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預定好像少一回，不過下一回就是這篇小說的最終回了呢。
第六章 II. 婚禮
在夢境結束前，還有一個地方想帶你們去看看。
李津很在意現實的情勢變化，不過愛麗絲想要他再等等，再一下吧、在夢境中渡過最後一個晚上，她這麼說道。
已經睡了一段時間，實際上也不差這麼一天，戰鬥後的裸身也換上一件白襯衫和牛仔褲，李津享受著夏日夕陽的暖溫，身體慵懶到想打個酣。
得知所謂的真實並不快樂後，更該珍惜這片刻的寧靜。
真不可思議，眼前的一切只是夢……
「……烏鴉，你跟愛麗絲姐姐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不過，自顧自哭泣完後的搭檔所提出的問題，意外的很尖銳。
李津瞇起眼睛繼續望著車窗外，真悠閒呀……
「你是不是想避開這個問題呢？」
出發前早就被換上潔白睡衣，還躺在大腿上的唯花以兇狠的眼神向上瞪著烏鴉。
雖然發生了那個這個什麼的，可對於李津來說，終歸也只有一句話。
「這一切，也只是夢境呀。」
「不管妳們帶給我多美好的記憶，醒來後我只能珍惜保存著，我不希望因此改變對現實的觀感。」
收回作為“李津”的感性，他以“烏鴉”的理性做出結論。
「
唯花，愛麗絲已經幫助我們夠多了，不能再麻煩她了。」
即便組織已經知道蝶還存活著，李津還是希望愛麗絲能找到別的方式繼續活下去。
然後，別跟他們再有所牽扯，從此不互相往來。
內心雖為此躁動著，但李津不想表現出來，烏鴉的燃燒不只在物理上毀滅眼前的事物、連情感都能吧，他總是如此想像著。
況且，有些不安的揣測也浮上心頭，對照於之前愛麗絲說過的話，李津好像察覺到什麼。
真相似乎還沒完全呈現。
不過對於烏鴉不打算把蝶一起帶走的決定，唯花已經相當生氣了。
「……如果你不帶著愛麗絲姐姐私奔，我也不跟烏鴉逃亡了喔！」
「妳的叛逆期也到了啊。」
李津不禁感慨，一開始唯花還很聽話的，不過終歸是國中年齡的小孩子，會做出不成熟的判斷。
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才像“人類”呀。
「什麼叛逆期！我才不明白烏鴉在想……」
但在看見男孩露出的表情，唯花才曉得自己的說法，多少也是傷害了烏鴉的心。
他只是無奈笑著，想裝做無事苦笑。
「唯花，我沒辦法呀，是我想要愛麗絲好好活下去的。」
「雖然我也想要妳當回普通的孩子，但妳的狀況比她嚴苛很多，或許我沒有排除過吧，如果無法成功的話，至少也要達成妳的心願──一起去尋找能夠長眠的地點。」
「烏鴉……」
唯花腦海裡確實勾勒過的，三人的逃亡，如果帶著愛麗絲姐姐的話，就算是逃亡生涯也會跟旅行一樣有趣吧。
但自己對烏鴉說過的願望，還有擺在眼前的嚴酷現實，在在暗示著他們的逃亡不一定能迎來好結局。
如此一來，就是拖了愛麗絲下水，也違背李津曾寄託於她的願望。
「我沒有責怪唯花的意思。不過，對於愛麗絲回到現實後的處理，這也是我唯一能表達謝意的方式吧，先讓她重回正常的生活，帶著她逃跑只能是最下策……」
就算如此，唯花還是想說些什麼。
「……但這不公平，你不愛愛麗絲姐姐嗎？還是你想當你們最初的相遇，和那二十多年的相處全都是假的呢？就算後面只是夢境……」
這次，換李津保持沉默。
不同於心情流動複雜的兩人，區間車緩緩到舊月台了。
連站名都沒有，小小的車站都是用木頭組成，充滿日治時代的懷舊風情。
大概是這一站吧？仔細看前面已經沒有鐵軌了，場景再次籠罩於一片白霧中，所以李津站起來，對著還有點沮喪的唯花出聲安慰。
「總之，這也只是我的想法。」
