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艷落˙花名何方之序:蝶月 花音
因為分離和失去的惡夢
讓我好痛苦
是你解放了我多年的孤獨
我這一生圖的沒有什麼
只是希望
能守候著你長大而已
過去,2010年3月、獨治區、留天一舍......
微弱的漣漪,映耀一夜晴明,盼夢湖邊......思念的人無聲佇立,那是愁容如往的雲褚芳纓姬,而湖岸西方的神木上,森咲放空的黃眸迎星望月,身為七戰美姬之一的她,也是留天一舍的首護者。
"今天是一個需要嘆息的日子"
"因為在戰鬥中又失去了朋友"
"年復一年 日復一日"
"我們努力的想習慣生離死別"
"最終才發現 那是對我來說"
"永遠都出乎預料的事情"
不曾告訴過人的心情,在沉默之下用戰鬥的義無反顧來表達。
一向厭惡出乎預料之事的森咲,死別......大概是她最不喜歡的吧?
輕嘆一息,森咲緩緩低頭,一向半帶慵懶的眸情,在此刻也多了數絲溫柔,因為她的懷裡......正睡著一名五歲的男孩......
"枕在右手臂上的他"
"正露出天真無邪的睡容"
"黑色外衣上的龍鱗逢線"
"車入了肩上的褐色皮革"
"這樣的存在"
"彷彿在向我提醒"
"這孩子的名字"
龍夜˙歲煙愁
被風輕晃的髮稍,亂了熟睡中的兩道黑眉,細細看著、歲煙愁的幼臉非常可愛,甚至說美麗也不為過。
白玉般的肌膚,比嬰兒最緊緻的地方還更加吹彈可破,配著深邃雙眼皮下的修長睫毛,他能在懷裡安穩呼吸,想必......是感覺到自己的懷抱跟體溫吧?而森咲也透過歲煙愁,沉浸在心跳透體的微溫鼓動下。
今天傍晚......歲煙愁才偷偷跑出界境,他一定很擔心吧?畢竟是不在乎進入險惡的獨治區,往正在跟審判者戰鬥的自己前來呢!
「你小小的身體裡,到底藏著怎樣的勇氣呢?」
輕撩歲煙愁的黑髮,這孩子的髮型是被別人整理的吧?長過臉龐的瀏海,有一部分是撩至右耳下和背後的長髮綁起,那旁分的髮型堆疊著空氣感,而這般鬆柔的觸覺,正被森咲一人獨佔著。
不過......歲煙愁的膚質觸感和容顏神韻之完美,很明顯不是普通人類,加上那微開的小嘴還噴灑出淡淡花香,他會和自己一樣,是在天啟之前就流有神族血統的存在嗎?
「當初黷威浩劫,是最後下凡的契機,可就我所知,相關力量的流入卻是聖天界下的神血四族,看來......有我和迭音一樣的存在,而且為數不少,可是這孩子對他的身世卻隻字不提。」
淺川瑞穗,做為歲煙愁的姊姊,這還是淺川家領養所致的,那於此之前呢?露易絲、鶇聖蹤、姬咲夜這幾位,森咲清楚不過,但歲煙愁似乎又和她們沒有關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又來自哪個血統?
算了......畢竟對方還小,一定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再說剛剛的自言自語,也讓歲煙愁醒了過來......
「唔?我、我睡著了嗎?」
略有迷糊的口音,黑色的眸緩啟一抹睡眼惺忪,映入了星夜微光的靜謐無聲,也映入了月下美人的笑靨注目。
童言入耳,森咲嘴角微勾,停留臉龐的手,只餘胴體溫香在寒風中搖曳......
