側身站起,我這才看見那飄浮在井面上的嬌小影子。

  「比歌!」我失聲叫道。

  她歪著頭,插著手懸浮在空中,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她臉上掛著笑,大大的眼睛裡卻流轉著不懷好意的光彩,火紅色的兩條辮子在灰濛濛的天空下,看起來像在熱烈燃燒。她充滿惡意地拉開笑容,原本四處流竄的風刃忽然像是吸了水的畫筆,將既黏又稠的陰冷氣息猛朝我們身上塗。這感覺非常難以形容,不小心觸碰到的地方像是沾上了夏日黏膩的汗,一股不祥的感受沾附上來甩也甩不開。

  我明白艾因斯為什麼遲遲沒有動作。突如其來的襲擊,居然是剛才哭奔離開的小比歌發動的,我一方面困惑,另一方面也狠不下心動手。這狀況絕對有問題。

  「為什麼攻擊我們?」艾因斯語調平淡,話語裡的溫度卻較平時更低了。

  女孩咬起拇指,偏著頭回應:「你們身上的氣味難聞。」

  「死小孩,沒禮貌。」我忍不住回嘴。

  殊不知聽見我說的話,她居然露出驚訝的神情,甚至連原本肆虐的詭譎畫筆都停下了動作:「大姐姐怎麼知道我死了?好厲害呀!」她飄浮在空中,雀躍地彈跳了一下。我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是幽靈?怎麼可能?她的身體⋯⋯

  「但是我還是討厭你們的味道。」她扮了個鬼臉,在空中翻滾了一下,調皮地擺出拉弓的姿勢。下一秒,由同樣一股詭譎的惡意凝結成的黑影,化作箭矢的形狀搭在弦上,眼見瞄準我的眉心就要發射過來。

  艾因斯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前,她顯然也嚇了一大跳,瞬間置換標靶,近距離朝他的心窩就是一箭。我訝異艾因斯不閃不避,甚至沒有任何元素聚攏的跡象,就這麼任由烏黑色的箭矢深深沒入體內。

  我傻掉,比歌傻掉,艾因斯本人倒是看不出來情緒,但他吐了口鮮血。

  顯然沒有料到如此輕易得手,比歌驚愕地凍結了動作,我遂趁她鬆懈的片刻,將方才凝聚到一半的威西塔召喚成形,那對半透明的魚類從身後朝比歌猛地一撞,將懸浮在半空的嬌小身軀撞離井口。我趁其不備,快狠準地朝她後頸劈了記手刀,她一瞬間便昏厥過去。我沒有時間檢查她的狀況,著急地攙扶住手捂著胸口的艾因斯,望著那根插在胸口看起來陰邪至極的箭矢,一時亂了方寸。

  「你是腳麻嗎?閃一下不會喔!對方箭在弦上還靠那麼近,找死嗎?」

  他少有表情變化的臉,因為痛楚而皺了起來,低聲呢喃:「幫我拔箭。」

  「別開玩笑!這箭插那麼深,一定要讓治療師處理才行。」

  何況根本近距離命中紅心啊!這會死人的吧?艾因斯已經從一代高人的形象,淪落到被四歲幽靈小鬼一箭斃命的妖道角了嗎?

  「這箭⋯⋯」他氣若游絲地擠出話來:「一般治療師處理不來。」

  「那怎麼辦?」我哭喪著臉,完全沒頭緒這箭上能有什麼特殊毒性。

  「幫我拔。元素它們會幫我的。」

  雖然我覺得他在唬弄我,但他說的其實不無道理。常人對我們兩個通常敬而遠之,我也不能確定這裡的治療師會不會接受這個麻煩的傷患。我將他攙扶至井邊,看著他額角滲出冷汗,黑髮淩亂貼在臉上,呼吸逐漸混濁,心一橫,提氣,手握實箭身,想盡可能用最俐落的方式取箭。正要動手的剎那,他忽然抓住我的手。

  我低頭看他。他目光渙散,看起來意識不清,但語調中卻帶有比以往還要堅定的意味:「遇見妳,我不想再輕易死去。」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句話遠比字面上的意思聽起來還要令人傷心。聽見關鍵字,我也不細究他這句話的真意,只是伸手撥了撥他汗濕的瀏海,輕聲說:「你這傢伙。就算沒有我,也不能隨便就死掉啊。」

  以前的我可能不曉得,但是現在徹底明白了,沒有另一半,獨自活在世界上,是件多麼辛苦的一件事。他一個人走了這麼長遠的旅途,實在沒有道理止步於此。更何況,我還有好多問題沒有得到答案,認識他才多久的時間,他當然還不可以死。

  我再度握緊箭身,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拔起。





(第一章 未完待續)


小後記:

其二開始每個章節的字愈來愈多了QQ
為了控制在七節以內,又要增添更多劇情,我快往生了~
回過頭來看,初版有很多地方的敘述真的都亂跳啊,一直flash back flash forward好暈!

祈雪祭的部分完全是新添的劇情,把舊版的角色做了一些改動,
安跟艾因斯手牽手去逛街的約會行程也是寫得很開心(大心)
後半章節整個大打結QwQ
週末來衝去萊比錫充個電,下週回來繼續研究跟寫小說!

謝謝大家的閱讀 <3
希望這個小節的資訊量不要太大,任何感想跟建議都可以提出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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