「可我也不清楚在我做夢的這段時間，現實發展到什麼狀況，也許愛麗絲已沒有安身之地了，到那個地步我們也只能帶著她逃跑了。」
「所以，還是有機會跟她一起旅行嗎？」
對於唯花天真的反問，李津只能再次苦笑，那哪會是“旅行”？
但他能夠明白，之前的逃亡生活對於還小的唯花來說是多大的負擔，甚至還因此倒下了，如果愛麗絲沒出現在他們面前，那時確實相當棘手……
牽起唯花的小手，走下列車的他們首先面對一個尷尬的難題──似乎沒有通過月台的門票。
另一手直覺往牛仔褲口袋摸去，李津突然想到一件事，雖然不重要還是趁這機會提出來。
「話說回來，妳們的感情變得真好。」
一開始愛麗絲出現時唯花還對她有些敵意，雖然到現在也過一段時間了，她們關係變好似乎很合理……
不過李津不知道兩女的感情已經好到某種程度，因為事情似乎還有些轉圜餘地，唯花心情轉好很多、笑咪咪得回應。
「
約好了要共事一夫。」
「……」
口袋裡摸到了一張紙，拿出來果然是火車票，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呢？
李津當作沒聽到這句，希望這只是聽錯了，愛麗絲沒有亂教。
＊
從濱海的木造火車車站出來後，眼前只有一條簡單的小徑，小徑兩側被草原覆蓋，道路末端銜接著一片白沙灘、以及在夕陽下閃耀的海面。
「真漂亮……」
同唯花的讚嘆，李津也覺得這夢境的造景很漂亮，但還有一個疑問得先解決──愛麗絲又跑去哪裡？
很快的，李津就發現在廣大草原的邊界上、也是在白沙灘前，不遠處佇立著一座純白教堂，屋頂的十字也染上夕陽的橘紅。
「或許愛麗絲就躲在那邊，我們去看看吧。」
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微冷海風，牽著唯花手的李津很快就到教堂前，小教堂的木扉關上，看不見內部。
試著去推動門扉，李津發現門沒有上鎖，葫蘆裡到底賣著什麼藥呢？猜不透的李津跟唯花互相點頭示意，共同推開了大門。
結果，出現在李津面前的景像，美麗得讓人屏息。
「等你們好久了。」
左右兩側是木長椅，在紅毯末端的映入李津眼簾的，是愛麗絲羞赧的微笑。
接著，是那一身漂亮的低胸婚紗，凸顯出新娘白裡透紅的肌膚與突出的身材。
且不同於傳統的白色婚紗，或許是採用她的象徵色吧、採取淺藍色調，不只落地的蓬裙裙襬、手上的蕾絲手套、婚紗的各處點綴著蝴蝶翅膀，彷彿會隨著她的轉動翩翩起舞。
在透光的落地五彩玻璃前，此刻的愛麗絲猶如一朵盛開的藍玫瑰，而那美麗只為最心愛的人綻放。
「好不好看呢？」
「很好看。」
「謝謝。」
對於直率的稱讚，愛麗絲臉更加羞紅了。
一直以來，虛構的青梅竹馬對他開過很多色色的玩笑。
李津倒是沒想過，這次的玩笑到了“人生”等級，非常嚴重。
「不是玩笑喔，烏鴉。」
被完美讀心了，愛麗絲氣鼓鼓說道。
「不信你問問唯花，很多女孩子的夢想是什麼？不就是跟親愛的人共結連理，穿上美美的婚紗？」
不過唯花卻意外沒什麼心情，也沒有回應愛麗絲。
為了掩飾自己心底那莫名的失落，甩開李津手的她發現角落有一架鋼琴，逕自跑了過去。
「婚禮沒有親友意外孤單呢……我幫你們彈奏一首鋼琴曲吧。」
愛麗絲無奈笑了，她知道唯花在想什麼，但現在時機還沒到。
「謝謝妳～那麼。」
她轉向李津那邊，伸出手。
「陪我體驗一場夢中的婚禮？可以嗎？」
一開始，李津是有些抗拒的，這明顯違背剛才對唯花說過的話。
如果兩人結婚了，就算只是一場夢，兩人的連結也將緊密到不願分離，即便這只為儀式上的，他也不想背叛愛麗絲的期待。
但如果他的某個預想是沒錯的──或許就能明白，愛麗絲在夢境的最後，還想這麼做的原因。
妳不想只是夜鶯嗎？愛麗絲。
她想悄悄改變的，是童話那過分的結局。
忍受著那哀傷可能性的焦躁，李津確認唯花沒有察覺到異狀，已將全身思緒投注於鋼琴彈奏中。