「只有一下子喔。」
「是嗎......」
揉了揉眼睛,親密的情感早已讓歲煙愁慣了如今的撫抱,就如同森咲只讓自己獨享的溫柔般。
"天水映月人成對"
"裳沾夜露應花言"
"一曲別歌行不盡"
"風花獨留任清恬"
或許......是獨治區的頻繁死別讓人忘了安逸,每每靜下來,冷漠的森咲總是有那種時候,會埋怨花開花落的無情、會感嘆月走無常的陰晴圓缺;更會渴望那個能溫暖思念的季節。
與歲煙愁的邂逅,似乎補足了森咲不曾示人的軟弱感性,他那份只想待在重要之人身邊、不怕危險的勇氣,以及這樣做只是想支持對方的純粹想法,總讓森咲心中泛起一抹溫暖和感動。
畢竟,在輻射菌滿佈的獨治區,通訊範圍相當有限,如果不是靠界境的科技幫助,有許多消息是無法傳入其中的,森咲是因七戰美姬之身份,加上留天一舍與界境結盟,又處亞洲極東第一線,遂才常能與界境通訊。
然而,歲煙愁在得知這些消息後,就會傻傻的溜出戒備森嚴界境,妄想自己能跑過歐亞大陸來到森咲身邊,有好幾次......歲煙愁都為了見自己而差點喪命,若非被瑞穗和其他人發現,恐怕會有令人心碎的結果。
換言之,這孩子相當在意自己。
想到這裡,森咲對已經起身跨坐在她大腿上的歲煙愁又更有一抹窩心。
「吶,森咲姐姐。」凝望義姊的臉龐,歲煙愁輕聲呼喚著。
「怎麼啦?」
「為什麼妳每天晚上都會在這裡啊?」
「我在聆聽劍音啊。」
「劍......音?」
「是喔,這是為了讓自己的劍法更加精進的訓練。」
「那、我在這邊不會妨礙到妳嗎?」
「當然不會呀。」森咲環住了歲煙愁的雙肩。
「為什麼?」
「嗯......因為分離和失去的惡夢讓我好痛苦。」森咲突然把臉埋入歲煙愁胸前,並把人緊緊抱住。
「嗚哇!森、森咲姐姐?」
「是你解放了我的孤獨,我這一生圖的沒有什麼,只是希望......能守候著你長大而已。」
「畢、畢竟我也算是妳朋友吧,雖然年紀還很小。」
「呵呵,真是個小大人呢,但、你下次可不能這樣偷偷跑出界境喔。」鬆開了手,森咲用指尖捧逗歲煙愁的臉蛋,親密地對他竊竊私語。
「因為是森咲姐姐,所以......很擔心嘛。」歲煙愁露出害羞的笑容。
「真是的,這樣也不行啦!萬一受傷怎麼辦?」
「那......妳也得讓我知道妳在獨治區好不好才可以。」
相對擔心的言語,呼應了在意彼此的悸動,沒有回答的森咲露出欣慰笑容,緊緊把歲煙愁擁入懷裡,隨著那小小身軀的緊抱感傳來,兩人心跳相互共鳴,把夜風奏暖一抹幸福。
現在、2011年8月2日、哥吉拉二世與奧雷諾對上時,阿薩界境東方......
錯亂的日夜和四季,在失序的流動裡一顯奇幻,界境之外,碧奧蘭蒂從天而降,那風花並存的微光,讓她輕熟帶艷的美麗更添夢幻。
"櫻楓色 從何途"
"不忘歲月任季明"
"逐波何依"
"滾滾紅塵掀情愁"
"艷落紅顏下"
"花名何方"
黑色的和服沐風,獸花的紋圖輕動,碧奧蘭蒂雙足觸地瞬間,金色光點與花瓣四散,彷偌神姿而現,黑髮中參雜的紅,更呼應花辦之光,散落一幕夢幻......
「帝主叫我在地球待命,並且留意魔斯拉身邊女神的動向,嗯......果然還是要混到阿薩界境裡面嗎?」
「這裡的前身......是烏克蘭的聶伯城吧。」
凝望四周,城景早已頹敗,那些活著的......都往眼前遠在幾百公里外也能看見的阿薩界境了吧?
品嚐心中萌生的淡薄感嘆,碧奧蘭蒂緩緩邁步,紅眸裡寬廣的街道,正用罕無人跡訴說一抹歲月斑白。
即使如此,碧奧蘭蒂仍要被遠在百公里外、由界境所帶來的震撼取代感嘆......
