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他單單就只是坐著也足夠讓所有人窒息。
漂亮,本該用在女子身上的詞要用在他身上那是一點都不古怪,也沒有丁點唐突。他不過十歲的年紀就已經像個幽靈般妖艷,清冷空靈的氣質配上精緻的五官,唇紅齒白,還有那一身量身定做的高級綢緞,襯得他的膚色雪白……不管復習幾次,羋建國仍然無法習慣親兒子的美貌。
「阿珩,和你乾爹處好關係,對你不會有害處。」
最開始的時候,他不過就是隨口說的一句玩笑。到底是親兒子,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血親和那個所謂的「乾爹」單獨相處?畢竟,他可是很清楚那個「乾爹」會對他的兒子做什麼。
「就那和你一樣惡心的戀童癖?」少女模樣的女人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她抱著手,冷冷地看著父子倆,「虎毒不食子啊羋建國,你這是要把自己兒子往火坑裡面推嗎?」
「方芳,你不要得寸進尺!」
「難道我說錯了,那麼還請羋老爺賜教!」
他靜靜地看著開始爭吵的雙親,不勸阻不干涉。
他的父母,一見面就會吵架。
老爹傲,不願討好遷就、哄哄母親。
母親傲,不屑低聲下氣、三從四德。
話說兩人本來就沒有真感情,不過就是老爹從街坊那兒聽到母親天煞孤星,所以才重聘迎娶,因為老爹自己就是貪狼坐命,他想比比看誰的命比較硬。
結果誰都沒克死誰,就這樣鬧到兒子都已經出生還九歲大了。
雖說母親只是老爹的四姨太,但他們的關係鬧得非常僵,幾乎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而且一見面就巴不得掐死對方。事情會變成這樣,主要還是因為之前母親操刀砍過老爹的緣故。
多麼彪悍啊,他的母親。
明明,那個生下他的女人看起來那麼嬌小無害,可是一鉚足了勁就像個瘋婆子一樣恐怖,曾經把想要打壓自己的大夫人給嚇得那是對她敬而遠之,有多遠避多遠的。
沒人治的了她,沒人。
「別聽你那頭髮長見識短的媽胡說。」老爹和母親吵完架,心情猶如跌倒了穀底一樣糟糕,他哼了一口氣,像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氣鼓鼓的,「和你幹爹相處好,總是好的。」
他的回答,往往就只有一個好字。
出生在這個家庭,剝奪了他拒絕的選擇。他無能改變自己生活的環境,只好順從。
所以當那個被他叫做「幹爹」的男人解開他的衣服、大手在他赤裸的身上遊走的時候,他才明白恐懼和害怕;當那些女孩子的衣服被穿到身上的時候,他才懂得驚懼不安。
然後,他第一次理解到母親說的噁心是什麼意思。
忍住想要吐的衝動,還有強烈的反胃感,他默默接受了男人的欲望。他告訴自己、催眠自己:沒事的、熬過去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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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他,並不知道世間有一見鍾情這個詞。只是偶然看見了一抹倩影,接著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就在不遠的臺階上,身著華貴的小女孩坐在那兒,她哭紅了鼻子,不停揉著感覺幹澀的眼睛,楚楚可憐的模樣誰看了都會心疼。
見狀,他趕緊跑回自己的住舍拿出件保暖的毯子披在她身上。
情竇初開的男孩,沒認出眼前的小孩和他同性。他好奇地打量小孩精緻好看的小臉蛋,心想:這小孩生得真好看,大大的眼睛不像一般人普通的黑色或棕褐色,是有點兒藍的深黑,好像大海的顏色。他看得出神、看得著迷,看著對方的臉蛋稍微恢復了血色,而自己挨著冷風,凍得直發抖,卻還傻傻盯著小孩的臉看,不想輕易離開。
終於,他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小孩的頭,像是安慰一樣,輕輕地。有時候手指碰到了小孩的臉,有點凍僵的手上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可是他僅僅只是這樣做就開始覺得害臊。
第一次,他發現觸碰一個人是會讓自己心癢癢的事情。
小孩下意識蹭了蹭擱在腦袋上的手,低低的抽泣聲也慢慢平穩下來,也不流淚了。
小哭包——男孩在心裏偷偷給對方取了外號。
「你不會說話嗎?」
奶聲奶氣的童音發出疑問,稚嫩的嗓音這般純淨美好,害他想都沒想就點頭了,然後便聽見那小孩嘟囔了句「那也好」。
好?
什麼好?
依然憂鬱的小孩再也不說什麼。
他突然想起自己口袋裏還有一顆在羋家做僕被獎勵的糖果,立刻把糖果掏出來,一看還完好無缺的,馬上松了口氣。他把被豔麗色彩包裝的糖果在小孩眼前晃了晃,企圖吸引他的注意力。
這糖果是洋人的東西,就像他們這裏的桂花糕一樣,甜甜的,他之前嘗過一顆,橘子口味的,非常不錯。
「給我嗎?」小孩拿過包裝廉價的小糖果,捧在手心裏,「謝謝……母親也說過的,嘴巴裏甜甜的話身體就不會痛了。」
把糖果吃進嘴裏後,白玉無瑕的臉上迅速綻放出笑容。
「你知道嗎?母親說會蛀牙所以一直不肯我吃甜食,我從小到大就沒吃過幾個甜的,兄弟們吃的甜食總是沒有我那一份。」小孩含著糖口齒不清地傾訴,嘴裏的糖讓他的臉頰鼓起一塊。
真可愛。
他想,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能夠無視這張笑靨。
天真無邪,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