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來自普洛維頓斯的假情報
「原來如此，真是麻煩的能力呢……」
「梅庫西亞，怎麼回事？難道，樓下這個男人並非一般人嗎？」
身後的房門發出被敲擊的聲響，但對此絲毫沒有理會，反而伴隨似笑非笑語氣發出讚嘆的梅庫西亞說出的話使我提高警覺，在脫口而出疑問詞之際，意會到言詞中的可能含意。
如果樓下這名突然從駕駛座出現的男人，真的有意與我們為敵，那麼自然可以解釋梅庫西亞的話，正是說明對方已經展現出「某種異能」，重點是當下的我們都沒有察覺到，所以才會有恍然大悟般的讚嘆出現。
而且，既然是現在隨時施展「限定契約」結界的我們都無法察覺到的能力，也正好符合「麻煩的能力」這個說法，簡而言之，或許可能會在完全無法知覺當下就被痛下毒手。
立刻進入緊戒狀態的我趕緊環顧周遭，但卻沒發現任何異樣，而樓下的男人也沒有繼續做出任何動作，我如同被晾在一旁，獨自為是否為自己「能力不足才無法察覺」這答案產生疑慮，不過我似乎沒有充足的反應時間，因為梅庫西亞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我整個人因為巨大的吃驚失去行為能力。
身旁的嬌小少女，突然從袖口抽出一把有著黑色刀刃的短刀，接著反手握起就是往自己心臟一刺，在我連伸手碰到她身體的時間都沒有霎那。
「夠了，梅庫西亞小姐，算我輸了。」
欸？
「果然只有這種方式是最快判斷出對方是否存在敵意的做法，雖然我自然是有辦法可以避開就是，畢竟就算是身體的部位，我都可以利用『穢土擬造』做出，這一點倒是你沒有預料到的吧？當然，作為『結盟』的首要談判條件，我相信你也會替自己的能力做出解釋，不過我大概知道是運用什麼樣的原理就是。」
束手無策的絕望跟莫名其妙的感受同時衝擊腦袋，只是不同跟這群魔法師相遇以來，連環顛覆自身所知觀點或是突發狀況，這次反而使我心生莫名怒火，看著眼前近乎不可思議的荒唐畫面。
當然，我首先慶幸梅庫西亞沒有真的因為受到敵人能力的控制終結自己的生命，但此時也更讓我看清樓下男人的面貌，因為他不知道何時已經闖入了這個房間，在我們沒有察覺的當下。
而且，這名男人正摟著嬌小的梅庫西亞，同時緊握她舉起短刀的右手手腕。
這下至少我可以確定並且感謝，是這名不速之客阻止了梅庫西亞，只是從一開始就被晾在一旁的我當然是無法接受，這種先斬後奏的戲碼到底還要上演幾次？
「看得出來妳的同伴相當不悅，男朋友嗎？」
西裝男子放開了梅庫西亞，整理一下衣領退至沙發前，而我卻也在此同時舉起手來，立即對對方施展了大型「能力封印術」。
沒錯，這個需要詠唱咒語的大型魔法，在男人出現於樓下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念誦，而對方現在在此出現的瞬間，正好也讓我完成施咒準備。
而且我相信接下來他將因為出乎意料的情況而瞠目結舌，就讓我在憤怒之餘欣賞那樣的表情吧！
「你的男朋友對我很小心呢！似乎是我出現在樓下時就準備施咒了對吧？大型封印術的持續時間高達十分鐘或是以上之久，不過也足以讓我束手無策了。雖然我想說，這是徒勞無功的。」
男人在一邊說話同時，從我手中發出光芒的「沐月」咒文刺青瞬間展現出一個大型水藍色光暈，在下一秒將對方包圍，消失的餘光如同閃亮結晶散落一地，但是對方卻像知曉我一切魔法能力般胸有成足。
然而，讓我再次感到意外的是，此時在我身後出現跟這名男人一模一樣的氣息，只是……
「沒想到是這麼回事！」
在我查覺到異樣轉過頭去當下，果然看到一名跟西裝男長得如出一轍的男子。雖然從對方雙手插在口袋的動作，我猜測應該不存在任何敵意，不過也同時證實我的假設獲得正確的論證，在這時候我擴大了「能力封印術」的範圍，這自然是對方感到無比詫異的原因。
施咒結束後，我把這名能力者推開，看到自己預料中的狀況讓我感到欣喜，不過後腦杓隨即因為受到敲擊。
「好了，恩利，沒必要因為這樣感到生氣，真是的，果然是未成年的孩子啊……」我看到還舉著手刀的梅庫西亞無奈聳聳肩，嘆了口氣說道：「不過能力試探應該也過關了吧？無理的來訪者。」