「還真是雄偉啊,重生後從帝主那補充的知識和記憶,人類......是用G細胞和戴斯特洛伊亞的力量,輔以未來人的科技建造出這些的吧!那彷彿融入天色裡的浮空大陸和高塔,高過了地球的弧度,融在晨曦紅的天空和黑色的雲流裡,以及在空中金色的文字,地球......已經不像我當年認知的樣子了。」
遙想當年的獸形之身,白神英里加的記憶又如潮湧起,對比浮現腦海的景色,眼前存在如說是奇幻世界也完全不為過。
雖說是為了探查魔斯拉身邊的女神,可先前與夜姬一戰時,夜姬曾說三枝未希身在界境,並暗喻自己去見未希一面,或許能解開心中的迷惘。
「如果可以,我想低調的進去,那這樣一來,唔......」
低頭看了看,一條細緻的銀鍊正綁在穿著黑色腿襪的左腳踝上,此鍊一如左手和胸前最為突顯的水晶項鍊,皆散發出一股隱約的力量波動,僅管已經把彼岸˙罪花雙劍隱藏,細鍊透出的無形共鳴,仍是常人能感。
據帝相所言,三鍊除了胸前的造兵符,其餘皆為讓力量波動顯現的道具,好宣告自己的到來。雖說有護體僻毒之能,但也是對一般人類才有用,自己遠在此層級以上,所以手腳的項鍊除了能和自己相互感應存在以外,就屬無用的裝飾品了。
「把這些也藏起來吧。」
心思把定,女神力隨念動,三鍊同化光點消失。
突然......
「咦?那是?」
神情微凜,因為一公里外出現了動靜,此地位在界境邊緣,但仍算獨治區,即便相較其它處已安全許多,卻仍有遇見怪獸和活屍的風險。
碧奧蘭蒂之所以訝異,是因為在一公里外有人從巷口出現,並用有些笨拙的樣子朝自己跑來。
那人......是一位男孩,一位看起來才五到六歲的小男孩!而女神越人的目力,更可自遠距離看出男孩有著人類以上、彷彿天神之子般的完美。
「這裡怎麼會有那麼小的孩子?」
眨了眨眼,碧奧蘭蒂才想好好思考這問題,危機卻也一如獨治區之名號般,很日常的發生......
轟然一響,男孩左手邊的高樓炸出大量煙塵,一體高達十公尺的審判者高速撲下!其虎形之身和肩膀拖曳的兩對巨型劍刃,正是力量層級三的大形審判者˙猛鬥種。
猛鬥種在2001年12月被發現,其以靈活的姿態和高達七百公里的奔跑時速活躍在整個歐亞大陸,牠們的頭部與身體棘刺或體色皆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對人類極高的獵食性和攻擊性。
此種審判者的體形為大型的入門,雖不能吐出熱線,但能用揮動速度達到音速的劍刃配合強大的噬咬進行攻擊,加上爆發力和可抵擋雷射攻擊的肉體,是舊制武裝難纏的對手之一。
牆岩飛墮中,猛鬥種黑底橘紋的虎首陡張一口銳牙,男孩呆滯的表情還來不及反應,虎口已隨岩塊取命而至!
「啊!危險!」
聲出當下、人影瞬疾,抱起男孩的碧奧蘭蒂身形一扭,左腿逆時掃出,高打點的後旋踢擊中猛鬥種左面,此擊不僅使虎首凹陷,甚至連頭顱都被硬生踢斷,並瞬間打穿樓房飛至百公里外!
碧奧蘭蒂重生於帝相手下,貴位文擘的她,亦得帝相直接來自聖天界的血源,力量早不可同日而語!
就算是超越過往怪獸的猛鬥種,體內強大的生命能力也要就此潰滅。
「孩子,你沒事吧?」
確認審判者完全死亡,碧奧蘭蒂看著懷裡的人輕聲詢問,不過......從猛鬥種出現到自己將之解決,全程不過是半秒就結束的事情,對男孩來說,衝擊來的太大也太突然了。
「唔~」
大概還在驚嚇中吧,男孩仍緊閉著眼,那扮成女性也不為過的可愛容顏正共鳴碧奧蘭蒂迷網的心,只見女神嘴角勾出一抹舒心微笑,在將男孩輕輕放下後,碧奧蘭蒂將口氣放柔:「沒事了啦,剛剛嚇到你了對吧?來~睜開眼睛,已經沒事囉。」
微高的半氣音入耳,肩膀傳來一雙柔軟的手輕輕環繞,男孩被碧奧蘭蒂的溫柔所引領,終於緩緩睜開眼睛,一位將美麗與高貴集合成極致、使之直憾視丘的大姐姐,正蹲在他的面前。
而兩人的目光......也因此疊合,乍然......時間好像慢了下來......
