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風吼丘】
正面對決吧!一股烈火在心中熊熊燃燒,令她感到熱血沸騰。來瞧瞧究竟是北邊的銀髮人比較厲害,還是南邊的。
白菫的手指掠過筒口的箭羽,透過箭羽的紋路分辨自己剩餘的武器種類,腦中轉著如何將有限的資源做最大化的利用,如何在最壞的打算之中脫身……在她盤算著一切之時,第三隻黑背鳶從南方飛來,在空中發出一聲破穿層層風吼的長嗥。
「阿姨……」恆恩怯怯地抬起頭,對她說,「是不是又要殺人了?」
女獵人露出不帶任何感情的笑容,舉弓,瞄準,放矢。
黑背鳶的慘叫聲劃破狂風。
中箭鳶影在盲白的天光中失衡,墜入側翼山林,幾乎就在同時,西方天空出現了一簇黑影。
方才那只箭矢,無疑是自曝所在,也等同宣戰。
一整群黑背鳶筆直地朝著他們而來,刺耳的嘶聲尖嗥傳遍長空,像鎖定獵物一樣在兩人的正上方盤旋。
白菫站定原地,扣箭在弦,讓恆恩藏在她袍子下,她感受到孩子在顫抖。
「不必害怕,小鬼。」她定定地說,「我們會活下來,就像昨天一樣。」
「不,不是的,阿姨……」恆恩瑟縮,「恆恩不希望有任何人受傷,或是……死掉。」
「喔,這種天真想法,你還是將它留在床邊故事吧。」白菫淺笑,但,哪個床邊故事會有殺人情節?她繼續說,「你們心族人歌頌的愛之國度,終究只是婦人之仁,是夢中之夢。而你既離開永愛廷,就該勇於面對真實世界。」
恆恩搖搖頭。
「你會接受的,」她告訴孩子,「你已經在學習接受。」
噠噠馬蹄聲從風吼丘的四面八方逼近,敵人的身影穿梭在森林中,粗估有二十個人以上,他們已經被包圍了,只要任何人敢踏出森林,站在制高點的她會在一瞬間送他一箭,但對方不是笨蛋,他們遲遲沒有現身,謹慎地潛伏在林影之中。
白菫感到騎士們的視線從四處投射而來,但若對方同時放箭,他們插翅也難飛,身旁毫無遮蔽物,可說是絕對的劣勢,但並非絕望,雙方尚在試探彼此,她還有時間可以思考對策。
然而酷暑加劇困境,汗水從額頭淌流而下,令她必須耗費比平時更多心力去注意四周。
北側樹林緩緩走出一道人影,白菫立刻舉弓瞄準,暑氣造成的暈眩讓她一時無法聚焦,花了幾秒才看清,那是個年輕卻滿臉刺青的高挑女子,其中一只眼睛纏著黑布,穿著鹿皮斗篷與輕甲。
獨眼女子毫不畏懼地走出森林,狂風吹起她的銀髮,她止步於山丘的裸岩下方,其中一隻黑背鳶從天而降,停在她的手臂上,她從容地摸摸牠,然後才抬頭望看白菫。
「嘿大姊!要不要下來跟妹妹談談!」獨眼女子露出親切的笑容。
「不了!姊趕時間!」白菫喊了回去,好像她們很熟一樣。
獨眼女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大姊再怎麼趕時間……也犯不著走那條『險路』吧?」
「這裡非常溫暖舒適,諸位何不上來體會體會?」白菫說。
獨眼女嘆笑一聲,像在嘲笑白菫的無知,她說,「難道大姊不知道風吼丘是火鳳的尾羽嗎?受寒虎眷愛的銀髮子民是無法安然地走在那條路上的。」
這女人說的恐怕是真的。
從她走上風吼丘以來,耳鳴、暈眩、視覺疲勞、炎熱與口渴,接踵而來的身心考驗持續地消磨著她的意志……然而身為孩子的恆恩卻絲毫沒有痛苦的感覺。白菫苦笑,慘況又變得更慘了,但還能再慘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