「是啊是啊，這小子比我預料中還要有才能呢！話說是否該先讓門外的人知道是怎麼回事？記得我剛才有聽到敲門聲。」西裝男拿下帽子，抱歉般的摸著自己脖子，提醒剛才的插曲。
梅庫西亞看了我跟對方一眼，接著便走向門前開起門扉，然後恢復平淡表情指示我們先至一樓街道旁，表示不久後就會與我們會合。
並指出接下來應該是我們這些魔法師成員最難熬的時刻，身為此時團隊的主導者是無法從隔壁房間走開的，希望我可以先接待一下西裝男。
當然，我理解梅庫西亞這番話的含意，因為站在門後的正是尤尼斯特，她一臉痛苦的前來告知霍爾德先生妻女已經來到隔壁房內，接下來的情況自然是不言可喻，就如同當初我在機場見到父母的屍身一樣。
除了撕心裂肺的全身痛感，還有無法抑制的無聲吶喊與悲傷，那是見到心愛之人逝去當下，就連靈魂都會受到業火焚燒般的酷刑，而眼淚卻只是身體用來澆熄火焰的無力掙扎。
「原來不是男朋友啊……這確實是從美麗的梅庫西亞小姐身上發現的驚人秘密。」
「梅庫西亞已經是超過一百歲的人了喔！難道這一點你們事先沒調查清楚？」
西裝男在聽到我的說法後先是一楞，接著用僵硬的笑容準備繼續開口，不料卻被我率先打斷。
「在這之前，能先將你的能力解除嗎？我真的不習慣在街道這裡，還要受到樓上兩名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傀儡注視。」
我雙手交叉胸前沒好氣的看向剛才的房間陽台，果然那兩名西裝男的分身在看到我後隨即揮手，一股噁心感再次湧上我的胃，但也立刻察覺自己的愚蠢。
「恩利先生，你的魔法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解除呢……」
「算了，當我沒說！你這個人還真容易使人生氣。」
「不過恩利先生果然是擅長運用頭腦的魔法師，因為展開封印術半徑並不是在發現站在你身後的我當下，而是在那之前對吧？」
我斜眼看了一眼西裝男，不耐煩的回答對方的疑問，這當然是察覺對方能力瞬間做出的假設，讓我做出擴展封印術這個做法的原因。
「我得承認一開始看到在樓下的你時是完全不知道你的能力的，是後來聽到梅庫西亞的話到你出現當下，才做出了你的能力是『干預腦部跟支配精神面，間接影響外在感官受器』的特性，所以我猜測，你是在我們入住金窖，這段打開房門數次期間潛入我的房間的。
因為你的能力可以隱藏或釋放自己的氣息，加上因為是屬人類『精神層面感受當下，才會傳達給身體訊息繼而發現你的存在』這種先決條件下，所以就連開啟『限定契約』結界的我們，都沒辦法第一時間發現你。而梅庫西亞之所以感知得到，是她在除了契約結界中，另外還在我們每個人身上埋入感知系的穢土術法吧？所以，你最先打算襲擊的人應該是我，而非她本人。」
西裝男在聽到我給出的這些假設說法後，不斷誇張的拍掌，接著整個人坐到一旁的堆疊木箱上。
「既然你可以干涉人類的感官知覺，那麼自然也有如同梅庫西亞製造出分身的能力，不過，你的分身卻跟穢土人偶是完全不同的原理，簡單來講，現在在我眼前的這些傀儡根本不存在於現實世界，只是因為我的神經作用出現的幻覺。」
在我說出這些話後，原本還一起站在樓上的兩名討厭男人身影逐漸淡化，應該是我的術法已經耗盡時間的緣故。
當然，一旁的西裝男更是動作誇張的搖擺身體，用以誇耀我的洞察能力與判斷思考。
「所以有得出什麼結論嗎？」
「當然，你這名無法用運外在能力，善於干涉人類腦部認知的超能力者。」
西裝男子聽聞我的答案沒有更強烈的反應，因為這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接著我看到他擺出紳士的端正直立姿態，將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
「正確無誤。不好意思，遲來的自我介紹，我是西納特，後烏托邦世界的『普洛維頓斯』或又被稱為『光明會』的成員。」
「光……光明會？莫非是單純只有超能力者存在的團體吧？」