和自己一樣深邃的雙眼皮,有的......是一雙水潤清純的美形黑眸,那蘊含當中的天真,卻藏著微弱但從不消失的堅定和勇氣,碧奧蘭蒂本有些黯淡的紅眸,似乎因此亮起了某種光芒。
"我在月下留戀一分寂寞"
"只因花落無豔"
"不在銀白思念一盞溫火"
"只因雪落無聲"
清秀的臉龐、悸動的眸情,男孩和女神相望的眸眼,正對映著臉頰微泛的兩抹溫紅,直到碧奧蘭蒂又對他展露笑顏,男孩才啟口......
「謝、謝謝妳,大姐姐......」
第一次被喚此稱謂,碧奧蘭蒂心中不禁泛起微癢,一股莫名的溫暖和揪心也填塞胸口,雖然心裡有很多問題,不過碧奧蘭蒂還是先這麼說:「這裡很危險啊,你從哪來的?你的家人呢?」
「我是從阿薩界境來的,家人......家人的話......」
一聞界境之名,碧奧蘭蒂心中已有盤算,自己剛剛救了男孩一命,或許可以利用他,好讓自己進入界境。
說回來,這孩子應該是偷跑出來的,如果是的話,他是用什麼方法?又為什麼可以從戒備森嚴的界境溜走呢?
但看男孩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碧奧蘭蒂開口輕應:「如果不方便說的話沒關係的,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龍夜歲煙愁,叫我歲煙愁就可以了,大姐姐的名字呢?」
「嗯......」
紅眸稍有沉思,因為碧奧蘭蒂四字代表什麼她再清楚不過,加上要前往界境尋找三枝未希,所以......她對歲煙愁這麼說......
「花音......我的名字,叫蝶月花音。」
不知是突發奇想還是一時感性,碧奧蘭蒂在歲煙愁面前順暢道出此名,較諸先前在六天造神之端一應帝相之問的名諱,自命蝶月花音的碧奧蘭蒂已再無迷惘。
曾經......有初生的三刻思考,說了要追隨帝相印證武道的承諾。
曾經......在見過泱泱人世後,說了要離開帝相追尋自我的預告。
現在,自己也更不後悔這些決定,也許......在那個久遠以後的也許,自己將會與帝相對立,但也許那一刻,能夠笑著和帝相分離吧?
想到這裡,花音面色有無奈和期盼的複雜,直到歲煙愁以不安的語氣打斷了思考......
「剛剛的事情,都是蝶月姐姐做的嗎?在一瞬間殺死怪獸救了我之類的?」
「嗯?啊、是啊。」從思緒裡被拉回現實的花音點了點頭。
「蝶月姐姐!妳、妳能帶我去我重要的人身邊嗎?!」歲煙愁突然激動起來,眼神也浮現不安與焦躁,這似乎就是他偷溜出來的原因。
「重要的人?」
「嗯!我聽說,我重要的人的居住地被怪獸攻擊了,我想去她的身邊!」
「這......」
「拜託妳~蝶月姐姐!妳也有重要的人吧?妳的身手這麼厲害,我求妳!再幫我一次。」
還來不及回答,花音的手已被人握住,歲煙愁盈淚的眼眶和微抿的雙唇讓花音不禁覺得,如果拒絕,恐怕會被心裡的罪惡感折磨很久吧。
「那,歲煙愁重要的人住在哪裡?」花音露出微笑。
「啊!謝謝妳!居住地是留天一舍,在錫霍特山脈上面!」
看歲煙愁的表情在一瞬間亮了起來,花音苦笑著將他抱起,同時腳跟輕惦,微光擴散間,人已來到數里高空。
「要往前飛了,抱緊我喔。」
「嗯!」
感覺到懷中之人的動作,花音一邊確認著方向。
地球的地理位置,在六天造神之端時,她也有透徹的補充,其實對花音這樣的高手來說,橫跨整個大陸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而已,但那是靠自身的速度而非瞬間移動,考量到歲煙愁的身體無法承受高速,花音力散周身,隔絕氣流阻動,同時運勁傳入歲煙愁體內,身形前傾之際,已在一分鐘內帶著歲煙愁來到錫霍特山脈!
