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是在你接受安樂前一天寫的
坐在書桌前發了好久的呆
久到我以為時間會停下來
眼睛又痛又腫
可是我知道，無論心有多痛
也不比你身上的痛，對嗎？
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可是看見你的瞬間淚水總會潰堤
明明在那之前就答應好了，絕對不哭
我總是乖乖上課
這個星期卻只去上了一天課
但是你別擔心，長輩沒有責怪我
因為他們知道
我只是想陪你走完最後的路而已
還記得，十四年前剛出生的你
是那麼小、那麼可愛
但那樣的你卻被拋棄了
母親在狗群中選擇了你
把你裝進紙箱裡一路載回家
第一次見面
你睡得四腳朝天，我卻激動不已
年幼的我小心翼翼地碰觸你、擁抱你
我都記得，你記得嗎？
還有那天
我難過的哭泣，你靠在我懷裡，我們就那樣擁抱了好久好久
還有那天
天氣好冷，我們一起擠一條毛毯，我拿著鉛筆寫作業、你趴在我腿上盯著我
現在，視線中
好像還有你狂奔的身影
回到家，我仍然會下意識地看向你常睡的位置
可是那裡什麼也沒有
丟垃圾的時候，我習慣性地走到廚房丟
因為如果丟在客廳的垃圾桶，你總會趁我們不注意把垃圾咬得滿地都是
昨天我站在廚房，忽然意識到這個習慣已經不需要了
我喜歡捧起你的臉，我喜歡我們四目相交的瞬間
我喜歡親吻你的感覺
每當我吻你的眼角，你總會乖順的瞇起眼
當我打開筆電的那一刻，眼淚又不知不覺流下來
因為桌面的照片是兩年前的你
那麼健康、那麼溫柔
家人為了你的未來而爭吵
希望花錢救你，卻又不希望你繼續痛苦
我很猶豫，甚至不願做決定
直到昨天
我看你一邊掙扎一邊痛苦哀鳴的模樣
我選擇讓你走
長大以後，第一次哭得那麼用力
因為腦部長腫瘤
你看不見了
聽不見了
現在甚至連爬起來都做不到
原本安靜的你
在我們走近病床的那刻開始不停地哭泣
我只能一面哭、一面顫抖地安撫你
如果你能說話就好了
我就能知道你要的到底是什麼了
謝謝你，陪伴了我將近十五個年頭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謝謝你，給了我好多回憶
我愛你
很愛很愛你
可是對不起、對不起
讓你痛了這麼久，對不起
對不起
我愛你，卻救不了你
我會陪著你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或許我還是會哭
還沒說再見，我已經痛到不能自己
我的世界，都是黑的
這兩年，我走得跌跌撞撞
那些撕心裂肺的感覺總讓我窒息
那些我不想發生的、不想感受的
全都發生了
但失去你，是我最痛的一次經歷
老天讓你占據我的回憶十四年
卻又如此殘忍地將你帶走
我不知道，十四年的回憶可以在心上扎多深的根
但我知道，當你離去的那瞬間
連根拔起
我永遠都不會好了
好似把一生的淚都流盡了
好像一把利刃插進我胸膛
可是我知道
即使我傾盡所有，也無法換回你
胸腔的疼痛，奪去了我的呼吸
或許我最勇敢的時刻
就是慢慢看著你離我而去
我愛你、我愛你
我要怎麼做才能傳遞給你？
2018/4/18
「這是最後一次了」
當你在我懷中斷氣的瞬間
我的世界崩塌了
我抱著你逐漸冰冷的身體
失去理智的哭泣
卻沒有任何聲音
因為我害怕
你會走得不放心
你平靜祥和的睡臉
在我心中留下了難以抹滅的傷痕
可就算重來一次
我也會與你四目相交
直到你緩緩闔上眼
對不起，我愛你
下輩子，請讓我再愛你一次
2018/4/19
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