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課
我與卡尼斯他們會合後,東西也都挑好了,就一起往賣場收銀區去結帳。
在排隊途中,我的視線被卡尼斯他們的推車中、某樣東西給深深吸引住。
那東西看起來白白的、細細的、硬硬的,用小塑膠帶包裹著。
塑膠袋上寫著「寵物用潔牙骨」。
我以前去卡尼斯家裡可沒看過這東西。
雖然就算看到也不意外啦。
「你怎麼會買那個,」我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單純:「不會是你自己要用吧?」
卡尼斯一愣,看了看我。
「阿光,你這話很不禮貌喔。」卡尼斯厥嘴說,一旁的莉雅也瞪了我一眼。
「……抱歉。」我一時衝動問得太快,就算是朋友,這問題也確實有些失禮,真是的,怎麼能暗喻朋友是狗呢?
一聽我道歉,卡尼斯也沒多想、像沒事般地接著說:「話說回來,好像還沒跟阿光你說呢。」
「說什麼?」我問。
「我們家最近養狗狗了喔。」
「哇喔。」我試著想像了一下,只覺得腦海被毛絨絨的畫面填滿:「什麼狗啊?」
「鬥牛犬。」
似乎沒有我想像中那麼毛絨絨。
「地球的還是這邊的?」我問道。
地球和這邊都有被稱為鬥牛犬的犬類,只不過,在地球那邊的就是一般我所認知的、皺巴巴的狗狗。
而這邊的鬥牛犬,長得像鬥牛。
第一次看到是附近居民遷出來散步的時候,那給我的衝擊映像至今仍難以忘懷。
我很難鉅細靡遺地去形容,總之,長得像鬥牛。
「對欸,地球那邊也有名字差不多的狗……我家的是這邊的喔。」尼斯用手比畫出一個小動物在胸前的感覺:「聽說是親戚家養的狗生了一大群小寶寶,到處送給人養,爸媽就領了一隻回來。」
「還是寶寶啊?」小蝠在一旁聽著,眼神一亮說:「一定很可愛,好想看看喔。」
「喔?呃、唔……」
卡尼斯忽然一陣神色複雜,看得出來他在嘗試著出口邀請我妹到他家玩。
卡尼斯,加油、加油!
緊接著,小蝠頭一轉,向著莉雅說:「有了,我改天去莉雅妳家玩吧。」
莉雅點了點頭之後,我發現這對狼兄妹的嘴角同時微微上揚。
雖然跟預想的不太一樣,不過NICE喔老妹。
這之後,水壺也買了、家用品也補了,我們一群人用過餐後、便回到各自的家裡休息去了。
☆ ☆ ☆ ☆ ☆ ☆ ☆
再過了個閒閒的周日後,接著又是一周的開始。
我打著呵欠走經走廊,在前方看到剛好要踏進教室的蜥蜴男比利。
這時比利背對我,於是我喚著他:「比利!」
比利回過身,一見是我,推了推臉上的粗框眼鏡、走上前來說:「早啊臭阿光,看招。」
「嗯?」
我還沒反應回來,只見比利兩膝一彎、便從我膝蓋撞下去。
「我頂。」
「痛!」感覺到自己小腿前側一痛,我一個咬牙、把他推開:「哪有人從正面玩頂膝蓋的,乖乖從後面來好嗎?」
比利露出猥褻的笑容說:「什麼,你喜歡從後面來啊?」
「閉嘴。」我看到有兩位正好經過的女學生正對著我們竊笑,馬上要比利停止。
比利也注意到自己的話被路人聽見了,他輕咳兩聲裝沒事。
這臭蜥蜴自己不計形象就算了,連我也被拖下水。
「宋啦!」等女學生經過後,比利才繼續以毫無反省的樣子說:「你們周六竟然拋下我自己出去玩,我好傷心的。」
「別講幹話,你自己說那天有事的。」
其實周六出門晃晃的事,我早有傳訊息給比利和卡尼斯兩人,問說要不要一起去。
之後卡尼斯連讀都沒讀,雖然這是慣例了,但每次我都會想他到底買手機幹嘛?結果我乾脆當面問。
至於比利,就秒回了我一句「有事」這樣。
「問一次沒答應,你有問過兩次嗎?」比利使出了連續幹話。
「沒有,也不想。」我擺手說:「怎樣,你周六去幹嘛了?」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比利推了推眼鏡、一邊走進教室,沒繼續說下去。
「不說就算了,裝什麼神秘。」我跟在後頭、哼了一聲說:「我看還不是整天躲在家打電動。」
「要你管喔。」比利回道。
我們倆互相望了半秒,然後同時笑了笑。
「好啦,其實我是跟……」
比利話說到一半,忽然人整個僵著、望著教室內、大皺眉頭。
「欸幹,這怎麼回事?」
聽到比利語氣忽然一轉,我跟著往教室內看過去。
我看見其中一張課桌椅,上頭被用五顏六色的筆亂畫一通,抽屜裡的紙本全被取出來亂丟一地,景象相當狼藉。
這要說是惡作劇,為免太過分了些。
