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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誌2018-05-10 20:57

〈月台〉——被夢想碾碎的我,我想帶你回家

作者:Hsin


  這則奇怪的故事真要說起來,大概是當年寫給自己的一封殘忍的情書,給那一年被夢想碾碎的我:我想帶你回家。


極短篇/寓言〈月台〉原文

  與其說這是一篇創作日誌,不如說是奇怪的作者自評與回憶錄。


前言


  在懷抱著最炙熱夢想的年紀,我獨自站在躲在雲層背後的冬陽底下,手裡握著沉沉的表演槍,手腕的痛楚刺入骨髓。那一年的冬天,我們正式脫離了小學妹的身份,以隊員學姊的姿態,跌跌撞撞地試圖成為她們心中的典範。危急存亡的秋日過去了,我們的軀殼掙扎著活了下來,靈魂卻已經腐敗不堪。

  一場最不肯醒的夢,只屬於我們的夢,我們曾經共同擁有的夢。那一年的冬天,天真執拗如我並沒有發現,只有我活在柏拉圖的理型世界,卻沒有理解人是不可能活在抽象的完美概念之中的。簡單至斯的道理,妳們早就明白了,我卻沒有,所以最終被夢想活生生碾碎的,也只有我一個而已。

  現在的我回頭來看,卻也感到慶幸。慶幸的是,當初狂妄的自己並沒有被排擠,並沒有被放棄,如此憤世嫉俗的我卻被妳們所接納,想想真的可堪稱是奇蹟;慶幸的是,只有我被這樣無可名狀的偏執輾過,還寫出了一篇厭世到不行的寓言故事。

  前言結束,來說說〈月台〉這則極短篇吧。


舞台與角色


  故事的舞台在冬日的一個空寂月台上。冬日的意象是枯萎,與夏日炙熱相對的寒冷,隱含著夢想凋零冷卻的意味。月台是等車的地方,列車載著旅人去流浪,也帶著歸人回到家鄉,方向性是很重要的區別。在故事的開始,讀者並不清楚「他」要去往何方,真正的目的地直到結尾才揭曉。然而透過和葉子的對話,「他」的探問,其真正想去的地方卻也猶未可知。

  再來談談角色,兩個主角,一人一葉。列車誤點,他卻說:「大家老是愛遲到。」這邊指的大家是誰?是約定好要一起乘車的夥伴嗎?然而最後列車進站,他卻沒有再針對這些「遲到的人」做出表示,從他賭氣的語調推測,或許這只是列車遲到令他聯想起的不好回憶。(跳脫文本的註解:拉回創作的當下,其實這裡是暗指當時隊友自主練習總是遲到,是讓我決定應該放棄堅持的重要原因。)

  相對於消極軟弱的他,葉子是個高傲的角色,堅持自己的理想,縱使這樣的理想過於片面與決斷。它說:「我最討厭爛泥巴了。」非常矛盾不是嗎?落葉歸根,化作養分,爛泥巴雖然給人既髒又臭的印象,實質上卻是很好的肥料,能夠長久供養生命所需的能量。拒絕這樣的結局,「世界上最乾淨、最漂亮」的葉子想要流浪到一間一塵不染的大房子住下來,卻沒思考過自絕於生長的自然環境之外,最好的下場也只能是乾枯而死。


掬水的意義


  而這個故事的結局,葉子甚至等不到那個嚮往的終點,就已經先為了自以為是的執著而付出了代價,那就是為了夢想而粉身碎骨。他期間反覆質問:為什麼不喜歡爛泥巴?又說葉子對自己的去向過於挑剔。雖然嘴裡這樣批判著,看著即將枯死的葉子,他卻選擇為其掬水,想憑藉微薄之力給予它能量——這個舉動並非漠然的惡意,而是自知無力改變,卻仍想伸出援手的善意。

  同一舉動的不同詮釋,取決的關鍵就是這段對他取水的描述:「⋯⋯他身上沒有水壺,只好用手盛著,接著,他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步伐輕而緩,深怕水在滋潤葉子的喉嚨前就全部灑光。」倘若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藉口不下鐵軌拾起葉子,他就不會如此專注而虔誠地用手掬水,尤其是在如此冷冽的冬日。

  那麼,為什麼直接下軌道救起葉子,不是他的優先選擇?或許他確實有選擇權,但卻不認為自己能夠做得到,這與他當下的心境有極大關係。觀察整個月台的環境,「老早就壞掉的座椅,還有被狂風吹倒的垃圾桶」,在在暗示他內心的荒廢與淒涼。列車進站,他此行的目的揭開,更加強了他渴望逃離的現狀。

  回家必定是逃離嗎?這個問題雖然沒有絕對答案,但回顧他與葉子的對話,他對於垂死之葉的第一反應不是救援,而是質問,顯現他並不能同意對方的理念。換言之,他是決定要落葉歸根、最終成為爛泥巴的葉子,而做出這樣抉擇的人,是不會有能力去改變現狀的;或者說,由此可以判斷他是對現狀採取消極行動的人,而這樣的他卻仍是選擇了行動——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取水而來,這是他認為自己能做的最好的幫助。

  在一片荒涼的月台上,那台老舊的飲水機卻奇蹟似地出了水,也影射了他內心對於葉子理念的渴望。或許他在葉子身上看見了過去的自己,在他乘車逃離自己的夢想之前,他還想盡力再為曾經的理想做些什麼,結局卻仍是徒勞無功。


與自我辯駁


  整個故事最值得玩味的當然就是:葉子是真的存在的「意識」嗎?這個小品表面上可歸類成日常奇幻,所以真實世界中不會說話的葉子,其存在就有了合理性。然而退一步來看,假設葉子根本只是片落葉,那麼與葉子的對話,實際上是「他」與自我的辯駁。

  也是把自己投射在角色之上的我與自己的辯駁。

  寫出這篇故事的當下,我仍舊是那個固執得不可理喻的孩子。自以為是地強加自己對儀隊的想像到所有人身上,認定每個人都必須為了身為儀隊的一份子而窮盡一切努力,拋棄所有生命的其他部分。就因為我自己為了那個不可企及的理型,夢想中的「我們」,就因為我愚蠢得拋棄了所有其他生命的目標,包括寫作、包括學業、包括友情、包括生活、包括快樂,我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妳們也該共同為此努力。到了最後,把手練壞的是我,把腳踢壞的是我,把心擰碎了的也是我。

  所謂的理想與夢想,說穿了不過就是虛無的妄想,這樣讓人傷痕累累的妄想,不要也罷。所以我寫了這個故事,兇殘地把那個孤高的自我放在鐵軌上,讓曾經的夢想給碾得魂飛魄散,然後,然後我想要離開,想要把面目全非的自己安全送回家。

  我好想快樂。

  只是在故事的最後卻仍然止不住淚水,而現實中我也確實沒有搭上那班列車。這則奇怪的故事真要說起來,大概是當年寫給自己的一封殘忍的情書,給那一年被夢想碾碎的我:我想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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