可是......
迎接兩人的,卻是異變的冰雪煉獄!
「這......錫霍特山脈怎麼會......」
「哇!留、留天一舍呢?」
花音、歲煙愁兩人都張大了眼,因為錫霍特山脈已完全消失,連同對岸百公里遠的庫頁島,一切......像是發生了一場毀滅性的爆炸後,再被濃密的冰雪掩蓋。
眼前,是竄天的灰色冰風伴隨藍色極光盤繞,擴耀近一千公里的範圍,往內飛入的蝶月花音蹙眉以對,懷裡的歲煙愁則慌張起來。
「怎、怎麼辦啊?這是怪獸攻擊嗎?!」
「你冷靜一點,我想應該不是,周遭已經沒有別的力量,但......我感覺到風雪深處有一股劍意殘留,先往那邊去吧。」
出聲安撫,花音知道在右後方的遠處有極為強大的力量波動,那是正和奧雷諾與巴哈姆特戰鬥的帝相,而真正讓花音戰慄的,是風雪中殘存的微弱劍意,因其之深奧......遠越了一招千變萬化與歸無之境,甚至勝過先前的緋夜姬!
蝶月花音明白,若單論招式,自己絕非此劍意之對手,此時、歲煙愁的呼喊入耳......
「啊!蝶月姐姐妳看!」
「怎麼了?」
「我看到了!那是森咲姐姐的劍!」
「原來叫森咲嗎......」
呢喃的花音降低高度,歲煙愁手之所指,竟是劍意最為深濃之處,而其地冰紋以斷劍為中心呈現放射狀,並夾雜散亂深邃的刻痕,最驚人的......則是圍繞斷劍、被冰劍刺穿的審判者冰像。
「兩體半人馬和一體龍形,除了徹底死亡,肉體更化為真實之力的冰晶,好強的劍招,看來事件就是在此發生的。」
抱著歲煙愁緩緩落地,殘風冰霜......彷彿被凍結的時間,止在激戰的畫面,高近百公尺的冰像、銳利四散的劍痕,彷彿被永遠的保留,而感到歲煙愁的動作,花音將他放下,那在風雪中踉蹌的步伐,正不穩地跑向那口插入地面的斷劍之處......
「森咲姐姐!妳在嗎?森咲──」
心知森咲劍不離身,此刻斷劍孤立,人卻芳蹤杳然,歲煙愁在斷劍邊亂跑,微帶哽咽的懼怕,早已讓他年幼的身心飽受衝擊。
「森咲姐姐!」
「嗚嗚~妳在哪裡~」
風雪中......是歲煙愁以孤單為舞台的呼喚,得不到心中最在意的一絲回應,越是靠近、心中就越是懼怕,現場碎散的劍刃和四散的血跡,正訴說著當時的戰鬥有多慘烈,而歲煙愁更從眼角撇見一抹白紅......
那......是卡在冰層裡......一件染上大量鮮血的破碎白衣......一件在左肩處加了羽翼鎧飾的白衣......
歲煙愁錯愕的黑眸,立刻就認出了這件白衣的擁有者......
「這......這是森咲姐姐的衣服......」
斷劍、碎衣、血跡,三個不幸,加上歲煙愁得知留天一舍被審判者攻擊的消息,還有這劇變的地貌以及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冰雪,歲煙愁已然明白......自己和森咲之間,已如斷劍之名般,永遠......永別......
「嗚......森咲姐姐~嗚嗚~」
脆弱的哽咽......盈眶落下的溫熱瞬化冰晶,深深的絕望與孤獨......彷若此時無情的風雪不斷衝擊身心,令歲煙愁不斷發顫,只見那放任不安的害怕在臉上淌下淚痕......最終......成了無法壓抑的情感,徹底崩潰......