是卡農呀。
應該算很常見，但在這種美好的場合，這首鋼琴曲確實很適合。
雖然──因為彈奏者的關係，聽來好像流露出莫名的哀傷？
「我無法承諾給妳什麼……」
「……當然喔，陪我走過這最後一段路就好了。」
對於瞇著眼露出幸福笑容的愛麗絲，李津以緊握她的手做為回答。
站到台階上兩人對望著，相較於還沒完全進入狀況、甚至衣服還隨便穿的李津，愛麗絲的眼角則是被淚水濕潤著。
但相對於抒情的音樂和打扮美麗的新娘，李津卻相當尷尬。
……糟糕，下一步要幹嘛？
幸好，愛麗絲早就規劃好了。
「唯花，鋼琴曲可以先停止囉。」
卡農的旋律中斷後，面前的愛麗絲雙手交握、垂下睫毛的眼神看來有點難過。
「只有我們三人的婚禮雖然有點寂寞──還是讓我們交換結婚誓詞吧。」
結婚誓、誓詞！？
畢竟李津沒想過愛麗絲最後想做這件事，突然要生誓詞要講什麼？他知道自己對愛麗絲有很多複雜的情感，可是卻一言難盡，糟糕……
但愛麗絲只是欣賞著難得困窘的他，掩著嘴開心笑著。
「先讓我說吧，你準備一下給……」
悄悄得湊到，那後面的字句。
「咦……」
無視於驚訝的李津，愛麗絲比出了個噓的可愛動作。
唯花默默坐到最前排的木椅，愛麗絲含情脈脈注視著新郎，她的誓詞開始了。
「謝謝你，李津。」
儘管先前還很混亂，愛麗絲一開口後，李津也轉而認真傾聽。
畢竟，那是深入心底的感動告白。
「在那無數年的黑暗過後，是你將生命重新賜予我，讓我重新找回未來的色彩。」
「我謹記著你對我的指導、你對我的關懷，眷戀你那承受好多負擔的背影，我期望能與你一同分擔苦痛、一同分享幸福。」
愛麗絲姐姐……
雙手摀住發紅的鼻子，哽咽的唯花知道、她現在忌妒著蝶和烏鴉的關係。
可是，沒辦法呀──如果理解愛麗絲付出多少，就只會覺得自己的情感表現何其幼稚……
「或許──我已無法一輩子在你身邊，就算未來以不能預期的形式分離了，也能不再遺忘對方、等待重逢的一天。」
結婚誓詞結束後，眼角仍含著淚水的愛麗絲笑著說道。
「如何？不是色色的正經話，我偶爾也能說的喔。」
「是是──」
感受愛麗絲傳來的暖意，李津苦笑著撥掉她的淚水。
「然後，就是男方的誓詞呢。」
愛麗絲一邊說道，卻不是面向李津那邊。
反而走到台下，那第一排椅子前。
「我早感受到烏鴉的心意了，所以他要說明白的對象是妳喔，唯花。」
「……哎？」
不是愛麗絲和李津的，婚禮？
愛麗絲主動牽起唯花，在將她拉到台上的過程中，紫斑蝶圍繞著她的軀體。
轉眼間，原本那件睡衣已經沒了蹤影，而是蛻變成一件純白的低胸婚紗。
跟愛麗絲那件藍婚紗不同，正統的純白與隆重典雅的設計，穿在唯花身上倒是顯得可愛與神聖，幾隻紫斑蝶還在唯花頭上點出一朵百合花。
猶如墜入凡間的天使，不是那同名的怪物。
沒料到自己也成為“新娘之一”的唯花從焦慮轉為茫然，她本來還以為過去愛麗絲姐姐是開玩笑的。
沒想到她非常認真、非常認真！那驚愕足以讓她強調兩次。
「我沒有開玩笑喔，反正我們也不完全是人類，法律也不保護我們──所以我們幹嘛遵守中華民國法律？」
太有道理的！據理力爭！李津都想拍手讚嘆了。
「不過未成年的性行為，禁止。」
投向李津的眼神充滿不信任：「我想你沒有對唯花下手過吧？」
「妳是很虔誠的天主教徒吧，我當然沒有下手……」
李津忍不住吐槽，不過在這些之外──他確實有些話想跟唯花說清楚。
雖然被愛麗絲在後面推著，滿臉通紅的唯花還是別開頭，甚至以蕾絲手套的雙手遮住臉龐。
啊，烏鴉會說什麼……
我不是，只是妹妹的替代品嗎？
相對於心情亂糟糟的唯花，李津伸出雙手搭住她的肩膀。
「對不起，唯花。」
「啊……」
從手指細縫中窺見的，是搭檔那愧疚的表情。
「現在的我不太會感性表達，所以我盡量簡短說明。」
