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某些計畫，開始超絕趕稿。
應該啦。
不過五章開始回收伏筆，我相當興奮呢。
應該，吧......
第五章 I. Alice (上)
＊
小時候，我很喜歡讀各種童話，其中，奧斯卡·王爾德的童話，從那時就特別喜歡。
由於對他的喜愛，我借用了他的全名：奧斯卡·芬葛·歐佛雷泰·威爾斯·王爾德，並把王爾德悄悄換成了愛麗絲。
但我的全名並不是如此，我也不是愛麗絲。
愛麗絲，不過是童話中不小心掉進兔子洞，墜入夢境的女孩子而已。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這點呢？因為是只過分重視別人未來能不能幸福的你，不會注意到這樣的細節吧，這對你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即便到了最後一刻，我也不會告訴你我真正的名字，可只要你和唯花回到了那裡，自然就會想起來了吧。
對你來說，我是愛麗絲？還是那裡的那個她呢？交由你去判斷吧。
只有一點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情感是貨真價實的，跟你相處過的這幾年對我來說也是真實。
儘管這是奢求，我渴望你會繼續記憶著我。
我不願意成為為待萌芽的戀情，而將尖刺刺進心臟的夜鶯。
所以我才會難過得不能自已，為童話那悲傷的結局痛哭。
我想要你明白……
是你，再度給予了我生命。
＊
在那只有一張床的房間裡，唯花正在熟睡著，衣物已經被愛麗絲換上了潔白的睡衣。
但從唯花不時痛苦摀住胸口、甚至發出了悲鳴聲來看，她睡得非常不安穩，撫摸著她那發燙的額頭，李津感到萬般不捨。
而且不時的，以唯花的胸口為正中心，彷彿開始活動起來的休火山，從她的身體噴發出了許多數量的烏鴉羽毛。
地板甚至被這帶有輕微的羽毛燒出一個一個坑洞，置身其中的李津卻一點都不感到害怕。
而且，還抓住其中一片羽毛，手指也沒因此化為灰燼。
為什麼──我能夠碰觸？
對於不久前發生的那一幕，李津還很有印象。
當下，雖然得知了愛麗絲也是怪物的真相，但對方卻立刻轉開了這沉重的話題。
掩嘴笑了起來，還夾起白嫩的大腿扭捏著。
「呼呼，雖然裸體早就被你看過了，再來個悶熱的密室play好像也不錯喔？」
「不是該來正經談談嗎！」
實際上有全裸又流滿汗的金髮美女站在眼前，空氣中似乎也飄散著桃色氣息。
但在李津因糟糕的想像分心時，青梅竹馬的表情卻又轉回正經。
「可惜我也沒那興致呢，還是得出去看看，不知道是怎樣的怪物？但外面已經變成一片煉獄了吧。」
「不會危險嗎？」
對於李津充滿擔憂的提問，愛麗絲露出冷淡的笑容。
「沒問題喔，變成紫斑蝶的時候我沒有實體，一般狀況下不會受傷的。」
「更何況，這是我創造的世界喔。」
愛麗絲所創造的世界？
那答案太超過常理──但李津隨即也意識到，既然愛麗絲也是怪物，必定就掌握著普通人沒有的某種異能。
「即便已經殘破不堪，在虎姑婆後，也被組織主動入侵了呢……」
不給李津詢問的機會，愛麗絲的身體再次崩解為紫斑蝶，飄散出點點帶著光芒的鱗粉。
如她所說，這些蝴蝶不具備實體，它們輕易就穿過了厚重的封鎖，消失在李津眼前。
到頭來，什麼都做不到呢。
在孤寂中屈膝而坐，李津憎恨自己的無力。
但這樣的自責只持續沒多久。
紫斑蝶再次回到密室，拼湊出的愛麗絲卻是一臉焦慮。
「李津，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忙！」
「我？」
李津還以為聽錯了。
別讓我再說一次，你現在沒有能力改變什麼。
唯花的那句話還刺激著他的內心，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無法參與怪物間的爭鬥，沒想到愛麗絲現在卻需要他的協助。
「只有你能做得到，我現在沒時間解釋，簡單來說唯花“失控了”。」
「外面的樂園已經被她的羽毛吞噬，你要做的事情很單純──到風暴的中央安撫她。」
換作是普通人的思維，很快就會意識到，這是多麼愚蠢的事情。
瘟疫醫生的能力是讓所有事物化為灰燼，只要離開這個安全地帶，可想而知就會瞬間喪生吧。
但李津並非畏懼死亡。
他當下所想的──是他並沒辦法順利到達唯花身邊。
畏懼自己的死亡，與害怕無法幫助它人死亡。
兩者的本質，天差地遠。
李津將心中恐懼的這件事，說了出口。
「我沒辦法的，我到不了唯花身旁。」
但愛麗絲卻溫柔笑了，為了讓李津安心而抓起他的手。
「不──確實只有你能辦得到喔，放心去吧。」
結果就是，他毫髮無傷穿過了烏鴉羽毛構成的致命風暴，並到達在地上蜷縮的唯花面前。
什麼樣的動作能給對方安全感？李津沒有思考太久，便主動抱起了唯花。
「烏……」
李津以為是唯花的哀鳴聲，但那個未說完的字詞背後卻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似乎感受到了重要之人的體溫，風暴便逐漸平息了，但唯花自那之後便一直沉睡不醒。
除了李津之前所在的那棟紀念品商店，環球影城幾乎整個被夷為平地，並再次籠罩於濃霧中。
「跟我走吧。」
在愛麗絲的帶領下，抱著唯花的李津果斷走入霧中。
這片濃霧，竟穿越了從中部到北部的距離。