而這張桌椅,位於教室最角落座位的前面,也就是我的位置前方。
也正是比利的座位。
比利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東西撿起來,一面問瞪著四周問:「誰弄的?」
教室裡的同學們一群一群聚在不同角落、從遠處望了過來,除了其中幾位搖著頭表示不清楚外,就沒一個接著出聲的。
這反應我倒不感意外,畢竟這種情況下誰都不想攤上麻煩。
就算這對同學之中真有犯人,也不可能傻傻站出來承認吧。
我拍了拍蜥蜴男的背說:「先別激動,還不知道是不是班上的人搞的。」
「你當然不激動,又不是你被整。」比利不爽地回應。
「你說得對,所以我才能從旁提醒你。」我指著比利的鼻子說:「不要亂了陣腳,做出這種事的『犯人』所『渴望』的,正是你墜入『苦痛深淵』的表情。」
「媽的中二病。」比利用像看到神經病的眼神說。
「嗆屁,我可是特地用能讓你聽進去的說法欸。」也不看看我多犧牲,這時附近同學的注意力都從比利的桌子轉到我身上了、有夠羞恥。
「好啦。」被這麼一亂,比利也提不起發作的勁了,他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被寫得亂七八糟的桌面說:「幫我弄條濕抹布吧。」
我點點頭,從教室後方拿了條抹布、走到外面洗手台弄濕。
這期間我稍微看了一下,此時烏露同學她們還沒來,教室內也沒有跟我特別熟的人,沒人適合讓我詢問我們進教室以前的狀況。
再者,今天是星期一,犯人很有可能是特地挑昨、前天,也就是假日的時候來弄的,為的就是避開被人目擊的可能性。
弄好抹布後,我走回來遞給他:「拿去。」
「謝啦。」比利這時差不多收拾好書本,他接過抹布、抹了桌面兩下,又一臉不悅地說:「幹勒,竟然還是油性的。」
「先跟老師說吧?」我跟著一起擦著桌子,果然是抹不掉:「作為被霸凌的第一個處理步驟。」
上頭寫了一點難堪的罵人字眼,剩下的大多數都是「笨蜥蜴、蠢蜥蜴、笨蜥蜴、臭蜥蜴、呆蜥蜴、笨蜥蜴」之類的。
嗯……這個犯人似乎有點詞窮。
「你說誰被霸凌了?」比利啐了一聲說:「不用了,這種小事情就跟老師說,感覺好像認輸了一樣。」
我聳了聳肩,雖然我不認為比利這想法算正確,但當事人都這麼回答了,我也不好多說什麼。
「好吧,那先來想想這種事發生的原由。」我叉著手說:「總不會無緣無故對你這樣。」
「會有什麼理由?」比利一面問著,繼續嘗試把桌子擦乾淨。
「首先,可能是和你這個邊緣人有交集、還會對你心生不滿的人……」
「也就是說……」
比利聽著聽著,停下手上動作,接著將手搭在我肩上。
「阿光,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比利語氣哀怨地對我說。
「哇,原來犯人是我,結案結案。」
我閉上眼點點頭。
然後我又睜眼、拍掉比利的手。
「工殺毀啦,跟你講正經的!」
明明這蜥蜴男才是被搞事的,為什麼我比本人還認真在想啊?
不過還好,還有心情開玩笑,表示比利其實沒受太大影響。
我接著說:「還是說,你最近又做什麼招人厭的事了嗎?」
「什麼叫『又』啦。」比利用拳頭槌了我肩頭一下說:「沒吧,我確實就一個邊緣人,又沒跟誰有過節、也沒做什麼引人注目的事啊。」
「引人注目的事……」比利提到這句時,不知為何我有下意識有點反應,我一邊揉著自己被槌的地方,嘴裡一邊念著。
我仔細想了想,然後手一拍:「啊,有了。」
「蛤?」比利一頭霧水地說:「被弄的人是我,怎麼是你有頭緒?」
是啊,為什麼是我有頭緒?我心裡冒出的答案,這時讓我有些猶豫要不要講出來。
比利看我沒回答,瞇起眼說:「幹嘛突然安靜?」
好吧,還是講出來吧,我兩手一指比利說:「你還記得最近一次被萬眾矚目的情景嗎?」
「說什麼東西……」比利先是頓了頓,接著緩緩張大那蜥蜴嘴巴、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幹!是低年級大隊接力練習那時候嗎?『愛莉碳的熱視』事件?」
「沒錯,恐怕你被狂熱粉絲之類的人物盯上了吧。」我本來想像個找倒線索的偵探般、俐落地點頭,但比利後面那句害我遲疑了一兩秒:「呃,你還給那件事取名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