「最初，我確實把妳當作妹妹的替代品。」
……果然如此呢。
因為早就知道了，就算真從烏鴉口中得到答案了，唯花意外能平靜接受。
「我曾想將對於家人的缺憾，在妳身上彌補。」
不過，這之後李津的心聲，卻出現了差異。
「但──我後來漸漸理解到，妳跟李璇終究是不同的女孩子。」
「妳會彈鋼琴、妳喜歡吃牛肉咖哩、妳會任性跟我吵架，偶爾又跟我撒嬌……」
「妳有屬於自己的“心”，我漸漸意識到，正因為妳不是李璇，妳有自己的想法、並且以妳獨有的方式重視著我，我那空虛的心靈才重新充實吧。」
化身為烏鴉，成為討伐家人的無情獵人。
在那一成不變的，接近於對靈魂判處死刑的日常中，烏鴉早就把自己的心靈逼近末路，是靠著拯救愛麗絲等這些“自認正義”的行為，才能將他的心智維持在崩潰的邊緣。
如果說李津是重新給予愛麗絲生命的，無法取代之人。
那同樣的，對於李津來說，唯花也是讓他能從對妹妹的仇恨螺旋中脫身，賜予他生命的重要存在。
所以，就像愛麗絲給予了自己誓詞，他也必須給予唯花誓詞。
在這場夢境讓自己變得更加坦率後，李津才願意說出口。
「……所以我才想帶妳逃跑，逃離這莫名其妙的世界。」
本來也期待著，對於烏鴉來說天使是特別的存在，才會為她做這麼多。
不過唯花從沒想過，這句話會真正從他口中說出來。
李津捧起了她的手，以真摯的情感道出最後的心聲。
「雖然說過會跟妳尋找長眠的地點──但心聲並不是如此，找到一個沒有紛擾的地方，一起平靜的生活下去吧。」
「這是我想給妳的，真正的誓言。」
沒有提到對新娘的愛、對新娘的熱情。
即便如此──那也是充滿了感情與溫度，足以讓唯花感動到想哭出來的“結婚誓詞“
但為了忍受著快要爆發出的情感，唯花只能垂下頭、以冷淡的情感說道。
「蘿莉控……」
辛苦想半天只換得這糟糕的評價嗎！
不過對還剛要升國中的小女生說這話確實有點……現實上唯花的年齡也差不多在這邊吧，反正我們不算人類也沒問題吧？李津只能這麼想了……
唯花背後的愛麗絲因此竊笑著，組織的王牌獵人卻無法處理感情問題！在李津為尷尬的現況困窘時。
溫柔的觸感，突然襲了過來。
定睛一看，是唯花嬌小的身軀用力撲上來、緊緊抱住了他，下巴靠在肩頭上喜極而泣，滑落的淚水濕潤肩膀。
李津安詳瞇起眼睛，回抱住他此生“唯一”的“搭檔”。
想到了一個傳說。
雖然他們各自都有翅膀，但或許就像是比翼鳥。
天使與烏鴉，都不願對方失去翅膀，否則就無法在藍天飛翔。
站在不遠處，嘴角勾起的愛麗絲以慈祥的眼神守望著他們。
「這一切付出──不是也有改變了嗎？」
讓在逃亡中本還有些信任危機的他們，能夠真正相信彼此。
這樣的結局，就與《夜鶯與玫瑰》產生根本性的差異了呢，也不枉費夜鶯的犧牲。
以兩人都聽不到的音量，愛麗絲低語著。
「李津就給妳守護了喔，唯花。」
卡農的旋律應該耳熟能詳，這邊不放了。
不過想提一下婚禮的畫面構成，和部分婚紗的描述，有些是參考自紫社的アマツツミ
雖然這款我沒玩(逃
另外，提到夢中的婚禮，倒是有一首同名的知名鋼琴曲。
夢中的婚禮這段也是最初的大綱就有的環節，不過那時倒是沒預料到，“三人”的婚禮寫起來是多麼奇特XD，最初只有“兩人“呀。
但毫無疑問的，在李津至今的生命中，愛麗絲和唯花都有她們的不可取代性，所以在到達這段落前就構思成這樣的形式。
這回結束後估計就是結局了，雖然看的人不多QQ還是很感謝這些一路跟到現在的讀者！
網友提出的想法也傾聽了，一些更多創作《家教女學生是 “怪物”》的想法和設定，在結局後會考慮整理慢慢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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