又是一個顛覆我世界觀的存在事實，倒不如說，是此刻二次反轉我對這個世界概念的真相，畢竟不久前我才從梅庫西亞他們口中得知，超能力者是不可能在這個世界生存的，他們勢必會在能力覺醒之時，就被艾米安趕盡殺絕。
然而，這個「光明會」組織，似乎不如我被說服的認知般，可以感受到這個團體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存在，這群超能力者也非一般會被艾米安追殺的普通異能者，我希望這名自稱為西納特，長著一張清秀臉孔，一頭金色短髮的年輕美男子可以給我一個清楚的答案。
「而我的能力也正如我的代號部門一樣，我命名它為『偽情報』。我隸屬普洛維頓斯的情報單位，自然是組織中最核心的單位之一，畢竟我們是於這個世界歷史上不能浮上檯面的存在，但諷刺的，我們卻自始自終操控著這個世界的一切，無論是過去的平行時間軸，或是恩利你目前獨一無二存在的『後烏托邦』。」
「操控歷史？你們竟然是這個世界的黑暗面？」
我感到不可思議的睜大雙眼，對於這令人驚愕又如同被無底黑暗壟罩的組織成員，我自內心升起警戒的響鈴，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打算再次施展魔法。
「恩利先生，你不要這麼害怕，剛才你不也判斷出我對你們沒有任何敵意了嗎？再說，對於擅長暗殺跟操控的我來說，從遠處施行魔法是否也太不公平？」
我看著舉起雙手無奈表示的男人，心中出現不快的情緒，因為剛才突然出現又下手的人到底又是誰？對我們而言就公平嗎？
「不過，恩利先生會這樣想自然也是有原因的，畢竟……」
我們「光明會」一開始的成立目的，的確就是為了獵殺魔法師而存在的。
「果然是這樣嗎？那我自然不可能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了！善於操控情報跟歷史的你們，自然更是對人心的掌控易如反掌，無論你們是否想要消滅我們還是合作，我都不能放任你在我們面前來去自如。」
「所以是打算先將我囚禁起來再審問嗎？這當然也是很有效又安全的做法，好吧！我對這點沒有異議。」
沒想到眼前的西裝男對我的作法沒有任何反對，雖然更可以證明來者並非不善，但謹慎行事的我還是決定再次施展封印術法，只是熟悉的痛處也再次從我後腦杓襲來。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人又會打起來。」
梅庫西亞一臉無可奈何的抬頭仰望跟我對上視線，只是這次出現在我面前的不是手刀，而是一把超過我身高的巨大鐮刀。
「梅……庫西亞，妳是認真的嗎？」
「我一直都很認真喔，恩利。」
梅庫西亞面無表情看著我，對我顫抖的語氣無動於衷，在這個時候我聽到西納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依然是那想搭訕少女的輕浮口吻，不過隨即被抬起腿的嬌小女子給踢飛，掉入被鐮刀預先砍出的空間裂縫中。
在這瞬間，我看到這名崇尚「自在行為」的女魔法師，只穿有白色布料的下半身，漂亮又毫無遮覽的映入我的眼中。
「眼睛都快掉出來了，你也想被我踢入異空間中嗎？」
「不……不是這樣的！梅庫西亞，妳好歹也穿條褲子吧？」
只見面無表情的少女收起鐮刀，接著嘆了口氣：「雖然對方是要來找我們結盟的，但聽到那理所當然要獵殺我們的說詞還是很讓人不愉快，所以我打算先把他送到其他『地方』先反省一下。」
妳的其他地方似乎也太遠了點？
「令人難受的橋段已經結束了，先進來吧，恩利。」
梅庫西亞一邊說道，隨即轉過身朝向旅館，而下一幕畫面卻讓我整個人因為過於震撼而無法動彈。
因為一名不該出現在那裡的人物，正用著熱淚盈眶的雙眼與情緒激動顫抖不已的臉龐緊盯我們，在對街的旅店門前。
「我大概都知道了……梅庫西亞。」少女的熱切眼神將我們捕捉在內，然後從咬牙切齒的口中，吐出令人無比吃驚的話語。
「我想加入你們，繼承父親的名號，成為下一任『金之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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