「森咲姐姐──」
放聲大哭,難忍的痛讓歲煙愁再也無法自己,曾經的幸福與快樂、曾經的悸動與溫暖,一切......在死別的孤獨下是那麼地鮮明......也那麼地空虛。
"我還不明白 這樣的絕望叫什麼"
"只能任由它 刺痛著心和胸口"
"如果珍貴的 非要死別才能夠刻骨"
"不管是誰 我都已經不想在乎"
"原來這樣 是來不及的愛情"
不斷奪眶的熱淚,加溫了歷歷在目的回憶,哭、哭的像初生的嬰兒,但聲音有不甘、有絕望、有恐懼、有憤恨、有心痛,義姊的離世......無情地把滄桑刻上六歲的幼弱之身......
"如果風雨是你我注定要走的路"
"我願意為你承受那些傷與痛"
"遙遠的天際還留著那時的承諾"
"但是我"
"不能為你遵守了"
失去的情感,好像沁身的冰寒無情,慢慢流動的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歲煙愁臉上的淚痕凍成了泛濫的痕跡,一旁的蝶月花音心中不禁一陣揪痛,強烈衝擊的感情;讓她緩緩走到歲煙愁面前,那雙闇紅的眼眸......此刻只有微熱的心疼......
「孩子......你很難過吧?」
半跪下來的花音用溫柔口吻詢問,輕捧歲煙愁臉頰的手暗帶溫暖真力撫觸,不僅將暖流送入體內,也融去他臉上凍結的淚痕,可那崩潰的哭嚎卻全然無應,凝望仍嚎啕大哭的歲煙愁,花音心生更多不捨,這實在不像怪獸會有的感情,即便轉生成了一位女神也是。
不過......心有疑惑的花音仍伸手把人抱入懷裡,因為她實在無法坐視一個孩子在眼前哭的一蹋糊塗,可是......
她並沒發現,此刻在心中增溫的情感,就是當初最想追尋的人性。
她更沒發現、自己現在比通曉人性的二世還不像怪獸,比自情殤醒悟的神前未更像一個人。
是柔情還是母性?二十二歲的少容並沒思考,把人按在自己柔碩乳房上的手,一心只想給予安慰和保護,那半露的胸部,正清楚的感受歲煙愁不斷流淌的熱淚,以及他痛失義姐......久久無法平息的悲痛。
「好了,不哭了,嗯?」
半氣音的哄調,花音閉上了眼,她微微低頭,右臉觸著歲煙愁的頭頂,左手輕輕拍撫那哭的發顫的身軀,右手則抱住歲煙愁瘦弱的腰身,也許......是超乎常人的肉體觸感幫了大忙吧,感覺懷裡的啜泣已慢慢平復,花音開口說話......
「我們第一次見面,很抱歉......我沒有辦法為你做什麼,可是你這樣折磨自己,那位森咲會很難過的吧?」
「那為什麼!為什麼森咲姐姐要死呢?!」從懷裡抬頭的歲煙愁問,但比起軟弱的哭泣,他更像帶著遭受背叛的傷慟。
「大概,是為了保護大家,所以留下來斷後吧......」花音弱弱的回答。
「只有保護了大家,卻忘了跟我的約定......明明說好會陪著我長大的,這樣算什麼?這樣算什麼!!」
「不要這樣想!森咲的心裡一定也覺得很對不起你的,所以......不要怪她......」
「嗚......」
「你還小,所以有些事在一時三刻之間會搞不懂,可是不要這樣想,好嗎?」
「......」
不再說話,歲煙愁埋首在花音懷裡,雙手緊抓著花音的衣襟一訴不甘......
風雪......慢慢地加劇了,逐漸迷茫的視線,讓人看不清自己的內心是否也逐漸麻木,冰寒中......蝶月花音仍緊抱著歲煙愁,但第一次......她感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敬已經離開的人與曾經的苦,
願傷痛的人得到解脫、
願悲傷的人得到微笑、
願自責的人得到釋懷、
願愧疚的人得到寬恕、
願真誠的人得到真愛、
敬妳曾告訴我的祈願、
總有一天我倆會在另一個世界再會。
勿忘這份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