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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8-05-25 00:28

【白梅賦】第一章-戰場後(1)

作者:暮羽是一隻水母

  戰後的沙場上,瀰漫著濃濃的煙味,各處都竄出一小點的星火,曾經一片綠意盎然的大地,被甫結束的干戈燒成一片令人畏懼的焦土。

  在沙場上馳騁作戰的將士們,早已被殘忍的刀劍抹去了性命,遍地的死屍都已血肉模糊的難以辨認,這些英勇的將士們都成了一副副無人認領的棄屍,任憑他們腐爛於荒郊野外,無人願意將他們的屍骨帶回家鄉祭奠,僅是隨意地將之扔在異地,與天地合葬。

  「嵐雲公主,天色已晚,您這是要去哪呢?前方戰事剛了,隨時都可能會有危險!」一名士卒看到嵐雲步出自己的營帳後,逕自往早已被燒成一片荒涼的戰場走,護主心切的他不免擔心地將嵐雲攔下詢問。

  「放心,本宮不會有事的,只是走走罷了!」話了,嵐雲便瀟灑地繼續走向戰場。

  見狀,他急忙想追上去,但此時肩頭被人一拍,回頭後赫然發現副將軍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後。

  沒想到平時只能遠眺英姿倬越的副將軍,此刻竟然離他這無名小卒如此近,何況還拍了自己的肩臂並主動攀談,著實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莫為她操心了,這一向都是公主在結束戰事後的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士卒感到疑惑。

  「是阿...」副將軍的眼神遙望著遠方逐漸離去的倩影:「都多少年過去了,她從來沒有一次忘記...。」

 

 
  嵐雲獨自一人走到了屍橫遍野的焦土上,遍地都瀰漫著濃濃的煙硝及腐敗的屍臭味,這一片宛若煉獄般的慘景,任誰都不忍心再瞧上一眼,但這卻是嵐雲每次在戰役結束後,必履行的一件事情,也許是一種信仰,又或說是一種對自己心靈上的寬慰。自她十二歲從軍後,轉眼也默默恪守這如教條般的例行之事足足有了七年之久。

  「宇昊君,求您將這些戰場上死去的英靈帶回到您身邊吧,祈求您能庇佑這些英年早逝的將士們,來世不再飽受這些痛楚。」嵐雲在一片死寂的焦土上,低頭向戰神-宇昊君祈求著,也為戰死的弟兄們祈禱。

  戰爭,本就是這世間最可笑卻也最殘酷的產物,因為眾人的私慾而引起了無謂的戰火,卻也波及了無數無辜的百姓們。

  此役與黎族也打了將近一年,原本與嵐雲母國-東苓國一直交好的黎族,卻在這幾年於邊境騷擾頻繁,終於在去年的四月底爆發衝突,黎族大搖大擺地帶兵入侵東苓國的國境,緣由是因東苓國人洗劫他們國家邊境轄區的重要財寶,所以帶兵強行進入東苓國境內直喊要抓賊!

  如此不齒的舉動立刻引起朝堂群臣以及全國上下老百姓的憤怒,接連幾日的朝堂上,不乏都是爭論要由哪一位將軍率領軍隊征討如此蠻民,經過多日的商研後,東苓王最後任命嵐雲率領嵐軍親征黎族。

  本以為很快就能結束這場戰役的嵐雲,萬萬沒想到,這一場戰役一打便是一年之久。長年在外征戰的她幾乎都快忘卻東苓王都的樣貌,甚至連父王以及妹妹嵐瑾的面容,都在腦海中逐漸模糊。如今好不容易嵐軍大敗黎族,消滅他們庸碌的皇朝,許多將士們無不歡喜,終於能盼到衣錦還鄉、與故鄉親人團圓的日子,卻也有很多人因著這場戰役再也踏不上返鄉的路途。

  嵐雲在屍橫遍野的焦土間行走,每次只要見到自己帶出來的將士橫死在地上時,就會停駐腳步,低頭向宇昊君祈禱著。就這樣,日陽也快從西邊的山頭落下,而嵐雲也幾乎是將這戰場從頭走到尾了。

  「喀啷—」忽然一個金屬撞擊的聲響,突兀地在這偌大的戰場上響起,嵐雲訝異的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赫然看見一抹紅影佇立在遠方。

  她橫跨了許多死屍,小心翼翼地走向紅影的所在,深怕周遭有敵軍埋伏,她的手輕輕地按在劍鞘上,一邊前行的同時也警戒的巡視著四周。待她走近那抹紅影後,赫然發現那紅影是一名在這場戰役下幸運生還的黎族小女孩,而那女孩此時此刻卻是雙眼無神的坐在屍體堆起的小山丘上。

  小女孩有著一頭屬於黎族的豔紅色短髮,凹陷的雙頰以及消瘦的身軀讓她的身子更顯單薄,她身上有多處的瘀青、深到可見骨的嚴重傷勢,鮮紅色的血更是自她臉頰、頸部、手臂、身驅冉冉流下,將她身上純白的衣裳染成一片腥紅。尋常人必會因無法承受這嚴重傷勢所帶來的巨大痛楚而哀號痛哭,但此時此刻的女孩卻僅是一臉驚恐,兩眼無神的望向遠方一端,絲毫沒有察覺嵐雲的到來。

  女孩身上嚴重的傷勢讓嵐雲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驚訝於她沒有大哭大鬧,反而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成群的屍推中,更震撼於女孩那絕望驚恐的眼神,似乎沉默地向嵐雲控訴這場戰爭的錯誤與荒謬。

  嵐雲看著滿身是傷的女孩,心中滿溢著罪惡,原本該是有幸福美滿人生的女孩,卻因兩國間的爭執頓時無依無靠,如今她必須獨自面對的,卻是家破人亡的以後,僅能在這燒成一片焦土的戰場上無神地凝望悲傷。

  經歷了諸多的戰役,也看過了許多年幼的孩子喪命於無情戰火之下,每每見到那些嬰孩或年幼的孩子,她都於心不忍,而此刻她更是不捨在戰場上剛逃過一場死劫的女孩,捨不得她一個如此年幼的孩子,這般孤獨寂寞地坐在煉獄之中。

  她心中琢磨思考了許久,決意要將這女孩帶離戰場,她輕輕地將女孩抱起,訝異於女孩的身體輕的好似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樣,而女孩也就這麼靜靜地,仍舊無神的望向遠方,任由嵐雲將她抱離這座死亡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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