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
「徒兒啊,你要知道,時間是一條首尾相連的平穩大河,循環且永不止息。而空間則是存在於河道上的一塊塊隔板,每個區間內都是不同的世界。」
破舊的茅屋內,銀髮少女繞著男子踱步,輕聲地說著。少女的五官如瓷娃娃一般精緻,纖纖細指把玩著一只流光溢彩的匕首,古老的灰袍遮不住玲瓏有致的身材。反觀男子坐在椅子上,雙手被繞到椅背固定,手、腳和口上都有咒印的痕跡,顯然是被限制了言行
「沒有特殊的際遇,區間中的生命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到其他世界,哪怕是那些法神、劍神,他們對時空的理解也只僅限於表面。從未有人能穿越時空,穿越那層隔板,還活著回來。」
少女走回男子的正面,明亮的星眸難得起了一絲波瀾
「然而為師……卻發現了穿越那層障壁的方法,那就是……死亡。」
不顧男子的奮力掙扎,少女淡淡一笑:「唯有死亡,能逃脫時空的束縛,從這個世界穿梭到另一個世界。然而還有一點,就是當生命穿越那層障壁時,會喪失將近九成九的記憶,只剩下些許殘渣,留於潛意識之中。」
「所以為師準備了這個。」緩緩端起匕首,少女一邊仔細地端詳,一邊輕語:「此器名永念,是為師在諸神的遺跡中尋獲的,有了這個,人在穿越那層障壁時又能多記住一些……不想忘的東西。」
「徒兒啊,身為一個煉金術師,誰不想知道其它世界是什麼樣子?誰不想探索這個世界的全貌,探索真正的本源,了解世界的運行?」
在男子驚恐的目光中,少女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將匕首高高舉起:「所以徒兒呦,原諒為師……先走一步了。」
溫熱的鮮血,灑上了男子的臉,隨著一道不甚響亮的悶聲,少女的身軀,重重落地。
「老師!!!!!!」
碧綠的楓林,徒增了一抹入秋的淒紅
………………………………
「呵呵,居然睡著了,看來我也真是老了啊。」
陳舊的煉金臺邊,老者挺起了佝僂的身姿,昏黃的眼中閃過一絲緬懷。仔細收拾了臺上的物品,接下來這裡應該有好一段時間不會被使用了吧…
「師傅師傅,快出來啊,諾諾已經等好久啦!」
隨著一道奶聲奶氣的叫聲,一個身穿淡藍色衣服的小男孩從門外衝了進來,兩手抓著老者的右手,使勁地往外拖:「快走啦,師傅!」
「好好好,別拉了,為師這就來了。」
跟著小男孩來到了門口,一位身著華麗法袍的少女早已在此等候。見到那位少女,小男孩立即放開了拉著老者的手,跑過去抱住少女,開心道:「素素姐,你終於來啦,諾諾想死你啦!」
少女溫柔地摸摸他的頭,微笑道:「我也很想你呢,自己一個人在師傅這兒有沒有乖啊?」
「有,諾諾最乖了。」小男孩聽完,立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非常有自信地保證道
少女聞言點了點頭,轉向老者一個躬身,恭敬道:「師傅。」
「嗯。」老者微微笑著,看著少女法袍上的皇家符文,老臉上滿是欣慰:「看來,你是成功了。」
「是的,多虧有師傅的栽培。」
「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你自己的努力,功不可沒。」老者輕輕擺了擺手,有些寵溺地捏了一下小男孩的臉頰,道:「如此,我也能放心的把諾諾交給你了。」
「師傅,您真的……不跟我們一起來嗎?」
雖然早已將知道老者的決定,少女還是想說服老者:「我現在已經是皇家魔導士團的成員了,一兩棟房子真的不算甚麼,況且師傅您也老了,我……。」
「別說了,你知道我的脾氣。」老者大手一揮,阻斷了少女的,轉過身去淡淡地道:「時候不早了,你們也該出發了,諾諾,記得好好聽你師姐的話,知道嗎?」
「諾諾知道,諾諾一定會乖乖的,嘻嘻。」
小男孩拉著少女的手,一顆心早已飄下了山,等會兒要叫素素姐帶我去哪裡玩呢……
「師傅……」見到老者轉身,原本還想繼續勸說的少女輕嘆一口氣,帶著男孩向老者磕了三個響頭,銀牙輕咬紅唇,輕聲道:「那,我們走了。」
「師傅再見!」
小男孩乘在少女的御風術中,開心的向老者揮了揮手。然而這時他並不知道,這會是他最後一次見到老者
………………………………
「已經多久……沒有回來這裡了呢?」
熟練地穿越早已不再熟悉的樹林,老者穿越重重結界,來到一間破舊的茅屋前。裡頭的擺設與當年沒有絲毫不同,唯有屋子正中央多了一副精緻的水晶棺。銀髮少女安靜地躺在棺中,看起來像是一個睡著的洋娃娃,唯有胸口的那一抹艷紅為這幅景象平添一絲淒厲
「老師,我來了。」
老者走到水晶棺邊緩緩跪下,深深地看著少女精緻的容顏,左手自懷中摸出了一把流光溢彩的短刀
「老師,自從你走後,徒兒一直在尋找你當初使用的那種法器,可一直以來都沒什麼線索,直到之前我循著你的腳步走入諸神的遺跡,並從中找到了這個。」
說著,老者將短刀微微往前遞:「這把刀名叫勿忘,似乎與老師的匕首是一套的。永念勿忘,或許諸神也有不想忘記的珍貴情感吧!雖然花了很久的時間,但現在,我終於能追隨你的腳步了。」
華麗的短刀在空中劃過了一彎絕美的弧度,深深地沒入了老者的胸口。隨著一道血箭噴出,老者的身體軟倒在地,而勿忘也化作點點螢光,自這個世界永遠消失
………………………………
「怎麼啦?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泣呢?你的爸爸媽媽呢?」
晨霧朦朧的河岸旁,一位銀髮少女彎下腰,輕拍小男孩的頭,微笑著問道。她的聲音如同初春的冽泉,光是聽著就令人覺得十分舒服
「我……我沒有爸爸媽媽,我沒有人要,嗚嗚嗚…」
小男孩聞言,哭得更傷心了。將整個身子縮成一團,雙手摀著臉,背部不斷抽動
「怎麼會沒有人要呢?如果你沒有爸爸媽媽,那就來跟我住好了,我還可以順便教你一些東西喔。」
少女挨著男孩坐下,纖手輕拍男孩的背,溫柔地說道
「真……的嗎?」
男孩聞言猛地抬頭,雖然還在不時的啜泣,但從他眼中可以見到名為希望的光輝
「當然是真的囉。從今以後,你就叫我……老師吧。」
【完】