濃霧散去，便回到了唯花的那棟白色方糖城堡，屋前的那幾株向日葵對著耀眼的星空。
＊
「唯花的狀況如何呢？」
將李津從思考中拉回現實的，正是在門邊倚靠著的愛麗絲。
當然也不是裸體的糟糕狀態了，如平常套著一件粉白色復古風無袖上衣和杏色的雪紡裙，將雙手輕放在背後。
沒有進入室內的原因，李津多少也猜想得到。
手中的羽毛自動崩散，他已意識到自己似乎並不普通。
……但遺憾的，還是什麼印象都沒有，回憶只有與愛麗絲一同成長，平淡而快樂的過去。
……真的，什麼都沒有？
將最近所做的許多惡夢放在一旁，李津先回答了愛麗絲。
「還是在昏迷中，而且身體狀況很明顯不太好，那一直冒出的羽毛妳也看到了吧。」
說話的同時，又有黑羽從唯花的胸口噴發、散落。
愛麗絲手放在下巴，思考的同時並喃喃自語著。
「果然撐到現在，也已經是極限了嗎……」
帶著某種覺悟的眼神閃過，愛麗絲面向了李津，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
「先讓唯花睡一下，我們出去談談吧。」
被愛麗絲帶領著在這棟房子裡前進，前頭傳來了她的聲音。
「該從哪邊說起呢──讓你一直發問也不行吧……」
雖然這麼說了，但李津還是有一點不願意相信。
「愛麗絲，妳真的是……」
不知道跨過了幾層的樓梯，金髮女孩在某間房前站定。
「當然。」
她輕聲推開了木門。
在那裡面的景象，讓李津瞪大眼睛。
不是預期的狹窄房間，門後竟是一片晴朗無雲的藍天、以及青翠的小山丘，山丘頂種著一顆綠樹，陰影隨著微風搖曳。
而屋外，明明還是盛夏的夜晚。
還有，這個地點他也有些印象。
「走這邊，你對這裡還有記憶嗎？」
他們進來的門口是在山坡的底部，愛麗絲逕自往上走，嗅著青草的味道、李津相當懷念。
「是以前跟你們家出門郊遊的地點吧。」
也就是記憶中的出遊，雖然當時山頭被一大片濃霧籠罩，到了目的地卻是意外的好天氣，他還記得大家在大樹前鋪好地毯，一起享用午餐的經驗。
「能被你一直記憶著，我很開心……」
愛麗絲的表情本來很開心，卻又變得有些暗沉。
「也不枉費我辛苦創造出的所有了，要重現與現實相符的每個細節並不是容易的事情，特別是你眼中呈現的世界。」
「……唉？」
爬到了坡頂，愛麗絲手伸向了面前的門把。
樹幹上，又有一道門。
但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門把沒有碰著而再轉身面對李津。
一開口，就是讓人驚訝的真實。
「我的能力──是捕夢與造夢。」
「莊周夢蝶，這則寓言你聽過吧？或許是我體內怪物的根源喔。」
在《齊物論》裡，莊子提出了一個哲學思考觀點。
他做了一場夢，夢到自己變成了蝴蝶，醒來後又變回人。
但事實上──究竟是蝴蝶夢到莊子？還是莊子夢到了蝴蝶？
人如何，又怎麼去理解所謂眼前的“真實”？
至少在這二十年間，李津就算多少有感到怪異……
他卻沒意識到，這全部只是一場夢而已。
如果都只是一場夢，那所謂的真實……
感受到難以置信的無力，就連面前的青梅竹馬都變得無法判斷真偽。
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虛假。
難道，連怪物也是嗎？就連對愛麗絲和唯花的心意都……
「李津，你愛我嗎？」
一時間無法接受這不可思議的事實，李津因此默不作聲，愛麗絲也閃過哀傷的笑容。
他才意識到，自己這一刻無知的反應，傷害了一位少女的心。
「也罷，我不需要答案喔。」
「但我確實很不安，還記得嗎？我最近一直一直在詢問你，你對過去記得了多少？」
「這僅是為了判斷，我所創造的回憶，你能不能真心接受，我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呢？時不時在質疑我自己。」
「而從“過去”到“現在”，你真的覺得幸福嗎？」
這個問題，因高燒而躺在病床的時候，愛麗絲也問過一次。
山丘的風微微吹過，拂起了她的髮絲、卻無法帶走金髮少女眼神裡的愁思。
「我……」
明明有一個明確的答案，想說的話語仍梗在喉頭裡出不來，李津憎恨自己的無力。
「我不是奧斯卡·芬葛·歐佛雷泰·威爾斯·愛麗絲，這只是借用王爾德的全名，就連愛麗絲這個名字，也僅為童話的那位女主角名字。」
「正如愛麗絲墜入了樹洞的夢境，在這扇門的後面，有“某一位”女孩的故事。」
話說到此，愛麗絲卻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反而是她在安慰李津。
「只是──如果你不願意接受的話，可以回頭喔，我和唯花都會原諒你的。」
「畢竟，這便是我們之所以對你這麼做的理由。」
語畢，愛麗絲便消失在木門另一端的黑暗，門扉再度關上。
該怎麼做……
雖然一度有過徬徨，李津在下決定時卻沒有太多猶豫。
想改變她們的命運，他必須更了解全部的真相。
「不會讓妳們獨自承擔……」
於是，這次換他打開木門，主動走入了那一段記憶中。
Maybe you will feel lost in your dreams
Don't be scared. It's al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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